仙家 第40节

  又有族人面色惶急,喘息的跑来,呼喊道:“族长,不好!夫人、夫人她……”

  伏金大怒:“这贱婢做甚了!?”

  “夫人她死了!”

  听见这话,族长伏金当即愣在了原地,正要迈出去的双腿,一下子卡在了门槛上。

  他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那族人悲痛道:

  “夫人被余缺那小子,把心都给挖出来了。”

  这下子,族长伏金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顿觉头脑发晕,很有几分天旋地转的感觉。

  族长伏金不由的口中悲呼,身子一跌:

  “吾妻!”

  他不得不紧抓住门扉,方才稳住了身子,没有倒下。

  可就在这时,啪啪啪的。

  伏氏祠堂的大门处刮起了一阵阴风,猛地一吸,将之全部关上了。

  族长伏金也被迫的退入祠堂中,他披头散发,颓然的跌坐在了地上,和门外的族人分隔开。

  一阵气恼的骂声响起:

  “废物!简直就是废物点心!”

  这声音传入族长伏金的耳中,他茫然的环顾四方,然后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复杂无比,很有几分难以置信。

  伏金喉咙干涩,有心想要质问对方,是不是对方令自己的发妻,前去挡道的。

  结果当真不出他所料,那冷哼声咬牙切齿着,继续骂道:

  “老夫将‘五狼分尸令’都给了她,那贱人是怎么能死在家门口的?!”

  说话之人正是那深藏在祠堂地底的上任老族长,伏老爷子。

  伏金闻言,心间顿时有诸多的话想要说出,质问自己这父亲。

  对方为何会如此的偏激跋扈、枉顾族法、不惜宗族,以及又是何时将他的妻子尤氏给说动的……

  但话到嘴边,伏金只是痛苦的呼道:

  “爹,为何?”

  被儿子质问着,伏老爷子再次冷哼:“为何?自然是为了让肉烂在锅里,你儿伏灵能够最为稳妥的、不出一点岔子的考中县学!”

  它语气阴恻恻的:“还有,你婆娘是被那小畜生杀了,你不去凶那小畜生,和老夫耍什么横!”

  伏金闻言,脸上一时间都带上了崩溃之色。

  他强忍着,但又想到了惨死的尤氏,顿时悲鸣数声,以发覆面,口中喃喃: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废物!”

  伏老爷子见状,不仅没有安慰,反而破口大骂。

  咻得,此獠化作一团黑气,竟然久违的从祠堂地底钻出,显露在祠堂中。

  它变化出一张鬼脸,紧盯着伏金,其神色变幻,阴鸷的交代道:

  “不管了。七日后,便是放榜之日。不管考中与否,你都带灵儿来祠堂中见我。那余缺若能带来,也一并带来。”

  伏金仍旧是怔怔的跌坐在地,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族长气度。

  伏老爷子见状,恨铁不成钢的喝道:

  “区区一女子,都已人老珠黄了,你还这般眷恋她作甚?若非没得选,老夫当初真不该让你来当这个族长!”

  见伏金仍旧是茫然失措,它重重的一喝,烦躁道:

  “收拾收拾,滚出去!”

  啪啪啪!

  祠堂的门户又猛地洞开,阵阵阴风从堂中往向外大吹,将外面赶来的族人们吹倒一片,使得他们人仰马翻,叫喊连连。

  良久之后。

  族长终于跌跌撞撞的,茫然失措的走出了祠堂,但他刚一抬眼,便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只因为尤氏的无心尸体,已经被抬到了祠堂前,等着他的发落。

  “吾妻……”伏金呻吟。

  当祠堂外面在悲呼时,那无人知晓的伏氏祠堂地底。

  石棺中则是切切的传出念叨声,语气贪婪疯癫:

  “吾儿吾儿……老夫实在是等不急了、实在是等不急啊。”

第48章 子笑子孝

  族长伏金站在祠堂前,他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尤氏迎入了祠堂当中。

  一片泣声哭语当中,族长伏金的另外两个儿子,也都是神色仓皇的赶来。

  刚一进入祠堂,此二子就噗通的跪倒在地上,口中哭爹喊娘: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爹,是谁!究竟是谁做的,我要杀了他!”

  瞧见两个儿子如此悲痛,族长伏金面上的苦色更是浓郁,但是他仰着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颤声道:

  “照看好你们的娘,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爹爹。”两个儿子哭声以对,更是凄婉,孝顺极了。

  族长伏金不忍的又多看了尤氏一眼,然后便身子有些摇晃的走出祠堂大门,将族中的一干伙计都招过来。

  他立刻交代事情:“今日之事乃是族中内务,万不可对外走漏了太多消息。至于余缺那子,彼辈何去何从,都随他去。”

  族长伏金还木着脸,紧盯着左右人等,声色冷冷的道:

  “还有,吾子伏灵早已经赶至考场中。今日尤氏之死,绝不可令其知晓,尔等谁若是多嘴,休要怪我家法伺候!”

  伏氏宗族的一干老人们,纷纷低头应声:“大伙都晓得,族长放心。”

  话声说完,族长伏金面色缓和,挥了挥手:“都下去,有事的忙事。族中的其他子弟,尔等也都一一交代好,然后送他们去考场,省得没了鬼车,这伙人将考举耽搁了。”

  聚拢在祠堂前的人影,如言一粒粒的散去。

  只剩族长伏金孤零零的杵在,身形佝偻,面色复杂。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祠堂当中,正有两个人影,他们虽然是老老实实的跪坐在草席前,但是脑袋时不时的就转头,够着够着看向门外。

  适才伏金和一干族内老辈的谈话,隐隐约约就被这两个家伙听在了耳朵中。

  伏金的大儿子、二儿子闻言,他们面面相觑,顿时都从对方凄苦的脸上,发现了几丝怪异神色,似乎隐隐带着喜色。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余缺领着叔父一家,急匆匆的赶到了炼度师行会跟前。他立刻就跳下马车,将叔父一家领着,朝着行会内部走去。

  他此行前来,正是要将叔父一家,寄存在炼度师行会当中。

  对于打杀了尤氏一事,余缺自个毫不在意,但是也不能不考虑到对方一家的报复,以及叔父一家的安危。

  而考举一事,快则一夜,多则数日,这点时间已经是足够贼人犯下诸多的事情了。

  余缺可不想自己一出考场,便也闻见噩耗,丧失亲人,因此他务必得将叔父一家安置妥当。

  而眼前的炼度师行会,无疑是最好的安置场所了。

  那伏氏宗族区区一个九品寒门,别说来炼度师行会当中造次了,若是不使钱,怕是连行会后院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此外,翌日天明时,余缺若是还没回来,等黄归山上工,叔父等人也可以找对方照顾照顾。

  这一安置方法,虽然不算是十足的稳妥,但已经是余缺在仓促之间,所能够想出的最妥善法子。

  不多时,行会看门的识得余缺,虽然诧异他为何领着一批外人往后院走去,但也仅仅登记一番了事。

  随即,余缺找人租赁了一间客房,留给叔父一家,交代一番后,又急匆匆的就要往行会外走去。

  但就在他要跨出后院时,一道喝声响起:

  “呔!你小子今夜来这作甚?”

  余缺猛地回头,却发现是自家的半个老师,黄归山。

  对方拢着袖子,手里拎着一坛子酒,正醉醺醺的踉跄着,他见余缺被自己吓了一跳,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此人口中还诧异道:“今夜县学开科,你磨磨蹭蹭作甚,还不快点过去?小心迟到了,取消了你今年的资格,还连累到来年的科举。”

  余缺认出此人,他紧绷的心神微缓,连忙上前:“见过黄师!”

  随即他目光微亮,立刻就扯着黄归山,朝着自己租赁的客房走去。

  抵达客房中,黄归山看着房间里局促不安的叔父一家,其眼神讶然,心间倒也有了猜想。

  他和余缺关系友好,因此早早就听余缺说过家里情况,知晓余缺是寄居在叔父家中,且叔父家中还有两个女儿,现在客房中的人数和年岁,正好就对上了。

  无需余缺介绍,黄归山就小声道:“你招惹仇家了?”

  “正是。”余缺没有客套。

  他当即承认,并将自己打杀族长夫人一事说了出来,然后纳头就拜,长揖道:

  “恳请黄师今夜,或将来几日,都能替晚辈照料亲人,免得遭了暗害。”

  不等对方拒绝,余缺微微一顿,又将怀中正热乎的五狼分尸令拿出,诚恳的递给对方:

  “这是晚辈打杀了那尤氏,从其身上捡拾到的,伏家宝物之一,劳烦黄师先保管一二。”

  黄归山闻言,他身上虽然还有酒气,但是面色顿时一正。

  此人丝毫没有怕麻烦上身,果断就道:“妥!你且去赴考,此地有黄某看护,保管无有一个闲杂人等能进的来。”

  话声落下,对方还讥笑的将余缺手中的五狼分尸令推回去,呵斥道:“你这家伙当黄某是什么人了。快快去赶考!”

  黄归山立刻驱赶着余缺,便要将他轰出房门。

  而余缺在这等赶考的紧要关头,依旧是没有忘记叔父一家,还不惜消耗人情、拿出宝物,也要安置他们。

  此情此景让一旁的叔父等人瞧见了,顿时百感交集。

  两口子眼眶微红,想要说话,但担忧担心打搅到两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叔父出声,也催促余缺:“缺儿,你速速赶去考场。若是真耽搁了,叔父实在是没脸见你爹娘。”

  余缺见状,也就不再啰嗦,他一咬牙,朝着黄归山、叔父叔母分别一礼,然后就蹬蹬的朝着外面小跑而去。

  不过在跨出房门时,他的袖子还是一抖,五狼分尸令忽地就掉在了地上,自己则是头也不回的便离去。

  这令牌质地不俗,鬼气浓郁,是难以带入考场的,且余缺未经炼化,还担心胡乱使用的话,可能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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