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书生的水墨修行 第91节

  梁中直轻笑一下道:“你猜猜,我丹青门最辉煌的时候是何时?”

  赵以孚喃喃道:“莫不是那位放手政务唯爱书画与修道的‘教主道宗皇帝’?”

  梁中直重重的点头,欲言又止。

  赵以孚则是语重心长地说:“那,这皇帝是谁教的?”

  好家伙,他现在心里面一连串的好家伙喊个不停,他原本以为自家丹青门人畜无害,现在才知道那是已经浪翻过一次了!

  梁中直道:“是前掌门。”

  “他自觉对不起宗门,已经在自我兵解前将自己在本门除名。”

  “我们丹青门也因此消沉了好一阵子,许多人都开始寄情山水不愿再涉足官场了。”

  “后来还是在当前秋鱼子掌门的整合下才在三十年前重新登陆朝堂准备一雪前耻。”

  这份耻辱还真是不好雪。

  因为百多年前的衣冠南渡外部敌人只是一个推动力,根本原因还是自己烂得太彻底了。

  不得不说,历史上有这么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不通朝政的皇帝,真是件挺奇葩的事情。

  今日一章

第101章 内定了去处

  赵以孚现在觉得自家宗门这些人挺危险的了,动辄历史留名的大奸臣起步,这也太凶险了。

  这让赵以孚更坚定了,坚决不能当大官。

  自家宗门太浪了,虽然说前面玩砸了暂时撤出了朝堂,但是才三十年啊,这一代的掌门又已经混成丞相了。

  而朝堂中的同门又有多少?

  一个不好,那又是浪翻了的下场啊。

  他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师父,那这办玩砸了以后会有什么下场吗?”

  梁中直道:“当年入朝为官的那一批人,基本都遭了天谴。”

  “甚至百年前那个节点,若非同为纯阳大教的剑脉弟子亲自下场护道稳住了局势,恐怕咱们丹青门直接可以少掉一代人了。”

  赵以孚听了心里直发毛,这也太危险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这是已经介入了人道之争了,那乱来自然是有天谴的。

  赵以孚艰难地吞了口吐沫,问:“师父,我想既然是我们的前代掌门,应当不会真是什么奸臣吧?”

  梁中直摇摇头道:“前掌门努力振兴经济,开设善堂普及全国救济百姓,还开设了县学、州学,让教育深入民间。”

  “甚至他还筹划着将算学、医学、书学、画学都纳入科举考题中。”

  “只可惜他太急了一些,振兴的经济的确让朝廷有了钱,但也让他得罪了地方士族,由此成为了‘涸泽而渔’。善堂惠及天下,可天下百姓却无法为他出声言好。科举学科改革更是触动了根本,使得他在朝堂之上离心离德,最终使得当时朝廷竟然一时无人可用。”

  “及至北国入侵,竟然无人去迎战,北国大军一泻千里,半壁江山直接沦丧。”

  赵以孚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这是个好官啊,做了许多好事的样子。难道是自家师父的美化?

  随后他问:“那当时本门没有其他人在朝堂上帮助他吗?”

  梁中直道:“当然有人帮忙,甚至不少人都选择入朝相助,这才能够让那些政策都推行下去。”

  “说来也许你不信,前掌门当宰相的那些年,是大徐朝廷最有钱最富庶的时候,任何政令都有足够的经费推行。”

  “可是在现在的文人口中,那却是最堕落最黑暗的年代。”

  赵以孚听了也只能听着。

  这时候他能干嘛呢?

  而梁中直这时也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如今我丹青门许多人都在朝堂,他们已经不再想要风花雪月,而是寻找以南伐北一雪前耻的方法。”

  “当然,因为大家都是各有思想的人,所以在路径上其实是有许多分歧的。而大家又都很警惕,为了防止让前次的败局重演,这才决定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赵以孚听了师父对如今朝堂局势的更详细剖析,就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因为他觉得他家的那些长辈们又开始作死了。

  他们混迹于士人群体中,以士人的身份站在了这个群体的顶端,然后却企图尝试着各种违背士人根本利益的方式来取得成功。

  这在赵以孚看来哪里是‘狡兔三窟’,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

  别把下面的人当傻瓜啊,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到损害那是有切身体会的事情。

  反正赵以孚是相当的不看好。

  毕竟以士族如今的地位,真的已经很难撼动了,除非彻底改天换日打破了所有的框架重新来过。

  但这显然也不可能,毕竟谁能承受得了这等因果?

  而梁中直仿佛也明白他的想法是什么,便说:“这毕竟都是上一辈人的执念,如果你不想参与也不会有人逼迫。”

  “只是这辈子你当官估计也没办法进入中枢了而已。”

  赵以孚点点头说:“那也无所谓,说不定我过几年就辞官返乡侍候师父左右了。”

  梁中直笑着道:“也好,少牵涉其中也不错,至少不会被人道气运的变化而影响。”

  师徒两个又聊了几句之后梁中直就走了,该交代的也已经交代完,只不过临走前他说:“既然你不准备过度涉足朝堂,那么过几日掌门问你欲往何方的话,你可自请去下县任职。”

  虽然说下县任职可以直接任县丞,但那其实不易出成绩,反而是上县主簿更容易得到提拔。

  赵以孚应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丹青门弟子还能够有这样的好福利,可以挑选地方。

  ……

  两日之后,赵野鹤亲自押送了一块‘赵府’的牌匾来到赵以孚的院子。

  这块牌匾和‘文府’的牌匾一样,都是赵以孚亲自书写,并且在右下角留下了一个‘信’字的章印。

  其实在墨山脚下挂一块这种书法水平的匾额其实有些臊,但赵以孚脸皮一厚还是挂了上去,顶多书法有提升了就换一块嘛。

  而他三弟赵以安以及继母彭玉莲也随队一同来了。

  显然他这继母是不放心让儿子一个人呆在这里的,准备要全程陪同了。

  “君信,今后就要叨扰了。”

  赵以孚看了看周围缩头缩脑躲起来的猫咪们,只得答道:“怎么能说叨扰,都是一家人。”

  “不过我自己住的时候没用仆人,母亲若是要搬过来还是得要多带些仆人才好。”

  其实对于他来说,将这房子让出来也没什么,他不太放在心上。

  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家族提供的修炼便利,他如今想要什么资源都可以通过家族、族人去收集,省去了自己绝大多数的功夫,这就够了。

  彭玉莲却很地道:“君信你可放心,这院子始终是你的,我与小安只是在此借住一年。也是因为这墨阳城中便于寻找各类先生给他启蒙教导。”

  “一年后他就该上山读书了,我也就回族地去。”

  赵以孚感慨道:“母亲为了老三还真是付出巨大,父亲那边可就没人照料了。”

  彭玉莲却不以为意地说:“放心,你父亲那里我已经给他物色了两房妾室,他必不会想念我的。”

  赵以孚:“……”

  看着彭玉莲一脸寻常的样子,赵以孚就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与这一世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也对,这又不是他亲妈,纳妾的也是他父亲,他操心这个干什么?

  于是他对彭玉莲说:“其实母亲,父亲如今应该算是在修炼的关键时刻,最好还是要戒色的,不然这辈子恐怕也就只能触碰一下绝世的门槛了。”

  彭玉莲眨了眨眼,随之心领神会地道:“我明白了,是我思量不够差点办了坏事,我这就写信回去让他还是别碰那两个丫头了。”

  赵以孚心满意足。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随后嘿嘿一笑道:“老三,你若上山,不能入门也就罢了,若是入门想要有个出息,最好也得戒色啊。”

  赵以安听了送给他一个少年老成的白眼,说:“二哥你这话可哄不了我,修行就算是要戒色也只是某个阶段需要,阴阳调和本就是修行的道理之一。”

  赵以孚惊异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他惊奇地问:“这些知识你哪学来的?”

  赵以安立刻露出茫然的表情,随后道:“好像梦里有个老神仙教我,但我又记不太清楚。”

  赵以孚一副懂了的模样道:“也对,我也是这样的,总有两个神仙要教我东西,就算不愿意也得勉强学一点,不然就是不给面子。”

  这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反而让赵以安给懵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赵以孚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道:“努力学习吧,我看好你。”

  说着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仿佛看穿了一切的样子。

  这个表情又让赵以安一阵不安,很怀疑赵以孚是否真的看出了些什么。

  不过赵以孚没有多说,转而继续回自己的院子在那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要继续去研究《丹青万象法》,他现在已经渐渐地明白为何自己师父他们很少学习传法石窟里的各种妙法了。

  并非不能,而是不愿。

  当一份神奇的密藏就在眼前,而打开这份密藏的钥匙也就在自己手里,那还有什么闲暇去思考别的事情?

  如此又是过了两天,算算时间也该是放榜的日子了。

  赵以孚一边看书一边等待卑县土地黄林送来文书。

  然而就在此时,他没等来土地君,却等来了自己那当丞相的掌门。

  那丞相的阳神便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他的院子里,院中的猫咪们一个个立刻都缩起了脖子不敢多一句‘喵喵’。

  这位当朝宰相身上的气场太强烈了。

  赵以孚连忙起身道:“见过掌门。”

  秋鱼子淡淡地说:“免礼,贫道来意你当已经知晓,这次大徐十六个行省总计三百一十七名举人都会被征辟外放。”

  “当然你也可以辞授,但那只会让你自绝仕途,所以我建议你就算要辞也是等一任之期完成之后再辞。”

  “若是能以优异政绩退下,那就算是辞官也会得到朝野认可甚至是同情。”

  到底是自家掌门,这就指点了一条脱坑的办法。

  赵以孚道:“多谢掌门指点,弟子已经想好了,想要去一处下县或可躲开是非。”

  秋鱼子颔首道:“好主意,若是你志不在官场,就当这里是个红尘历练的地方好了,不必像我等这般将毕生修行都压在了这一场胜机渺茫的豪赌上面。”

  赵以孚茫然地看着秋鱼子,他有些不知所措。

  秋鱼子道:“其实,大徐的国祚百年前就该亡了,只是我们这些老骨头对它有感情,也是心有不甘,想要再试试而已。”

  赵以孚一下子沉默了,他明白自家掌门的意思了。

  佛说放下,而道家却是求个念头通达。

  若是念头不通,那就别妄提什么修行了。

  秋鱼子看赵以孚沉默,忽然那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道:“我这里有些选择,你可以自己挑选一下。”

  赵以孚提起精神点点头。

  秋鱼子道:“你学的是《丹青万象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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