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取出一个煤炉架上锅,将那大鱼分切成了三段。
其中鱼尾一段摆在煤炉边上抹了盐巴慢火炙烤,而鱼头和鱼腹则置入锅里炖汤。
“喵喵喵~”
依依在那边急得转圈圈。
片刻之后,鱼汤大约沸了五分钟吧,吴忠就取出了鱼头放在依依的餐盘中。
它想吃却不能吃,只能急得直叫唤。
而这时吴忠才开始往鱼汤放盐和一些少量香料。
香料贵,怎奈少爷喜欢呢。
当鱼汤好了的时候,那鱼尾也烤熟了。
吴忠将鱼汤以及最鲜嫩的鱼腹肉摆到赵以孚面前,自己则是拿起了烤鱼尾吃了起来。
而此时依依的鱼头也正好凉了,两人一猫一起大快朵颐。
说真的,这般的水上生活真的很悠闲快乐,赵以孚甚至想要在这湖上多飘几天了。
而不得不说,老仆吴忠的生活技能真是点满了,一鱼在同一时间做了三吃,满足了三个吃客的需求,还非常的美味。
赵以孚吃完鱼就在船舱里躺了下来,他心里已经在想是否要搞一艘大点的船,那样岂不是更舒服了?
这一刻他深刻理解到了前世那些富人为何喜欢游艇出海了。
不过前提是要有人给他操办好一切,否则一个人捯饬一艘船,那就是个苦力水手而不是享乐了。
到了他们来到墨州码头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这时候其实已经戒严,码头上的人也不能下船入城。
不过这当然阻挡不了两人一猫的脚步,他们趁着夜色躲过巡逻兵丁的目光,轻松地回到了自己家门外。
“喵喵~”
依依在门口叫唤了一下。
那大门立刻就被从里面打开。
两只大猫如同守卫一样人立在旁,而赵以孚和吴忠已经见怪不怪了。
原本吴忠还担心自己家的猫会不会成精了。
但是在遇到了一个土地神挑战者以后,他现在反倒很期待家里的猫都能成精。
赵以孚立刻忙碌又快乐着,毕竟家里的小猫小狗好久没宠信了,他得一个个都撸过去才行。
不得不说,这一天晚上绝对是‘赵府’防备力量最松懈的一天,‘赵猫部落’醉生梦死了一夜。
这一夜,猫咪们都发出了最可爱的声音,狗子也是哼哼唧唧。
而赵以孚也是好好地过了一把手瘾,然后发现这院子里的猫怎么好像又多了一些?
后来他觉得这也无所谓了,反正多养少养一些都是这样,他负担得起。
至于那请神图……
他回家以后就马上挂起供奉,但却没有再停留在画前了。
就算那图中的两位大佬再演练刀法剑道,他也只是撸猫逗狗。
很快两位大佬也停了下来,大约是觉得没意思了。
可祂们却同时赞许地点头。
两位大佬争归争,可又怎么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呢?
若是赵以孚跟从祂们的道路勉力前进,那么走到极致处也走脱不了他们刀剑之道。
可反过来赵以孚这般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那么反倒没人能够知道他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
反正孚佑帝君的剑道并非其师所传,而文衡帝君的刀道也全凭自悟。
当然,无论如何这也体现了两位大佬对赵以孚的关照与容忍。
恐怕赵以孚就算是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够与这两位结缘会给他带来多少益处。
……
南湖省城,这一科乡试的卷子还在批阅。
今年参加恩科的秀才有3000人之多,但是从中却只能会筛选出二十几人,录取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很多有学识有关系都等着明年秋闱,今年来赶考的都是学力不足准备碰运气的。
就算对这一届的要求不会太高,但也不能定得太低了。
考官们都在忙碌地阅卷中。
忽然一名考官意外地抬起头来道:“这个考生的文章有些意思啊。”
旁边考官都凑了上来一同阅读。
一名老者摇头晃脑了一会儿,随后目光一定有些嫌弃地说:“通篇辞藻朴实平铺直叙,并且论点散乱且没有结论,这策论恐怕不合格吧?”
但旁边年轻一些的考官则是道:“但诸位没觉得这考生提到的几点其实都很有可行性吗?”
“这道考题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但这士子难得之处就在于完全绕开了那些争执,切切实实地围绕着‘小民无田’这个问题进行了多种具备可操作性的提议,这真的很难得。”
又有考官道:“话虽如此,但这终究是科举考试,他这篇文章不合章法。”
考官们一阵讨论,直至惊动了主考官。
主考官踱步过来一看,便啧啧称奇。
他说:“这篇文章不错,但的确不合策论章法。”
“这样吧,姑且放在中流,但报上去的时候着重提一下。”
这时那最先发掘这篇文章的考官有些不乐意地说:“但这样一来他的名次恐怕高不了,岂不是埋没了人才?”
主考官冷笑摇头:“埋没?不,这是保护。”
几人茫然。
那主考官叹息一声道:“也罢,我们也算同僚一场,便与你们分说清楚。”
“如今朝政之争几位大约也能看得清楚吧?”
一考官道:“是极,兵部推行强军政策,工部则是要革新工匠体系,户部则是想要重新丈量田亩统计人口,吏部则是要精简官员、吏员重订审核机制,刑部也要严峻刑罚,我礼部则是在尚书大人的主持下要削减不必要的礼仪性开支……”
“六部大人,个个争先寻求改革,这等盛况从未有见。”
另一人说:“倒是丞相的意见比较暧昧,也没听说他偏向哪一边。倒是皇上对这景象颇为喜悦,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有动作了。”
又有一人冷哼道:“要我说这有什么好的,大家维持原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吗?”
“为什么要折腾那么多的事情,这次六部尚书先后推出大举措,可是听说六部之中都有不同的声音没有摆平……”
议论到这里,那主考官便道:“好了,就此打住。”
“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些都只是六部尚书的一意孤行,那就当知道在朝堂上乃至地方上还有许多人不想发生这些变化。”
“故而这大徐朝廷必然会有一场大动荡,也不知会有几人丢了官身又有几人能登天阶。”
“这种情况下,这轮恩科的考生其实都是冲在前面的炮灰。”
“尤其是那些出头鸟,必然会被好好对待。”
“既然这是个好苗子,这种情况下就该让他藏起来,然后交由上官决定如何安置他。”
一名考官犹豫了一下,又说:“既然如此,不如让他来年再考?”
然而主考官道:“不然,我观此子行文已是自成章法,但这种文风在科举考场并不讨喜,或许过了这次他恐怕要终身不第。”
“我大徐乃至前朝以来,终身不第的才子名人还少了?”
“都别说了,就这样吧。”
“本次各省录取的举子文章都会送呈丞相府复审,让丞相做决定即可。”
“是!”
众考官恭敬地应了。
……
赵以孚的这段日子比较逍遥,唯一不太好的大概就是家里有人送来消息,自家那个三弟不久之后会被送来他这里住一段时间。
赵以孚倒不是有意见,只是担心家里这一群小猫会让三弟不适应。
这天晚上,已经是九月初了,他的考试成绩再过两三天应该也要出来了。
然而让赵以孚没想到的是,就这晚他师父又来找他了。
这段时间他自己开始修炼《丹青万象法》,按照习惯他会先自己琢磨一阵子再带着问题去找师父,故而这两天也没见师父的面。
没想到梁中直今天自己来了。
其阴神漂浮在院墙上的时候,家里一些新来的小猫还开始喵喵叫。
但有花大妞大嗓门嚎了一嗓子,大家就都安静了下来。
赵以孚也发现了花大妞现在几乎就是家中猫咪的头儿。
当然依依的地位是超然的。
“师父,您怎么来了?”
赵以孚连忙一揖到底。
梁中直闻言飘飘忽忽地来到院子里,在那石桌前坐下道:“你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应当是乙榜第二十四名,算是正式成为举人了。”
师父又提前知道结果了啊……果然是朝中有人。
赵以孚乐呵呵地说:“那挺好的。”
梁中直没好气地说:“好什么好,你可知本次乡试榜上有名者本就只有二十六人,你这倒数的经魁有什么好得意的?”
赵以孚:“……”
他表情僵住,似乎被师父骂得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嘀咕道:“看来我果然不适合读书当官……”
梁中直见状立刻警醒,这徒弟可不能骂啊,你敢骂他就敢躺的,这是要夸的!
随后梁中直就挤出一丝笑容道:“行了,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些内幕,你的那篇策论其实很受主考官的看好,只是因为本次恩科的特殊性而故意压低了你的成绩作为保护。”
赵以孚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
梁中直暗中松了口气,随后道:“行了,这次来找你除了提前跟你说一声这事以外,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你知道一下本门的一段屈辱史。”
赵以孚就很懵,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家这人畜无害的丹青门还能有什么屈辱史?
他不解地问:“师父,按照我们这纯阳文脉的身份,不该有什么屈辱史的吧?”
梁中直晦气地说:“你不懂……今日便是要你了解这里面的情况。”
“本门在百年之前,经历了短暂的最辉煌,又一下子被钉上了耻辱柱。”
赵以孚琢磨了一下,好家伙,这不是与大徐王朝衣冠南渡的时间颇为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