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朝廷的底层逻辑就已经限定死了皇帝必须依靠士大夫阶层来推行统治,那又为何还要清丈土地来戳士大夫们的肺管子呢?
“有意思……”赵以孚眼睛亮了一下。
周肃见状莞尔道:“看起来你已经想到了。”
“我们的陛下,这是想要恢复古时的君权,当个独夫啊。”
赵以孚含笑道:“有志向的皇帝总是如此的,他若成了自然是千古一帝,若是失败了……”
周肃摇头不语。
赵以孚也就没说下去。
这种事情他也不好说,或许人家皇帝只是想要尽可能地收拢君权而没想和士大夫阶层彻底翻脸呢?
与周肃又聊了些新军的筹备事宜,等到天亮了周肃阳神也就回归本体去。
赵以孚看着这一幕总是特别羡慕。
阳神他现在还不敢想,但和梁中直一样的阴神却是可以想想了。
等到结成金丹开始炼气化神,他就可以出阴神了。
就在赵以孚畅想着的时候,却没想到文盛今天起了个大早来找他了。
“师弟,今日一早就有人来投了文会请柬,点名要你这个墨州士子前去参加呢。”
赵以孚稍稍错愕,随后笑着说:“这样啊,那请帖有给师兄吗?”
文盛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这省城中有文会若是无兄长在,便称不得文会。”
赵以孚若有所思道:“师兄,我看那什么文会你也别去了吧。”
文盛愕然:“这是为何?”
赵以孚道:“师父的告诫难道师兄忘了?”
“当修生养性专注修炼,莫要再参加那等世俗诗会了。”
“师兄难得有此等才华,正应该勇猛精进才是。”
赵以孚就不理解这人了,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却偏偏蹉跎至此。若是他有这等文采,现在早就已经开始琢磨阳神奥妙了吧?
文盛露出苦笑道:“这次机会难得啊,不只是原本城中的知名才子,还有最近前来赶考的整个省的才子都受到了邀请。”
“难道你就不想以文会友吗?”
赵以孚摇摇头说:“不想。”
回答的极其干脆。
他有个锤子的文采,去会个锤子的友哦。过去就是丢人,还不如不去。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轨迹和这些人应该没什么交集,那还去干什么?
可文盛不乐意啊,他说:“君信,你这个样子可如何融入士人圈子?莫要倔了,快些去收拾一下随我去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推赵以孚回去换衣服。
然后赵以孚动也不动。
他说:“师兄,我不去,你最好也别去。”
“莫要辜负了师父对你的期望啊。”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文盛一听这个就安静了一下,看了看那铂金的请帖,内心十分动摇。
他一咬牙,长叹一口气道:“罢了。”
赵以孚表情一松,以为这个师兄终于回心转意。
谁知他说:“等这次文会之后,必定修身养性。”
赵以孚:……
这人究竟有多想去玩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他二话不说,直接反手抓住了文盛的手腕道:“师兄得罪了,你这次不能去,这是为了你好。”
文盛懵了,随后死命挣脱却都没办法脱离赵以孚那铁钳般的手爪。
他说:“别,让我走,这次我定要去的。”
赵以孚拉住他动也不动,道:“不许去,还请师兄专心练功才好。”
文盛道:“练功什么时候都能练,可是这等规模的文会却只得这么一次啊!”
赵以孚不解的道:“以师兄之才,就算在内宅随便写些东西放到外面,都足以令人追捧了吧?”
文盛道:“不一样,那不一样的。”
“想我诗文才华,若是不能令人当场品评还有何意义?”
赵以孚:……
他这回是彻底懂了,文盛是迫不及待地要去‘装逼’啊。
这是装的瘾犯了,不装着实不舒服。
赵以孚只能死死地拽住他,不让他出门去。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惊扰了府上的仆人,结果这些仆人就看到自家老爷被个年轻的壮小伙拉着手在那哭哭唧唧的,他们就识趣地退了开来……
啧啧,早就听说那帮子文人圈子里玩得很花,果然如此啊……
至于文盛么……
现在终于彻底地明白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他忍不住对着赵以孚破口大骂,但那一肚子的华美辞藻用来骂街着实杀伤力有限。
赵以孚听了也就听了,觉得自己并没有捏死这个师兄的冲动,便觉得无所谓……吧?
这时文府的老仆颤颤巍巍地跑过来道:“老爷,文会那边又遣人来邀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文盛娇弱无力地抗拒着。
赵以孚依然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同时他对着自家忠仆使了个眼神,才对那老仆温和地说:“麻烦替我兄长回绝了吧,这等文会兄长日后都当少去,毕竟总是过这种日子也太不求上进了一点。”
文盛大喊:“我不要上进行了吧?我就是喜欢参加文会怎么了?!”
“你这不识风雅的莽夫,莫要拽着我了。”
老仆起先还担心赵以孚怕不是什么恶客?
但现在这么一听就放心了,原来是督促自家主人上进的家里人……难怪主人说墨山上来的是家里人了,现在看来也唯有真心为了主人好的家里人才能这么做了。
老仆回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吴忠已经跟了过来。
老仆抱了抱拳道:“这位老友,门口我老奴来打发了就行。”
吴忠爽朗一笑道:“某是怕有些人不长眼,老兄弟你这身子可经不起那些人冲撞。”
老仆听了笑了起来道:“然也,然也……”
于是吴忠来到门口代替了老仆门房的工作,把那一扇大门干脆利落地一关,任谁来敲门都不给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盛的挣扎也越来越无力。
他两眼无神地看着院子天井处的天外,幽幽道:“师弟,为兄如今就像是井中之娃,只能看这方圆天地,却无法观得真正天地之辽阔。”
赵以孚已经松开了他,在给文盛被捏红肿了的手腕按摩擦油。
听闻之后就说:“师兄这是在讽刺小弟是这井底之蛙,只愿呆在这方寸井底而不愿去看天外的辽阔吗?”
文盛摇头道:“不,这可怜的蛙儿是我,你就是围着我的井。”
“我是只曾经在外面生活知道天地辽阔的蛙,结果落在了这井里,抬头所见皆是这井……可悲!”
要不怎么说文人骂人特别好听呢,反正赵以孚听着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说:“师兄你就放宽心吧,现在那文会应当也已经快结束了,你再想也无用了。”
文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道:“正是如此我才难受啊。”
“腹中经纶无人赏,人生之悲莫过于此也……”
赵以孚见状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说:“师兄,若是你真的想要参加文会……且容小弟为你安排一二。”
文盛惊讶地扭头:“哦?贤弟也会安排文会?”
赵以孚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瞒师兄,我是想要邀请同门来参加文会,我想同门的文会,这规格总要比方才白天那等文会高吧?”
文盛闻言大为振奋,他说:“是极是极,还是师弟有注意,能广邀同门一同前来交流,那是何等盛事啊。”
赵以孚看他终于情绪稳定了,就说:“师兄稍等,容小弟写信问询一二……”
他说着拿起一张纸就飞快书写了起来。
那文盛在旁边看了两眼,发现真是一份文会的邀请构思,便愉快地回房去了。
今天闹了一整天,他也着实是累了啊……
今日一章,昨晚实在没力气多写了
第95章 公开处刑
赵以孚成功地用‘丹青门内部文会’来转移了文盛的注意力,令他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此时赵以孚正奋笔疾书,看起来在写邀请函。
嗯,他的确是在写邀请函,只是他这份‘邀请函’是写给他师父的。
要教育不成器的师兄靠他一个人是不行了,必须借助师门力量!
片刻之后,一只千纸鹤从赵以孚的房间中飞出,其在空中翩翩飞舞,而后化作微芒消失在天边。
赵以孚如今修为提升,这折纸传书的本事也是见长,尤其这还是给自家师父的信,那自然是需要好好地找一些创意了。
形式上他觉得已经被自家师父给走绝了,那不如在内容上进行一些创新?
反正他是没什么偶像包袱的,自己什么水平师父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以他根本不会考虑自己接下来的操作是否会被人说成‘哗众取宠’……他就是在哗众取宠怎么了?
……
傍晚,飞了一炷香时间的纸鹤落在了墨麓书堂的一片房舍中。
一老头抬头看到,与旁人道:“又是小梁那徒弟给他写信了?”
“真是令人艳羡,哪像我等孤寡老人逢年过节的都没人孝敬,这小梁可以啊。”
旁边另一个老头道:“那是小梁花了心思在教学上,他对每个学生都很耐心地教导,这才能够有学生记着他的好。”
先前那老头道:“这有什么用?那群小子半大时候最是惹人嫌,天赋不足还一个个嘴硬的很……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们被现实打脸的样子。”
旁人道:“那不好意思,这个常常给小梁写信的后辈听说天赋就不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