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鱼子恍然道:“原来如此,言之有理。”
他觉得赵以孚真的很适合接他的班来掌控朝政,至少在军事方面就很有预见性。
他说:“这件事近期就会处置,百纳道友,若是天庭有令可否与我们分享?”
百衲道人颔首道:“这是自然。”
秋鱼子正要准备离开,赵以孚又说:“掌门,还有一事。”
秋鱼子停下疑惑地看过来。
赵以孚道:“掌门,那万寿门该如何处置?”
“弟子恐怕到时整个纯阳大教都会下不了台。”
秋鱼子问:“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赵以孚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弟子不知。”
秋鱼子哈哈一笑道:“你不知是因为看不懂那万寿门为何要如此做派吧?”
赵以孚点点头。
秋鱼子说:“可若是你换个角度想想,他们果真不知我们其实已经到了呢?”
好家伙!
赵以孚瞪大了眼睛道:“这不可能吧?”
秋鱼子笑而不语。
赵以孚反倒信了一点。
一方面是秋鱼子乃阳神,几乎没什么能瞒得住他。另一方面则是,如果真是对方压根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那么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他无语地说:“那这万寿门可真像是个草台班子。”
秋鱼子露出一丝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实锤了,在秋鱼子眼里这万寿门就是‘草台班子’!
然后赵以孚懵逼地问:“那掌门,我们是否要主动和万寿门沟通一下呢?”
起先绷着不出面那是建立在万寿门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的前提下,可现在万寿门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这继续绷着的前提已经不存在了啊。
秋鱼子摇摇头轻蔑地冷笑一声道:“那是他们自己蠢,我丹青门何必为他们的愚蠢负责?”
话是这么说……
赵以孚迟疑地道:“但整个纯阳大教的面子上恐怕……”
秋鱼子道:“不必担心这个,届时你和你师父一同随我显化阴神就行了。”
赵以孚愣了一下,随后猛然醒悟到了秋鱼子是要做什么了。
好家伙,这是准备在大会当场大摇大摆地带着他们两个可以在白天显化的阴神一同压线降临!
这是要踩着万寿门搭好的台去人前显圣啊!
可这么做不厚道吗?
不,恰恰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因为当丹青门一名传说中的阳神携两名已经少阳态的阴神人前显圣的时候,纯阳大教的威名将会大大增强!
就连万寿门是否因此丢了脸面都已经毫无关系了,因为纯阳大教作为一个整体已经赢麻了。
赵以孚对自家掌门只觉得高山仰止。
这一手翻手为云的操作也着实值得他学习。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秋鱼子的阳神返回大徐南都,而赵以孚的阴神则是回到地肺山本体处。
他出得关来,梁中直关心地问:“怎么闭关这么久?”
赵以孚看了看天色,不过是闭关了一整天而已。
但显然梁中直明白他去做什么了。
赵以孚答道:“师父,我顺便去问了一下掌门。”
苍丘老人也睁开了眼问:“如何?”
赵以孚说:“掌门让我与师父届时陪同他一起人前显圣。”
苍丘老人闻言了然道:“原来如此,我丹青门也是时候结束韬光养晦的日子了。”
赵以孚从苍丘老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他问:“苍丘先生,我们要争什么?”
苍丘老人道:“很简单,人道正统!”
赵以孚瞬间恍然。
这里说的‘人道’并非指修行之道,丹青门向来不会把那种东西放在心上。
这里的‘人道’,指的是‘文明’!!
他意识到了什么。
苍丘老人笑着问:“接下来可能会很危险,我们会面对萨满巫师的针对,也会受一些心有鬼蜮者的暗害……我们可能与天下为敌,你们怕不怕?”
他对所有在场的丹青门弟子询问。
梁中直双眼一红,他仿佛又看到了百年前那些同门师兄弟们前赴后继地投身浩劫之中,为了大徐巩固了半壁江山,也为了中原文明保留了正统传承。
赵以孚没有出声,因为他对此没有太多的同理心。
虽然这个世界与他前世的某一段历史十分相似,但那又如何,他前世生活在的是一个民族大融合的年代。
国仇家恨,在他这里真没太多的感触,只是立场所需,该战的时候他绝不会含糊就是了。
所以他保持沉默不发表意见。
但他似乎也不需要发表什么意见,因为在场都是修者,对于气机感应最为敏锐。
赵以孚的气息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变化,这显示了他内心的坚定不可动摇。
文盛看了看沉默又坚定的赵以孚……其实他内心在方才那么一刹那动摇了。
没办法,谁让他此前只想当个混子呢?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周围同门心中的动摇、畏惧以及一些不可避免的热血。
他忽然转身对同辈师兄弟们说:“我们可能会死。”
“可我们本就是些在修行上没什么大天赋的,注定成不了仙无法长生,总有一死的。”
“就像自古以来那些降生又离去的凡夫俗子一样……”
说到这里他卡壳了,因为他从未做过煽动式的演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将这情绪给续下去。
赵以孚见他着急,也着实替他着急。
因为两人的‘友情’,他忍不住开口救场:“人生自古谁无死……”
他念了一句诗,一下总结了文盛之前所说的内容,然后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大家。
发现所有人都在等他接着念下去。
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文抄公的事情……但就这一次吧,因为他觉得实在是太应景了。
他接下去说:“……留取丹心照汗青。”
“好!”
苍丘老人首先喊了出来。
击节而叹。
他说:“好一个双关!”
没错这句诗对于丹青门来说就是个双关。
‘留取丹心照汗青’,不就是在说丹青门吗?
事实也是,丹青门青史留名的人不在少数……当然,恶名的也有不少就是了。
这一刻,这句诗就好像是为了这个时刻,为了丹青门所量身打造的一样。
没什么存在感的聂华也有些不淡定了,他说:“此句,当铭刻至山门,当立丰碑。”
梁中直感慨道:“君信,我徒!”
与有荣焉的模样。
铁儒衫们各自激动,他们的热血因此被点燃,也找到了努力的方向从而驱散了内心的阴霾。
文盛乐呵呵地,他说:“此句甚佳,没想到我竟然能与赵师弟合作出此句!”
好像混了什么脏东西进来……
但不管了,大家高兴就对了。
赵以孚发现自己低估了这句话对自家同门的杀伤力,代入感实在是太强了啊。
一群人无论老少都像是被打了鸡血,躁动地坐立难安。
慧姑看着这群老少爷们一副激动的样子简直不能理解,就算赵以孚这一句诗很好很戳人,但是激动这么久也有些过头了吧?
呵,女人~
还是苍丘老人发现再把这些热血沸腾的小年轻关在屋子里怕是要出事,于是大手一挥把人都放出了……
可以预见,这些血气方刚的铁儒衫们出门肯定要去找事,但去找别人的麻烦总比留在这里把自己憋出问题来要好吧。
更何况,也正好借此闹出一些大动静,给那万寿门提个醒……好家伙,要是这样提醒他们都没发现,那可就真别怪丹青门执行‘最终计划’了。
赵以孚也被放了出去。
当然他不是出去打架的,而是继续与那些二代们交友去。
二代们手里有许多信息、情报,那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赵以孚一挥衣袖将吴忠放了出来。
他说:“吴叔,你带着一炷敬神香去天原城的城隍庙点燃。”
“是的少爷。”
吴忠没有任何迟疑就应了。
梁中直问:“哦?你在那城隍庙还有布局?可是那城隍?”
赵以孚摇头道:“这天原城隍的确提供了不少情报,但祂不识抬举不愿为我效力,故而我还祂一炷答应的敬神香,从此两清了。”
此时铁儒衫们都已经离去,慧姑说话也没那么小心了。
她皱眉道:“那终究是城隍,是否应该继续笼络?”
赵以孚摇头道:“无妨,一个城隍还没必要如此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