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浩然法衣的衣袖本就内有乾坤,如今他学了‘无量乾坤术’进行拓展,其效果非常出众。
甚至就连吴忠和鹂奴儿都被收了进去,他的衣袖仿佛真成了‘别有洞天’。
他们在渡口等船,忽然有一人戴着斗笠双手交叉胸前抱着一柄长剑拦住了他们。
“可是疯道人与鬼见愁师徒?”
那人冷冷地问道。
梁中直不说话,他不太喜欢和这些江湖上的武夫交流,因为他觉得他们都太过莽撞、直来直去了,毫无美感。
赵以孚上前一步道:“让开,我与师父要坐船渡江,莫要挡路。”
梁中直:……
他忽然觉得自家徒弟也是个没有美感的。
那人道:“走?做完了恶事就要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恶事……
赵以孚想了一下他所为之事,不就是打断了一些人的手脚,震伤了一些人的脑袋?
这如果算是恶事的话,那他便是恶人吧。
是以他根本懒得理会,左手一伸,翠绿竹杖就从衣袖中飞射出来。
那人剑还在鞘中,帅气的一挡就将竹杖给挡了回来。
而下一刻赵以孚已经将竹竿握入手中,然后再次一下敲击了下来……
那人依然是一个帅气的姿势挡格。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猛然大变。
因为他在这一瞬间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其恐怖的劲力。
这股劲力从那竹杖上传导出来,轻轻敲击在他的剑鞘上,便一下子将那硬木的剑鞘给崩得粉碎。
后续劲力又拍在了剑身上……那玄铁的剑身竟然也是支撑不住,粉碎开来。
这一刻,爱剑崩碎的碎片如同慢动作一般在这剑客眼前划过,令他有种心脏骤停的悚然感。
而下一刻,那竹杖已经拍击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瞬间侧飞了开来。
这一棍劲力之强,令其完全无法抵抗。
令他急速翻转了三圈之后才猛然落地。
可神奇的是无论是中了那一棍的肩膀还是猛然落地的双腿都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他又连忙检查自己脏腑,结果依然是什么问题没有。
而有这功夫他再抬头时,就见赵以孚和梁中直已经登上了小舟准备离岸了。
“等等!”
他喊了一声要追上去。
结果才跨出一步,就发现脚上异常。
低头一看,才见他的一双靴子竟然在这时全部崩碎!
这一瞬间,剑客脑门上发出一片虚汗,后背也是一下汗湿了。
呐呐地站在后面那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先前有多帅,现在看起来就有多喽啰。
实在是赵以孚对劲力的掌控已经超出他的想象,那是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了。
至于说‘鬼见愁’犯下的‘恶事’?哪有的事情,明明是那群蠢货冒犯了高人!
梁中直好笑地说:“也是,只需要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正好也能图个清静。”
他现在也觉得赵以孚这般处置非常贴合他的心意,果然这种事情简单粗暴一点没关系,又不是官场上……
梁中直感受到了一种简单直白的快乐。
然而意外又发生了。
他们乘坐的过江渡船忽然间停在了江心。
梁中直问:“船家,这是为何?”
那船家忽然一掌打断了船桨,然后哈哈一笑道:“有贵人相邀,还请两位稍安勿躁。”
随后就这么一头扎入了江中跑了。
赵以孚眨了眨眼,他说:“这种邀请人的方式还真是让人讨厌。”
梁中直说:“既然讨厌那就不见,别浪费时间了。”
赵以孚哈哈一笑道:“那我来划船。”
说着他的翠绿竹杖再次在衣袖中探出,而后轻轻敲击船后的江面……
下一刻,劲力迸发。
那船后的江面上立刻出现了一片波澜,而这渡船也在反作用力之下被推着往对岸急速驶去。
梁中直指了指远方出现在江面上的一艘大船道:“若是我所料不差,那便是邀我们的人了。”
随之他忽然站在船上不动。
但只是转瞬他又露出了然的表情道:“竟然是那路召……他的身边有不少江湖好手。”
“如此看起来,应当是我们一路走来太过招摇,已经引起了这位的注意想要招募了。”
赵以孚听了连连点头,随后惊讶地抬头道:“师父,你能在白天阴神出窍了?”
随后意识到了什么道:“师父,难道你也已经开始进行阳神的修行了?”
梁中直正要得意地说两句,结果注意到了赵以孚的一个用字,什么叫‘也’?
好家伙,细思极恐,他真要被徒弟超过了!
一股浓浓的紧迫感袭上了梁中直的心头。
不好,大大地不好。
同时看向赵以孚的时候虽然维持着神秘的微笑,但在他心中自己这个弟子真是个‘鬼见愁’啊。
他说:“修行切忌贪功冒进,不要刻意追赶进度,无论如何基础都是最重要的……”
梁中直开始语重心长地唠叨了。
赵以孚一本正经地听着。
但他手上动作也没闲着,翠绿竹杖拍击一下水面,渡船就冲出老远一段距离,三两下就来到了对岸。
他们上了岸,来到大江之以北。
当然,这一段地方依然是京西南地界。
只是到了大江以北就属于是京西南境内的襄州治下。
襄州夹在大江与襄江之间,以临江雄城襄阳为治所,支撑起了南朝防御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点。
同时这襄阳城,也将是赵以孚的周老师即将调任的地方。
赵以孚看着那座城墙高厚的雄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说:“只要周师能在这襄阳城站稳脚跟,那么路召在京西南的权威就会自然下滑。”
“掌门他们倒是好算计,不过这襄阳之重要已经无需多说,周师来了以后必然会遭到路召针对……”
“还好有二叔他们在。”
梁中直说:“正是如此,只要扼守了襄江水道,就算那路召不想给你们襄州补给,相邻的墨州也能直接通过水道将补给送到。”
赵以孚闻言淡淡地点头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调任这边了。”
“周师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古板,一些脏活恐怕不愿意去做……”
梁中直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栗子,然后说:“谁要你去干脏活了?”
“你是能做脏活的人吗?”
赵以孚从善如流道:“是是是,还好我赵家有的是人可以干脏活。”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道:“既然如此,我就要给我二叔写封信过去了,给他言明利弊,他应当会有办法解决此事。”
赵氏三兄弟之中,老三赵野鹤其实就是个打手,虽然招人喜欢但实际上在神鹤山庄并没有多重要。
老二赵孤鹤常年混迹于水匪之中,甚至在水匪里也混出了个‘义薄云天’的美誉来,可见其是天生混江湖的料子。
同时又有不错的行军打仗天赋,当是一时人杰。
而老大赵云鹤又是不同,赵以孚的这个爹有不错的组织能力以及眼光,处事手腕什么的都很令人服帖。
说实话,若是此时是乱世,恐怕以赵云鹤为魁首,神鹤山庄绝对能够拉起一支架构齐全的队伍来去打天下。
可惜现在南北对峙,赵氏三兄弟也只能在大徐朝廷的框架内寻找自己的位置。
梁中直笑着说:“行了,别替你哪位师父操心了,别忘了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那等人物怎么可能被这点问题给难住?”
赵以孚想想觉得也对,故而两人也没有再做停留,继续穿过襄州准备渡过襄水正式进入北朝境内。
襄水不像大江那么湍急,灌溉了两岸万顷良田。
理论上在襄水两岸都该是一副繁忙的景象,至少在大徐境内就很繁忙,百姓们都在小心伺候着他们的地,并且憧憬着一年的收成。
可是在这襄水以北,赵以孚看到的却是大片的荒地。
就算有耕种,也是乱七八糟的秧苗错落在地里,分不清哪里是杂草哪里是粮食。
赵以孚不解地问:“就算北朝以骑射立足,但也不该荒废农务吧?”
此地之潦草,就连赵以孚那位于西南边陲的峰林小县都比不上。
梁中直心情有些低落地说:“当年这里可不是这样的,短短百年间,世事竟然变迁至此……”
他收拾了一下情怀道:“寥国源自北方羌胡,对中原百姓向来不当人看。”
“这里又是交战的前线,恐怕他们没少做杀良冒功的事情。”
赵以孚一愣,随之也只能叹息。
这种事情他做不了什么。
他与梁中直一路向北慢慢行走,但一路所见尽皆压抑。
赵以孚在这里停留了一夜,将附近的孤魂野鬼收尽了,这才算是作罢。
直到过了交战区域他们所见的情形才算是好些。
农人按时节耕种,日子看起来清平但也还算过得去。
赵以孚说:“如此看来,那寥国的羌胡还是想要好好统治的,至少知道他们需要中原百姓的劳作来维持他们花天酒地。”
梁中直点点头,正要说什么。
忽然赵以孚微微皱眉,随后摸出了那幽冥使者令。
“可是阴司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