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书生的水墨修行 第179节

  “更何况,我们师徒好好走我们的路,是他们自己挡路了。”

  梁中直皱眉,想想觉得赵以孚这般处置的风格虽然令他感到多有些酷烈,但终究是自己徒弟也就选择了接受。

  不过他话锋一转,开始讲述这京西南当前的现状。

  “这京西南行省因为是南北势力交锋的地方,故而江湖豪强咸聚于此,将这里当成了一个大舞台。”

  “在这里只要闯出些名堂,在外面都能有个响亮的名头。”

  赵以孚奇怪地说:“武以侠犯禁,或者侠以武犯禁,那这里的那个路经略就不管?”

  “我怎么听说这京西南是在路经略的治下能够保持平稳呢?”

  梁中直哂笑道:“路召?不过是个养寇自重的小人罢了。”

  “你以为这里为何会有如此乱局?”

  “还不是路召刻意引导而成,让朝廷以为这里局势混乱非得他来镇压才能维系朝廷统治。”

  赵以孚惊讶地问:“那么产出呢?”

  “这京西南那么大,那么多百姓还要种田养活驻扎在京西南的边军吧?”

  梁中直说:“路召可不会在乎这些,甚至他正好可以用这个理由年年向朝廷索要巨额军费……可以说京西南行省的军队绝对是军费配额最多的,而他一个人占用了那么多军费,其他地方就只能削减一些。”

  赵以孚听了恍然道:“那这路召就着实可恶了,要不干脆我将他刺杀了吧,正好周老师也要来京西南上任,杀了他也算还周老师一个清净。”

  梁中直没好气地说:“那终究是朝廷命官,有王朝气运加身,我辈修者若是擅杀这种人恐怕会遭受王朝气运的反噬。”

  赵以孚皱眉道:“会反噬又如何?君子当有所为。”

  梁中直这回直接开骂:“有所为个屁!”

  “暗中刺杀就是君子行径了?”

  赵以孚看师父生气了,连忙缩头道:“师父教训得是。”

  其实他心里正腹诽:光明正大地杀不就行了?

  师徒两个聊着聊着天就黑了。

  随之两人都有所感应纷纷皱起了眉头……

  梁中直惊异道:“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孤魂野鬼聚拢过来?”

  赵以孚略一思索便了然道:“应该是弟子随身携带了‘幽冥使者令’,它们想要去地府往生吧。”

  说着他拿出了那枚令牌,然后注入真气……下一刻,幽冥通道就此开启。

  有这枚令牌倒也好,他只需要注入一定量的真气就行了,不必再消耗阳和灵气。

  鬼门关在迷雾中若隐若现,而亡魂们则是一波波地出现,然后一波波地走进鬼门关中。

  梁中直道:“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孤魂野鬼?”

  赵以孚道:“是啊,动荡之处总是如此的。”

  “它们大多枉死,在世间停留不愿踏入黄泉,结果就成了孤魂野鬼想去也去不了。”

  “如今鬼门关开启,能进的也还是凡间停留太长时间消磨了足够多的怨憎,这才愿意回去。”

  “那些身上怨憎未散的,恐怕依然在哪个荒山野岭徘徊,寻求着复仇、还愿的机会。”

  他最近研究冥界之事还颇有心得。

  梁中直沉默了一阵,忽然说:“君信,其实白天你将那些人斩杀了我也不会怪你。”

  赵以孚听了哈哈一笑,便作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或许是这鬼门关开启的动静太大了,他们吸引到了附近别的修者……

  这是个头陀模样的人,肥头大耳的,从黑暗的丛林中走出看到了赵以孚和梁中直便一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原来是两位冥使在此接引亡魂,贫僧有礼了。”

  梁中直皱了皱眉,正要说明自己的身份。

  结果赵以孚眉毛一挑已经抢先道:“这是我师父疯道人,我为鬼见愁,不知和尚怎么称呼?”

  头陀模样的人闻言有些惊讶,他说:“贫僧巨佛寺心炬,没想到两位施主竟然能够代替冥使行事。”

  这心炬僧一句话的功夫就发现他们都是人身而非鬼差,这倒是也不意外。

  赵以孚含蓄地说:“在下也是近前才总算是得到了无常神君的认可,总算没有辜负这些年的苦修。”

  梁中直都无语了,自己教的这徒弟怎么心眼子这么坏呢?连和尚都骗。

  可赵以孚是骗吗?

  没有的事情,他哪句话是假话了?

  况且在这种得道高僧的面前说假话恐怕当场就会露出马脚,只不过高僧一般不会戳穿罢了。

  所以赵以孚这话句句都真,只是组合起来却让人觉得他是出自于一个供奉无常神君的门派……

  心炬和尚笑吟吟地说:“原来如此,未成想这世间还有此等神奇之传承。”

  梁中直憋着不说话,心里则是暗中告诉自己,丹青门的传承的确很神奇很奇怪。

  赵以孚则是说:“心炬大师,你是在这京西南修行的吗?”

  心炬和尚摇头道:“非也,贫僧原本是在南朝游历,却是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准备北上看热闹去。”

  这回连梁中直也来了兴趣,他问:“究竟是什么热闹,竟然引得大师这样的高僧也要前往?”

  心炬和尚觉得这年长的说话真是好听,彬彬有礼如同谦谦君子。

  他说:“现在大半个修行界都传开了,天原府地肺山上要举办那纯阳大教的三脉交流大会,这本就是修行界数百年难见的大盛事。”

  赵以孚和梁中直相视一眼,都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因为他们三脉交流大会本应当是纯阳教内自己的事务,如今竟然闹得天下皆知,则实在是有些不妙了。

  毕竟树大招风,纯阳大教越是声势浩大,惹来的麻烦也恐怕会越大。

  梁中直忽然按住了赵以孚的肩膀,意思是接下来让他来问。

  只见这人先前还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结果似乎是因为听到了纯阳大教的事情,便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人家家大业大,与我何干?”

  这个笑容轻狂甚至有些癫狂,可是配合先前的彬彬有礼,则是让人觉得似乎是在纯阳大教的人身上吃过亏。

  毫无疑问,他是彻底接受了这个‘疯道人’的身份设定,只为了方便打探消息。

  心炬和尚疑惑地看了眼梁中直,确认了一下对方身上的确有那么一股子‘疯劲’,于是道了一声佛号说:“如果真的只是三脉大会,那我等修士若是能听听这三脉论法,也是一件颇有益处的盛事,但还称不上是大热闹。”

  “真正的热闹,是那伏魔道宗不知为何与纯阳大教对上了,已经扬言在三脉大会时将亲自拜访地肺山,并向纯阳大教各脉讨教一下究竟是伏魔道宗的武圣传承更为犀利,还是纯阳传承更优秀。”

  心炬和尚说到这里哑然失笑道:“此事已经闹大,可是修行界的各位道友却都对此摸不着头脑。”

  “毕竟纯阳大教是如今主流之金丹大道的正统嫡脉,而那伏魔道宗实则‘伏魔刀宗’,乃是主修刀道以武入道的斗战宗门。”

  “这两者着实风马牛不相干啊。”

  赵以孚听傻了,乖乖地杵在边上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梁中直也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偷瞄赵以孚的衣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根本不用怀疑了,肯定是出在某人身上。

  看起来这两位大佬在如何教育这个徒孙的方面出现了很大的分歧啊。

  梁中直颇有深意地琢磨着。

  他忽然抚掌大笑:“妙,妙啊,妙极了。”

  “这等大派斗法真是好极了,此生能有幸见到,便是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随后他又猛地止住笑声,彬彬有礼地对心炬和尚道:“多谢大师告知贫道这等好事,贫道原本还想与小徒在这京西南多游历一番,现在看起来是要北上了。”

  心炬和尚闻言就很担心这个‘疯道人’的精神状态……他琢磨着,难道这种与阴司相关的传承会让人变得疯疯癫癫?

  想到此处他也不想久留,便说:“两位也要北上?那果然是妙极。”

  “不过和尚有和尚的路,两位有两位的路,和尚的路尚未走完,便先行一步就此告辞了。”

  梁中直彬彬有礼地躬身作揖道:“大师走好。”

  赵以孚连忙跟着一起作揖。

  心炬和尚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人还挺痛快的,没有任何黏糊的感觉。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便说:“就此别过,两位免送。”

  说着便与两人错开身,大步向前走去,直至消失在夜色中。

  赵以孚奇怪地说:“师父,巨佛寺是什么来头?”

  梁中直道:“那是蜀山中的一处僻静的佛门寺院,并非避世隐居之处,常常会大开方便之门接待香客,也会有行者下山云游天下。”

  “那心炬应该就是巨佛寺中下山云游的行者了。”

  赵以孚闻言点点头说:“这位大师心性豪迈洒脱,倒好像是个江湖豪侠,没想到真是个和尚啊。”

  梁中直奇怪地看着赵以孚,总觉得他徒弟对和尚的误解有些深。

  不过他没心思在和尚的事情上纠结,只是幽幽地看着赵以孚说:“君信,你似乎给整个纯阳大教都惹麻烦了。”

  赵以孚有些紧张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梁中直左右看看,随后小声道:“又没别人知道,你别承认就行了。”

  最后他竟然也有些心虚了,又看了看四周,强调一下:“千万别承认这事情和你有关!”

  赵以孚重重点头。

第164章 幽冥之请

  在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以后,赵以孚和梁中直已经决定要尽快北上了。

  同时他还将这方面的消息告诉了掌门秋鱼子,这使得秋鱼子也不得不提前准备北上的事情。

  赵以孚就很纳闷,他说:“师父,按照心炬大师的说法,这几乎已经是修行界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为何本门还被蒙在鼓里?”

  梁中直叹息一声道:“本门志不在江湖,故而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面面俱到。”

  赵以孚觉得自家师父不愧是师父,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这翻译过来,不就是大家都不爱带着丹青门玩吗?

  因为就连同为纯阳大教的其他分支门派居然也没发出提醒,这存在感真是没谁了。

  赵以孚说:“这事好像和我们也没关系吧,毕竟我们是文脉,而那伏魔道宗要的应该是斗法。”

  梁中直说:“这是整个纯阳大教的事,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赵以孚呐呐不语,总的来说,他对这事的代入感真不强。

  什么刀法、剑法,在他这里都不过是可以施展实力的媒介,在他本心里尚且不如从小习练的鹤爪来得亲切,投入的精力也远不如字画之道。甚至在他看来新学的‘无量乾坤术’都要比那有趣多了。

  何必呢?

  说起‘无量乾坤术’,他们现在正准备去渡口过江。

  为了防止驴车带来麻烦,赵以孚干脆将之整个都收入了衣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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