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完锦鲤,朝水里一丢,沈青云拔腿就跑。
锦鲤吐出的三个丈许方圆的泡泡,爆了个寂寞。
食堂吃完午饭,沈青云离了禁武司,却也没去柳府。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更何况我还算花长老半个娘家人呢!
摸摸鼻子,他顺道一拐,去了沣河。
都不用沿路找,没多久他就看到了白双,在老地方……破口大骂。
骂了一阵,又想起河里的鱼儿不经吓,只能气鼓鼓坐下,继续钓。
沈青云啧啧称奇。
“但凡能钓一条,不至于此……”
想了想,他伸怀一掏,掏出了御赐的直钩鱼竿儿,一甩一甩接近。
“站住!”白双头也不回,“嗅着味儿就知道是你!”
沈青云笑嘻嘻上前,走到河畔边缘坐下,随意甩了一杆儿,这才回道:“白老今日收获可丰?”
白双眉头几跳,正要开口,就见沈青云的竿儿直颤悠。
想到年前生平最惨的那一战,他顿时选择闭嘴。
沈青云也没理他,连甩十几杆小小过了瘾,这才收杆回走,在白双旁边坐下。
白双深吸口气,咬咬牙。
此刻他想的就不是钓鱼或骂鱼了。
“老夫就为一口气,也不能走!”
人不走,话也不说,主打一个沉默是金。
沈青云连说几句,见白双置若罔闻,挠挠头,看向白双的鱼饵。
“蚯蚓?”他乐道,“难怪白老钓不上来,鱼儿可不爱吃蚯蚓呢。”
你个直钩男懂个屁!
白双鄙夷哼哼。
“哟,还有条小蚯蚓,它旁边的,一定是它娘吧,”沈青云开始看图说话了,“小蚯蚓问:娘,我爹去哪儿了?蚯蚓娘说:儿啊,你爹应酬多,陪人钓鱼去了……”
“够了!”白双气得冒烟,起身抬膝欲断竿,想想却又舍不得,只能怒视沈青云,“有屁快放!”
沈青云恭敬道:“白老莫气,晚辈就是想您了,过来看看……”
“看老夫进土了吗?”
“白老这话伤人心,咱还一起战斗过,四铁占了一……”
“算老夫求你,沈行走,有事您直说!”
“白老过年,没去阡陌侯府拜年?”
“我和他又不熟,拜个毛……诶?”白双一怔,旋即冷笑,“好小子,问到老夫身上来了,你家大人不管的?”
不是一家人啊……
沈青云多少有些唏嘘,陪着聊了几句。
“你也莫先走,”白双皱眉问道,“说说八纵八横。”
“白老有兴趣?”
“家里几个毛头小子,想出去走走。”
沈青云笑道:“大人没开口,晚辈也不好多言,不过……每一块飞地,和秦武都差不多大。”
待白双回神,沈青云早已不见。
“多谢了,沈行走……”
暗暗感激,他正要收杆回家,看到了脚下两坛酒,不由一笑,转而又敛了下去。
“阡陌候?哼哼,倒要看你用什么饵钓沈……娘的,你但凡给我留两条,我也不至于再跑一趟鱼市啊沈青云!”
沈青云拎着几十条鱼,步入不疾巷时……
擎天宗八位外门弟子出了云袖宗,一路向北,朝秦武而来。
与此同时,一个金光灿灿的消瘦身影,也渡海而来,踏足归墟门疆域。
“这便是本道人的香火地界了吗?”
轻轻一叹,菩提子落地,开始以足丈量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500章 那黄婶儿,是何宗门出身?
夜。
白府。
府门两旁,四串灯笼随夜风微微摇曳,像是诞了灵,欢迎刚下马车的白无陌。
驻足打量家门口,过路的修士,比之前又多了些。
以往他有些不适,今日再看,不爽的心思淡了。
随机挑选一位修士打量。
修士有感,转身互视,见是秦武官员,便先微笑道揖为敬。
白无陌微微颔首,转身入府。
进府门。
一老奴贴身,跟着白无陌边走边汇报。
“昨夜沈行走未曾回府,云氏商行和仙市没什么交往,云氏钱庄因大额金银管制,和朝廷纠缠比较深,沈府管家,垂垂老矣,预计活不过明年……”
白府颇大。
走到书房,老奴简报才说一半,且都不重要。
白无陌顿步。
“沈行走,就没对老夫产生兴趣?”
“回老爷,沈行走下午去找过前兵部左侍郎白双。”
白无陌有些意外:“就凭都姓白?说了什么?”
“试探白双和白家的关系,另外……似乎讲了个意味深长的小故事。”
白无陌皱眉少顷:“说来听听。”
老奴说了小蚯蚓找爸爸的故事,白无陌下意识看向夜空,思绪有些错乱。
琢磨片刻,他问道:“你觉得,有何深意?”
“老奴不敢妄揣沈行走之深意,只是觉得当是。”
白无陌默默道:“有没可能,就是个单纯的笑话。”
老奴以沉默表示反对。
“身为幕僚,你似乎有些先入为主了,”白无陌打量老奴,“早知如此,昨日不该与你说他的事。”
老奴想了想,拱手道:“昨夜宴罢后,还发生一事……”
听到沈青云找那仨儿酒客的麻烦,白无陌又有些错乱。
“如何找的麻烦?”
“下单让单骑救主的人,去迎春楼叫了仨儿姑娘,一起送走了。”
白无陌本能厌恶:“送去何处?”
“送至府衙外……”老奴想了半天,结结巴巴道,“前几日修士营造的惠民工程之——全民炼体修行……设施区域。”
“去,去作甚?”
老奴默默道:“在府衙官员监督下,那仨儿举了一夜的石锁,间杂着虎卧撑之类的。”
所以你用这种更无厘头的事儿,反驳老夫?
白无陌微微眯眼。
老奴心头微跳,忙道:“仨人动静颇大,围观者甚众,导致那处区域受到百姓格外重视,无需府衙任何宣传,一策完美落地。”
白无陌怔住。
听上去挺惊为天人的,但经不起琢磨。
“仨儿醉汉锻炼,怎么就动静颇大了?”
老奴叹了口气:“迎春楼仨儿姑娘,于一旁吹拉弹唱,为仨儿喝采呢。”
白无陌哑然,默默感慨:“赚的都是辛苦钱呐。”
良久。
“暗中打听一下,”他皱眉吩咐,“蚯蚓在钓鱼界,可有引申之义。”
老奴肃容拱手:“好的老爷,某也很想知道,沈行走深意何在。”
老奴走,白无陌又品味了一番姑娘、酒客和惠民工程之间的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就这般连在了一起……”
还挺好用的!
暗叹口气,转身进书房。
书房光线柔和。
侍女送来香茗,默默退出。
白无陌抿了两口,压下起起伏伏的万千思绪,头微垂,看向桌案右侧的抽屉。
犹豫良久,他手握铜环,无声拉开抽屉。
抽屉出,一张信笺从尾到头依次显现。
虽是背面,墨迹透背。
其上小楷,颇为秀气。
望此笺,白无陌刀子般的眼神,渐渐柔和。
似读了百十遍,无需再看,信中内容,一一呈现脑海。
“曾祖大人膝下,敬禀者:曾祖父金安,光阴似箭,岁月易逝,莲离家十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