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得闻瑞摆出藏僧面对女妖精时那般窝囊做派，叵耐身在别人的法界空间，想躲也无处可躲。
他终是被逼无奈，怒道：“够了，算你狠，我还真陪你耗不起！”
少女不由得大喜过望，似是没料到竟如此轻易逼得闻瑞就范，惊喜道：“你答应我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
闻瑞一脸嫌恶，道：“逼我不得不使出压箱底的手段，西方教做局搞出这番威逼利诱，我算是记住了！日后定去寻如来了断这段因果！”
少女俏脸勃然变色，讶道：“什么意思，你还有手段逃出我法界不成？”
闻瑞冷笑着，一字一句道：“我想走，如来来了都留不住！我说的！”
话音刚落，他双目失神，就好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气息全无。
就这么在大欢喜菩萨面前扑街。
死了。
少女愣在当场，也未上前查探，就已确定，闻瑞是真死了。
毕竟是西方教菩萨化身，判断一介凡人的生死念头一动便知。
她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困惑，简直不敢想象，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在眼前。
此间可是她亲手创造的法界，这里的生死规则都由她来掌控，莫说闻瑞是一介凡人，就是其他神明仙人进了这法界，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大欢喜菩萨尝试运用法界的生死规则复活闻瑞的尸身，却毫无反应，根本召唤不来灵魂。
她掐指一算，才知闻瑞灵魂既未去阎罗殿报到，也未投轮回盘，而是直降无间地狱，此时此刻正在站在地狱中心的熔岩池中跳脚唾骂。
“宁下地狱，不入佛门？”
菩萨所化少女不可置信地自语道：“此子对截教之忠心，当真天地可鉴，三界无出其右！与之相比，贫僧惭愧，汗颜……”
说着，她表情坚毅起来，喃喃道：“下了地狱又如何，超度你往生极乐便是，还不是要回吾坛城享福？”
她便双手合十，虔心颂道：“命终之人，在中阴中，身如小儿，罪福未定，应为修福，使其往生净土！”
“魂，归来兮！”
言出法随，无上佛光普照，无间地狱裂开一道大放光明的门户。
闻瑞正骂得欢，却看到往生之门开启，也是大吃一惊。
地狱中无数受苦恶魂，见那往生之门如若飞蛾遇灯火，纷纷下意识朝着光芒绽放处扑去。
然而还未及靠近，就被无形之力弹开，往生之门朝着岩浆池中的闻瑞投射出一条金色阶梯。
闻瑞看到那条金色阶梯，也不免生出几份期待。
这要是真能被菩萨境界的西方教修士超度离开地狱，也算卡到了bug，摆脱了系统的控制。
逃出大欢喜菩萨法界的方法，其实就是闻瑞打开系统面板，取消了豁免权，点了地狱体验卡。
在系统的规则力作用下，无可阻隔地灵魂直达地狱。
之前一直不愿这么做，是因为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豁免权，能少受几轮地狱之苦，一旦取消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叵耐大欢喜菩萨太下作，想出的损招闻瑞属实无从抵抗，也只好出此下策来地狱骂街了。
这么做也是在进行一次测试，如果他能被西方教菩萨超度脱离地狱苦海，那入个西方教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金色阶梯延伸至脚下，闻瑞怀着忐忑的心情，颤颤巍巍地向阶梯上迈出了一步。
第235章 义愤填膺的太白金星
一步踏出，踩在金色阶梯之上，在闻瑞期待的目光中，阶梯竟被他一脚踩了个稀碎。
见此景，闻瑞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破灭了，系统的权限覆盖了当前世界的最高权限。
菩萨的大超度术，也不能将他的灵魂从地狱中解脱出来。
他略一思索，觉得也合理。
五百年来他的灵魂在地狱和人间反复横跳，阎王的生死簿上，有个名字定期闪光，闪了五百年还能无人知晓？
就算猴子都能欺负的阎罗王本领不大，神通广大的地藏王菩萨怎也装聋作哑？
地藏王菩萨还有谛听这样的探知神兽相助，又岂能不知？
但跳了这么多年，地藏王菩萨半点反应皆无，说明要么是系统掩盖了信息，要么是通过某种途径逼迫地藏王菩萨乖乖闭嘴。
坐镇地狱，功德愿力比等闲佛陀还高的地藏王菩萨都被系统收拾得服服帖帖，大欢喜菩萨这种捞偏门的三流菩萨，又岂能突破系统限制？
暗叹口气，闻瑞只能顺势演下去，如有一身傲骨般念出一段偈语：
“成佛非吾愿，踏碎往生阶，截教一孤鸿，长做地狱客！”
言罢，他平躺在岩浆池中，任地狱业火炙烤灵体，烈焰焚身却笑意愈盛，最终仰天大笑：“啊哈哈哈，长耳定光仙，打个样给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矢志不渝！菩萨、佛陀又奈我何，吾心安处，地狱亦如故乡！”
那样子，哪里像是在岩浆池中受苦，比泡温泉都安逸！
超度失败，大欢喜菩萨怔立当场。
地狱有地藏王菩萨坐镇，乃是西方教的主场，从地狱中超拔出一具灵魂，明明是举手之劳。
甚至都不需要菩萨出手，阿罗汉果位的高僧，就能办到。
明明已在地狱中召唤出往生之门，超拔金阶都已铺至闻瑞脚下，怎么会被他一脚踩碎？
本以为闻瑞入了法界坛城，已如笼中哀鸟，阱中困兽，只需耗费无数岁月，拿出水磨工夫“感化”，就能改变他的心意。
未曾想他性烈如斯，不知用了什么秘法，以死明志，灵魂直坠无间地狱。
业火焚身，矢志不渝。
一下子就把长耳定光仙这叛教逆徒给对比得无地自容。
甭管他因什么初衷叛教，叛了就是叛了，和闻瑞的行为相比，哪怕说得天花乱坠，也是奸佞小人。
何况，闻瑞先前已驳斥了他对自己叛教行为的开脱之辞，推翻了他所谓“为救众生发菩提心，以免三界毁灭”的理由。
威逼一个人，最狠不过是以死相逼，如今闻瑞已死。
威逼一个灵魂，最狠不过是打入无间地狱，如今闻瑞的灵魂主动去无间地狱躺平。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无敌了。
天上地下，漫天神佛，没人能改变他的自由意志。
就像他说的，如来佛祖来了，也拿他没辙。
毕竟佛祖也有不可度之人。
念头一松动，法界坛城再也维持不住，场景变幻过后，又回到了欢喜禅院后殿。
大殿之中，闻瑞的尸体赫然呈现，死状安详，嘴角含笑，显示出他死前一刻拥有着视死如归的平和心境。
大殿上供奉的大欢喜菩萨像发出一声脆响，尊像头部裂开一道缝隙。
菩提心动摇，而金身破裂。
大欢喜菩萨业已变回老僧原型，定定地看着那具尸体，颓然叹道：“阿弥陀佛，一死了之，诸念尽灭，万事皆休！”
守护欢喜禅院的阵法也解除了，金色屏障溃散，化作了漫天光尘。
待到阵法解除，金灵号上的众仙立刻察觉，太白金星笑道：“看来闻贤弟已替本官将差事办妥，这不，大欢喜菩萨不再负隅顽抗。”
他驾起一朵祥云，挺着肚子端着官威，如战胜的将军一般，自金灵号上落下，飘飘然飞向欢喜禅院。
观音菩萨掐指推算，脸色却是骤变，连忙升起莲台紧随太白金星而去。
一仙一菩萨落在偏殿门口，踱步走入偏殿，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闻瑞。
“诶？”太白金星一愣，道：“闻贤弟的胆魄着实不小，事情刚办完，怎就安心睡在此处？”
观音菩萨则三步并作两步，直直来到颓然枯坐的大欢喜菩萨面前，道：“师弟，你究竟做了什么，闻瑞为何死了？”
“死了？”
太白金星在一旁听得真切，不由大惊失色，扯着嗓子喊将起来：“好你个妖僧，竟敢对代天传旨的特使下毒手！”
他凝神再看安详地躺倒在地的闻瑞，探知一番便确认眼前正是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连忙掐指推算，不算还好，一算之下太白金星勃然暴怒，吼道：“好啊，竟还将他灵魂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受苦！他身负何等的大功德，你使得什么妖法，竟敢扰乱轮回大道，将他强行打入地狱。”
观音大士一时语塞，眯起眼面色不愉地看向大欢喜菩萨：“师弟，何故一错再错？这么多年的佛前修持，也未化去你心中戾气？”
大欢喜菩萨百口莫辩，一脸苦相道：“闻瑞非贫僧所杀，他是自杀啊！”
“呵呵！”
未等观音菩萨说话，太白金星先插言道：“好端端地，他为什么要自杀？还不是被你逼的？观音大士，这段因果你也脱不得身，非是你悍然插手我天庭事务，要求闻瑞亲送敕令，他也不会死。”
太白金星撇向了观音菩萨，质问道：“观音大士，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在闻贤弟进这龙潭虎穴前，可是向他许诺过，在他危难之际出手救他。”
说罢，他一指一旁闻瑞的尸体：“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你倒是救一救啊！”
他动了真怒，转而跳脚呵斥大欢喜菩萨道：“谁给你的勇气，如来吗？不怕玉帝怪罪，难道不怕斗姆元君娘娘和闻天尊追责？”
“我看你们西方教是真没把天庭众神放在眼里，两家不做过一场，怕是分不出主次尊卑了！”
“天庭将保留一切对等报复的权利，产生的一切恶果，引来的一切天道杀劫，皆由你方独自承担！”
也不能怪太白金星如此暴怒，闻瑞之死虽然可以推责到西方教两位菩萨的身上，他作为经办人之一，也沾了大包。
如非他的默许，看似本与此事毫无关联的一介凡人闻瑞，何须替他传旨？
这不就相当于替他而死了吗？
哪怕玉帝秉公处置不降罪于他。
斗姆元君和闻天尊私下里给不给他小鞋穿，会不会秋后算账，有没有可能因为他左脚迈入中天斗府判他个死刑……
都不好说！
为了摆脱疏忽失察而害死闻瑞的嫌疑，争取斗姆元君和闻天尊的谅解，太白金星必须得给惨死的闻瑞讨个公道。
为此，引发西方教与天庭一场大战，也在所不惜！
第236章 下地狱就像回家一样
“还请太白仙官息怒。”
观音菩萨连忙说起软话：“贫僧既已许诺闻施主，定践行诺言，无论他因何而死，因何坠入地狱，都亲身前往救他还阳便是。”
自知理亏，面对气势正盛的太白金星，观音菩萨也不敢硬顶。
若是真因此事惹出一场撼动三界的仙佛大战，那她背负的罪业可就太大了。
况且，她还真怕斗姆元君以此为借口找上门来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