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凌云一脸不可思议地怔然望着闻瑞，至此才真正完全理解了闻瑞师兄一切所作所为的缘由，表情管理完全失控，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大得几乎能吞下西瓜。
第19章 巧取豪夺的正当理由
鹤凌云心头巨震，对闻师兄认知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可是怎么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
说他道行高，他明明修行境界低得离谱，说他是境界低微的蝼蚁，蝼蚁可没有把一位相当于元婴境界的佛门高僧杀得心服口服，将来好几辈子都心甘情愿当牛做马护持黎山仙宗弟子的本事。
她只知道闻瑞一定很厉害，这种厉害无关修行境界，就是很高，至于有多高，大概三四层楼那么高吧。
还在她消化心中翻涌的情绪波动之际，闻瑞突然沉下脸道：“对了，那把护妖宝剑你不能拿，你没那资格！”
“明明是赔偿给我的呀！你，你不会是想要抢吧？”
鹤凌云一惊，连忙将刚刚到手的琉璃宝剑抱在怀里，背转过身去，一副生怕闻瑞动手抢夺的样子。
小鹤妖也知道，法山上师能认错赔礼，完全是因闻瑞师兄施展的手段，师兄就算对“护妖剑”的归属权有想法，也占一定的道理。
但法山明明许诺这柄剑是送给自己的，就这么交出去实在心有不甘，鹤凌云打定主意要跟闻瑞辩上一辩，争上一争。
“哼哼！”闻瑞冷笑一声：“天地至宝有德者居之，我就抢你了，你待如何？”
“我……我，我去找黎山圣母告你！”
未料到闻瑞根本不讲道理，开口就要硬来，鹤凌云也是一愣，她本想硬气地说“想抢，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可转念一想，她才刚刚获得这柄宝剑，都不知道这柄‘护妖剑’的玄妙，还未上手熟悉，施展起来必定不能运使如意。
剑二零倒是完全掌握了，她也很了解那把新式飞剑的犀利，但是闻师兄可以轻易施展秘法夺走剑二零控制权，操控剑二零转头对付自己。
法山上师不比自己厉害得多了，都被闻瑞一番离谱操作杀得心服口服，她和闻瑞对上，还不知道他会玩出什么花来，自己要被炮制成什么形状呢！
无奈之下，也只能搬出黎山圣母喝阻他不要乱来。
“告我？当着黎山圣母的面，你说得清楚这柄宝剑的来历么？”
闻瑞阴笑着道：“跟黎山圣母说一位西方教高僧毁坏了你的飞剑被你报复杀掉了，临死前大彻大悟燃烧最后一丝生命力为你的断剑加持修复，送你一柄宝剑作为赔礼？”
“你……你……”鹤凌云张口结舌道：“我会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如实向圣母禀报，她老人家定会明辨是非！”
“嗯嗯，很好，很诚实。”
闻瑞笑着道：“只不过圣母娘娘会先治你个‘不守门规妄造杀孽’的罪名，再把你绑了连剑带人一道送去大雪山菩萨道场赔罪，到时候赔上的就不止一柄剑了，还得搭上你自己。”
鹤凌云被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细细思索，闻师兄所说的结果，还真很有可能实现。
“别怕，你也不至于丢了性命，西方教的尿性我最清楚了，最喜欢玩‘此宝与我佛门有缘’‘道友与我佛门有缘’那套把戏，沾上他们就是有缘，尤其喜欢收宠物小妖精。”
闻瑞见她脸蛋逐渐失去血色，笑嘻嘻地宽慰道：“说不定大势至菩萨非但不会杀你，还会给你套个金箍，将你养在他道场门口的莲花池里当门童呢。直接获得佛门编制，待遇不比你苦巴巴修炼飞升之后获得的天庭编制差多少，少走几百年弯路呀。”
鹤凌云拼命摇头，带着哭腔道：“不要啊，人家才不要当尼姑呀！”
她万般不舍地将怀中看着就非常品貌不凡的“护妖剑”送到闻瑞面前，心里委屈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就好像被逼着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自己最讨厌的男人一样。
闻瑞毫不客气一把夺过护妖剑，在手中肆意把玩，剑被夺走的那一刻，鹤凌云忍不住发出心痛地“嘤咛”一声。
“哼，不识好歹！早该乖乖从了我，害我又浪费口舌！”
闻瑞却是半点惜香怜玉之情都欠奉，冷着脸道：“知道这柄剑是什么品阶么，你也敢拿？此剑当下已是后天功德灵宝，虽然现在只是灵宝品阶，却是可以积累功德不断升级，最高品阶可达后天功德至宝！”
鹤凌云这才知晓这柄“护妖剑”的珍贵，更是无比心痛，苦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闻瑞将本应属于她的宝物占为己有。
作为爱读书的好学生，鹤凌云在藏书阁读到过，后天功德至宝乃是洪荒大世界法宝品阶排名的第三阶。
不提鸿蒙至宝这种洪荒世界中已经不存在的绝顶宝物品阶。
世上仍存的最高阶宝物为混沌至宝。如盘古开天斧、混沌青莲、造化玉蝶等。
其次为先天至宝。如太极图、十二品莲台、五行旗、量天尺、盘古幡等。
后天功德至宝虽说品阶排名逊于混沌至宝和先天至宝，却也是合天道功德而生，镇压天地气运，可铸就成仙封圣之基的顶级宝物。如天地玄黄塔、轩辕剑、补天石、山河社稷图等。
“后天灵宝虽说珍贵，但也有价，毕竟可以人工制造，百万灵石或可买到残次灵宝。但灵宝带着功德二字，那就属于无价之宝啦，亿万灵石也换不来。”
闻瑞像是要给她伤口上撒盐，显摆似地耐心地讲解起来：“无论用多珍贵的材料，多精湛的炼宝手段，也不能获得大道功德加持。就比如这把剑，乃是一位佛门高僧圆寂之时，至真至诚发下宏愿，心头热血凝碧而成，诚心天地可鉴。”
“换句话说，诞生功德灵宝，需炼宝之人自我奉献，不但献祭本世的一条性命，还要在后世无数轮回之中践诺还愿。拼了性命炼出宝物，生生世世为宝物修功德，反要为别人做嫁衣，这种事等闲炼宝师都不会心甘情愿吧？威逼炼宝师献祭自己也没用，发心不是至真至诚，大道可非但不会降功德还会记上一笔恶业。”
鹤凌云瘪着嘴，听完闻瑞显摆宝物，想想自己这辈子拥有过最好的宝物就是那把被打碎的门派制式飞剑，只是宝物品阶中最低级的垃圾般的存在。
按捺不住心中不甘，她小声嘟哝：“老天无眼，天地至宝有德者居之，如此功德灵宝竟便宜了你……难道天道也是缺啥补啥？”
闻瑞瞪她一眼，没好气道：“看不出来你个浓眉大眼的小丫头还挺皮，你当我稀罕这剑不成？这把宝剑拿回黎山你根本解释不清来路，有若小儿持金于闹市，就不怕宝贝露白遭人妒忌惹出事端，最后闹到黎山圣母那里，逼问之下你不得把今日之事全给撂了么！”
鹤凌云闻言恍然醒悟，细细一想还真如闻师兄所言，自己只考虑得到了好宝贝很开心，却未多想自己到底没有持有宝物的资格和实力，会不会因为这件宝物惹上大麻烦，沾惹大因果。
“这柄‘护妖剑’我先替你保管，待你有资格持剑之时自会还你。我也不白寄存，毕竟我还要对护妖剑进行研究，逆向解析功德灵宝的诞生原理。”
闻瑞边说边将护妖剑收入纳袋，又从纳袋中取出一柄崭新的黎山仙宗制式飞剑递给鹤凌云：“剑二零作战体系也有缺陷，善于远攻而不擅近战，室内空间更是无法使用，这才必须配合遁地术，你就用这柄制式飞剑暂且防身，权当是租借你宝物的租金。”
鹤凌云接过制式飞剑，心中不由腹诽：“我就知道，这厮明明就有传统飞剑，骗我硬说没有！”
她咬了咬嘴唇，敛容道：“真的只是租借给你？不会是编个由头骗走我的宝物吧？不行，我们要签租借协议！某人曾教过我，空口无凭，修真界水很深，人族修士最是心黑喜欢骗人！还是签协议妥当！”
“呦呵，你还学聪明了，蛮有潜力的嘛！”
闻瑞讶道，却也不恼火，语气反倒显得有几分欣慰，笑着掏出两块空白玉简，在上面写写画画，很快就拟好了租借协议，一式两份递给鹤凌云一块玉简。
认真浏览协议，反复确认没有陷阱条款，鹤凌云才将协议收起来。少女抿着嘴唇偷眼再看闻瑞，心中思绪再度纷乱。
若是闻师兄不逼自己交出护妖剑，自己懵懵懂懂持剑回到宗门被人发现身怀异宝，还真是有口难辩，解释不清。
即便自己懂得藏私的道理，宗门内有天仙乃至真仙境界的师长，还有大罗金仙境界的圣母娘娘坐镇，无需显露宝物，只消泄露出半点功德灵宝气息，就会被感知到，当场抓包。
要知道，这种顶级功德宝物可不是区区纳袋空间就能隔绝气息的。
自己本性不擅说谎，定会向黎山圣母娘娘如实交代，事涉西方教大菩萨弟子的生死，以黎山圣母这些年极力交好西方教的行事规律，很有可能结局真被闻师兄言中，自己连人带宝扭送到大势至菩萨面前让菩萨发落。
大菩萨慈悲为怀不至于取自己性命，但结局也很可能被闻师兄再度言中，索性将自己收入佛门，度化出家，死个徒弟，再收个宠物，正好扯平。
如此一来，佛门和黎山仙宗之间的杀徒误会解开，彰显出圣母娘娘大公无私毫不护短的品格和大势至菩萨慈悲为怀以德报怨的恩德，大菩萨和圣母娘娘关系更加亲近。
卑微的黎山妖修有机会进入佛门洗脱罪业修成正果也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真是皆大欢喜，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之前闻师兄威逼自己交出宝物的那些话，其实是在点醒自己啊！
师兄或许只是刀子嘴、豆腐心，阴着脸夺宝看似很吓人，其实已经替我想好了妥帖的解决办法，签协议的时候半点犹豫都没有，显然早有准备……
他真的，我哭……
正默默自我感动着，鹤凌云突然猛地警醒，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
“诶？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怕我被逼问的时候把他卖了，黎山圣母知晓他如此黑心欺诈坑害师妹，去找他算账呢？”
第20章 卷入阴谋的无辜少女
鹤凌云心里想什么，闻瑞却是无从知晓。
这只小鹤其实也不是恰逢其会撞上来的，闻瑞可是考查了很长时间，从许多师妹中选出两名具有潜力的人选，进行了综合比对才最终确定是她，然后巧加引导让她与法山撞个照面入了局。
选人的第一要件便是，一定要有发掘战斗天赋的潜力，不然给她一把剑二零，却打不过法山被反杀了，还得自己出手收拾残局。
黎山弟子的详细资料闻瑞掌握得很全，这位鹤师妹早就列入优先考查名单，通过她近百年来的门内大比记录，闻瑞认为她很可能是个实战天才。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鹤乃猛禽，可搏苍鹰。
另一位是只猫妖，实战潜力也很惊人，只不过个性过于古灵精怪，因意外性太强而落选。
一切尘埃落定，他也不再搭理这只工具鹤，哼着小调开始收拾起之前从纳袋里掏出来的各种监测设备。
“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这山涧的水，无比的甜，不羡鸳鸯不羡仙……”
……
还别说，他哼唱的小调朗朗上口，曲调悠扬，节奏欢快，在一旁心情复杂的鹤凌云听了都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鹤凌云对歌词内容无法认同，闻师兄明明是根正苗红的正道宗门嫡传弟子，怎么唱起了巡山小妖的小调，自比起野生小妖怪了。
但不得不承认，这首欢快的歌她还真有点喜欢听，闻师兄唱得也很好，很想把这首歌听完整。
可是偏偏不遂人愿，闻瑞手腕上带着的一个奇怪手镯发出了“滴滴”的响声，他瞟了一眼手镯，似乎接收到什么信息，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了起来。
“该死，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闻瑞低声骂道，听得一旁的鹤凌云只觉得莫名其妙，然而她也立刻脸色大变，感应到附近出现数股强大妖气。
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团黑云飞掠围拢而来，很快就抵达了闻瑞鹤凌云二人所处山林的上空，将二人团团包围。
“师兄小心，来者不善，皆散发妖王境界的妖气！”
鹤凌云连忙祭起刚刚到手的制式飞剑，飞剑悬浮在她身周，摆出防御姿态。下意识地，她的防御剑圈将闻瑞也包裹其中。
“四头返虚境界的妖王，即便借助剑二零的力量，也是胜算渺然。”鹤凌云转头低声对闻瑞道：“师兄，我操控剑二零拖住他们，你先用遁地术逃吧！”
闻瑞却面无表情，丝毫未将被妖王包围的危局当回事，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四朵黑云化作四团黑色旋风卷向地面，黑风散去，四妖蓦然现身，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南方妖王是头黑熊精，化形不够完整还保留着熊头，身材魁梧臃肿，头戴水磨银亮熟铁盔，身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踏卷尖粉底麂皮靴，腰束攒丝三股狮蛮带，甲胄精良，威武不凡。
北方妖王是头花豹精，且是头母花豹，化形水平要比黑熊精高出不少，相貌已与人族区别不大，积蓄一头棕金色卷发，碧眼高鼻，粉颊朱唇，容貌美艳，她穿着一身豹皮斑纹的衣裙，绰约扶腰而立，颇有风姿。
西方妖王头上有对弯月大角，脸上长着牛鼻，是头水牛成精，也是身披坚甲，威风凛凛。
东方妖王是头狼妖，狼头人身，身穿着文士服，身材富态，狼头都圆圆滚滚，但一双狼眼光如明镜，口若血盆，利齿森然，身后露出一条粗大的狼尾。
“闻老板。”“小哥哥~~”“闻宗主。”“大哥！”
四位妖王一见闻瑞，皆是眉开眼笑，拱手招呼，特别是那头口呼“大哥！”的狼妖，本应凌厉无比的狼眼笑的眉眼弯弯，那条粗大的狼尾巴甚至下意识地甩了几下。
“不愧是闻老板，做什么买卖都守信，那西方教贼秃果然被你给宰了，啊哈哈哈……”熊妖王声音洪亮低沉，抚着将军肚开怀大笑道。
豹女声音柔媚地娇笑道：“小哥哥，姐姐真没看出来，你除了惯会鼓捣些好玩的物件哄人开心，竟然还有这等本事，那西方教贼秃可凶狠得紧，这些年把我们祸害得不轻哩。”
水牛精抱拳拱手道：“金灵宗毕竟是名门大派，果然底蕴深厚，闻宗主本领高强，是某之前小觑了你，在此赔礼了！”
“不愧是大哥！”胖狼妖语气很是兴奋：“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大哥本事大着呢。咦，这标致小妖精是谁啊，以前从未见过，是新嫂子吗？”
经狼妖提醒，其他几位妖王的视线也都集中到她身上，鹤凌云顿时感到强烈的威压临身，巨大的境界差距，浓郁如实质的妖气，压得她僵硬无比。
之前在巨大境界差距的情况下击败法山，靠的是躲藏在地下操控剑二零远距离偷袭，本体从未被法山神识锁定，才不至于被超出一个大境界的精神威压直接压垮。
鹤凌云瞪大眼睛，群妖环伺之下，真切感受与返虚强者面对面承受威压的恐怖，整个鹤如坠冰窖，瑟缩如鸡，灵力运转都不顺畅了。
“二弟啊，管管你那破嘴。”
闻瑞却丝毫未受威压影响，从纳袋中取出一包糕点，朝狼妖丢过去，狼妖顿时眼睛一亮，接过那袋糕点便掏出几块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边吃还边露出幸福的笑容，嘟哝道：“嘿嘿，蛋黄派真好吃！”
鹤凌云这才知道之前师兄给她投喂的美味糕点叫“蛋黄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