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人参汤可以吊住一口炁,但不能如此滋补自然。
不考虑这些鬼神之事,确实可以合作,况且许志远说自己必然可以中举人,和举人搭上关系,他们又是童蒙同窗……关系亲密,算是乡党之流。
牛大富道:“等我制出丹丸,再试过,就可以继续谈合作,当然我绝对不会泄露秘方的。”
他不大相信狐狸精有长生法门,许甲借尸还阳,在他看来可疑点诸多,只是自己儿子已经被蛊惑,自己又见到了这些不该见的妖孽,只怕难逃控制……只能乖乖配合。
正是把许甲想像得太妖魔化了。
消除偏见是合作的开始。
胡金花开始领会,不知不觉间施展了狐魅法,她是慈祥老太,能让人放下戒心,比牛聪聪施展出来要丝滑太多,这毕竟是狐狸的天赋法术。
牛大富忽的生出一个念头:“他们要我的钱,既然已经控制了我的儿子,又何必来跟我好声好气,直接把我杀了不是了当?许志远虽然读书迂腐,可越是迂腐,就越是看不惯这些妖孽,如今他这样都能接受,又说能脱胎换骨,我且看他是不是真的中举人,又不需要多久?”
“药材生意我自己也在做,本来也想接触成品制药,只是没有秘方,他既然笃定可以赚钱,这秘方没必要拿假的出来,毕竟我亏了钱,等于他们也亏了钱,不是利益目的所在……”
抛开了对妖怪的偏见后,牛大富又仔细看了看自己儿子,见他神色清明,并没有那种狂热之感,许甲眉目间恬淡自然,便是许志远也有些气度,这些气度在他走南闯北中,只有官老爷才有……
便是许母,也气色好上许多,不说年轻实际年龄十岁,也有年轻五六岁的样子,他不知道,这是风水阵法之中生吉之炁,滋养了生机,提升了气色,所以看起来年轻。
“逆子!”牛大富最终看向牛聪聪:“你也开始修行了么?”
“对啊!爹你看我施展一个障眼法!”却见他手一抹,凭空就有两个碗消失不见,被障住了。
“祛病法!”牛聪聪又对著自家老爹施展了一个治疗术,牛大富又感觉一阵舒畅,好像捏了脚,按了摩一样。
“果真可以修行么?”他已经动摇了:“我这么大的年纪,也可以修行么?”
许甲不必说,牛聪聪已经抢答了:“当然可以,修炼很简单的,像是我,两三天就入门了,我们父子一脉相承……”
许甲:你的闾山乩童法,萨满帮兵诀,那速成的法门你还要用到你爹身上?
牛聪聪和胡金花是人提升道行,仙家有助力,仙家也可以主动提供法力助力,算是“双修”,或者另类“御兽”。
至于牛大富,许甲倒是不打算让他和狐仙结缘,许甲打算让他和“药神”结缘。
这又是另外一种修行办法,道教有一法门,是为“十二药精装藏法”,是为药王爷孙思邈装藏所用,但后面又有修行之人,以此十二种药材,对应十二正经流注。
汲此十二种药炁,便可通晓百草诸药之性,用以调和养生
牛大富做药材生意,注定和药有缘,可以从“捡药童子”做起修行,然后走“天医师”路线。
牛大富听闻自家儿子几天就入门,已经十分心动了,看向许甲:“贤侄,你看……”
许甲道:“好说好说,修行走对路子是不难,千人千法,千人千种缘,牛聪聪适合的,您不一定适合,不过,我倒是愿意寻一寻适合您的功法。”
牛夫人也有些想开口,许母便道:“你随我一并念佛吧,我这个法子简单,要不然还要这样那样!不知道几麻烦!”
牛夫人在家也是礼佛,仿佛封建地主婆都喜欢礼佛,是一种潮流,或者刻板印象,又或者是打发枯燥的时日。
不过许母倒也不算心如藁木,或许是做了母亲,又知晓自己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只能寄托于神佛,以求祈福。
牛大富常年在外做生意,牛夫人在家,自然常常为其祈祷。
许母看向许甲:“及第,你觉得怎么样?”
“伯母倒也适合念咒,但不适合念观音咒,适合念药师琉璃咒。”
“伯母此前念的什么佛?”
“只念阿弥陀佛。”
“那正好,可以改念药师琉璃咒。”许甲道:“此咒善能医疾,也能净邪气,常念能得东方净琉璃世界接引,得大福报。”
牛夫人对这个倒是十分相信,并不怀疑:“那要怎么念呢?只是念咒就行么?”
“我来教伱!”许母对这个十分自得,拿出自己持观音心经咒的经验。
牛夫人未必有这些慧根佛荫,但两人闺中蜜友,自然都是要一起修参。
许甲将鸡心黄芪汤吃下,继续运功,炼化运转,壮大心力,正好以神洗身,观想心中神,此时吃下鸡心滋补,内观之后,一座朱墙宫庙于心中显露,二房二室。
丹元之炁显出神形,是心炁自然之意,朱衣持笏,入主宫庙之中,只是身形尚且幼小,分明没有成年,是一个童子模样。
这说明许甲心神未壮。
许甲又将鸡腰子吃下,滋补肾脏,内观神,协助以神洗身,塑造左右肾宫,春元真,像他无两个童子,也一个著黑衣,一个著白衣,持笏板,入主了双宫之中,代表许甲的先天精,后天精。
许甲这么旁若无人的练功,其实是有略撅神将在护法,加上胡金花在这里,狐仙堂又是自家道场,又要人前快速显圣,以实力说服父母,乃至于牛家,如此才能聚合两家之力,为修道做打算。
心肾之力壮大,心主喜,肾主恐,此二种情绪随之放大,许甲忽然脑海之中生出许多莫名高兴的事情,又有许多恐惧生出,这些都是随著修行所成的“内魔”,或许不该叫内魔,叫杂念,扰乱人坐忘清净的。
许甲也不是第一次修行,自是不去理会。
范仲淹有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正是此时之状态。
肾水属于坎,心脏属离,抽坎中阳,填离中虚,心中之阴降于肾,肾中阳升于心。
心肾于脾脏之处达成相交,水火土,培出“黄芽”,正是“小药”。
降阴升阳,正是“乾坤交泰”之状态。
乾坤交泰,水火既济,黄芽培出,不待长老,便由著左肾神春元真采去炼化,壮大先天精。
这股先天精又升腾入脑,滋养神魂,不过许甲神魂已经十分强大了,如今正在融化,还归于精,炁。
但这时先天精入脑并非壮大神魂,而是加持“智慧”,使得许甲不为幻觉所迷。
这股先天精滋养于脑之后,依然下行,又沉作“胎息”,胎息一开始只是挪动蠕动之感,后面渐渐犹如老鼠爬管道。
这正是小周天,周天搬运一次,便消耗先天精一些,可随行一路,壮筋骨皮肉……滋养五脏六腑。
吐气呼气,已然极为有规律了。
许甲是将还精归于脑,壮大胎息,搬运小周天,一并进行。
但这并不算急功近利,因为前世就已经打了对应基础,这具肉身又十分年轻,脑子正新,先天精也没有失去过,胎息由著前些时日龟息蛰眠已经培育起来,无非采药炼化的功夫,才是重点。
说到底,还是一回事,只是步骤不同。
许甲身上依旧是红彤彤的脸蛋,冒著热气,体温好像比平时高上许多一般。
下一刻,黄芽采过三道,再采就伤了根性,肾阳,心阴皆已经不足,许甲才睁开眼,眼中生电,虚室生光,长吐一口气,竟有狂风呼啸之音。
百日筑基,已经入了门槛,采得黄芽百日,心肾二神便会从童子状态,变成青少年状态,这时候就可以搬运三十六次小周天,同时进行其他内景黄庭的修炼。
虽然没有获得此界正法,但这法门绝对是正法,前世修炼过,也有经验,心肾交也是所有丹法必须的基础,等寻到了此界正统法诀,再同参,也可以进行细微的调整。
就是一样不好,刚刚才吃的东西,内炼了宫景,安了心神,肾神,采就黄芽,就跟饿了三天似的。
因为肾阳心阴交于脾,脾主运化,黄芽采出,消耗的是整体的精气神。
因此只炼不养,不补的人,越炼越瘦,越病怏怏的,甚至死得早。
许甲当即又喝了一碗鸡汤,缓解饥饿。
第99章 城隍亲至(加更三)
许甲喝了鸡汤,立马就被脾脏运化了去,只是不再作搬运之用。
这种行功,许父许母他们看不明白,但吐气成风,张目生电还是将他们唬住了,毕竟他们见过的会武功之人,可没哪个有这种本事。
胡金花更是看出许甲刚刚内观神定入庙之时,身上飞出童子形象的身神,只是片刻又飞回身子里去。
许甲睁开眼睛,于法界之中,听到他们心中所想,仿佛获得了佛门的他心通。
原来此处法界正是狐仙堂庙,他们虽然未拜神祇,但神祇法主就是许甲许师公,前世身,故而许甲在狐仙堂中,天然就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观凡民心中念。
特别是许甲刚刚练功有成,头脑清明,比之前更为敏锐。
许父:我儿已死,可上天又还给我们夫妻俩一个儿子,我倒也罢,只想著让拙荆不那么伤心便好,这儿究竟是真是假,又何必执著探究到底呢?糊涂去吧!
许母:愿菩萨保佑,若我儿及第已死,请教其魂灵早登极乐……愿夫君高中举人……亦愿甲儿仙业有成……。
许甲暗暗叹息:原来他们早就明白了。
其实许甲刚刚还阳,许父许母就觉得是妖孽附体,并非真的还阳,可许甲的人情孝道感动了他们,二老也就接受了这个儿子。
不接受怎么办呢,没有后代子嗣,将来又如何?
况且这位和儿子一模一样,只是思想不同,甚至比之前的儿子更为关心他们,孝顺他们……一开始他们也联系道人,后来被许甲撞破,虽然坦白了说是觉醒前世宿慧,但他们明白,这只是说辞罢了。
可这个人就长著亲生儿子的脸,甚至就是亲生儿子的肉身……他们心中伤痛,是因为失子,许甲的出现,却又符合他们的愿望,这些天,他们多少次许愿,希望死的是自己,只求一命换一命,让儿子活过来……
总之,这或许是一出“替身文学”的戏码。
“原来如此么?”许甲摸摸怀中的一枚铜钱:“生身之恩,如何生身报答?”
那铜钱之中的原身魂灵亦有所感,发声道:“是我不孝,若炼入君心中,孝心亦是一片赤诚,我们自是一体,不再有真假之说,你便是真的。”
许甲念道:“其实你还可以投胎入慈母肚中,再转一遭,依旧为你许家子嗣。”
“父母双亲年纪已大,父上已是不惑之年,母上也三十六岁有余,生产又是受难之事,只怕她年纪太大,经不起折腾,更是我的罪过,要母上如此受难,我已经不再贪生了……人生寄旅,我只是过客罢了。”
原身魂魄煞气清除之后已经念头清灵许多:“再者我若为心将,亦有神通,愿发大愿,护持双亲,自有十分感应。”
许甲莫名想起佛门故事:目莲救母来。
于是应允:“伱为我心将,必可同履孝道,不落遗憾。”
闾山派法主,许逊,亦是“净明忠孝道”道主,算是儒道融合的典范。
原身魂魄听闻许甲如此承诺,再不言语。
许甲并不好奇其他人心声念头,并未窥探,毕竟“君子不欺暗室”,能听闻许父许母心念,也是因为因果念动因自己而起,并非主动窥伺。
……
接下来的环节,许甲让小狐狸们表演绝活,作嬉戏打闹,又吃吃喝喝一阵。
许父吃了那副鸡外肾,便有些面红耳赤,也越发兴奋起来,当场诗兴大发,作了几首诗,一咏了狐,二赞了鸡,三谈了与友人相聚,分外开心。
气氛倒是比之前快活许多,虽没有喝酒,可玩了好些游戏,作了令,投了壶,又猜了谜语,对了对联。
就这么从中午时分吃到了快傍晚这才起了离开的心思。
因夜里,还有土地,溪神来赴宴,许甲便让许父许母先回去,牛聪聪也跟著自家父母回去,只自己一个人和诸狐狸,黄鼠狼,收拾了局面,重新制了菜,沽了村酿米酒,等著夜色。
等著子时将近,许甲眯著眼睛养神,毕竟不能熬夜修仙,否则白养生了。
忽的听见怪异声音,像是唢呐,鼓声,金锣。
许甲分明请的土地,溪神,可来的这支仪仗,却出乎了许甲的意外。
因为这正是“城隍仪仗”,这些声乐,乃法界之音。
声音自数里开外便传来,可须臾之间,便瞬移到了狐仙堂边。
胡金花已经惶恐,门口的树魅更是急得显出身形来:“许师,城隍鬼神来了!我们逃吧!”
“逃什么?”许甲道:“我们又没做什么恶事。”
这时候传来敲门声,正是青田坝土地:“许公子,城隍伯爷赴约而来,还不开门迎接?”
许甲不卑不亢,虽没想到城隍会亲自来见自己,而不是命人来传自己,可这也说明主动权在自己这里,因为城隍赴宴,它代表的就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信号。
虽然许甲没有邀请城隍,城隍却来了,这叫他有些意外。
可许甲毕竟在地府呆了许多年,有了许多阅历,心中已经猜到,这城隍是把自己放到了对等的位置上来的。
“胡金花,你随我出去迎接城隍。”许甲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