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剑鞘刚触碰对方身子,还没使出力气,姜守中突然“哇”的呕出一口鲜血。
先前苦苦抑住的那口鲜血,终究没能压下。
心思恍惚的染轻尘陡然愣住,转身便看到姜守中扶着墙壁,下颔颈襟全是鲜血,模样甚是凄惨可怖。
染轻尘呆了呆,随即扭头盯向同样傻眼的杨仲游,眼眸中难掩怒意。
杨仲游此刻是彻底懵了。
望着被他“打”吐血的姜守中,脑瓜子嗡嗡的。
艹!
这小子碰瓷啊!
我特么就轻轻碰了一下,你吐你大爷的血!
“没事,没事……”
姜守中有些懊恼方才没在寒库门口吐掉那口鲜血,朝着二人摆了摆手,踉跄的离开了走廊,只留下一地触目血液。
目视着对方身影消失,染轻尘眼神复杂,脸上寒霜却更重。
杨仲游欲言又止,“轻尘……”
染轻尘冷冷道:“我是新院主管,即在公门内,杨公子理应叫我染大人!”
男人面露苦涩,“那个……染大人,刚才我真的没用力啊,那小子就是故意……”
回想刚才姜守中吐血的场景,杨仲游着实没脸说出对方在故意装这样的话。
这小子身子骨也太弱了吧。
还是说,刚才我无意间泄放了些真气?
杨仲游心情无比郁闷。
染轻尘怔怔看着地上的血液,良久,她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杨仲游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一座环境同样雅致的小院。
院内两排翠竹林立,还有一座堆砌得错落有致的山石假山。
假山之下嵌着一汪池塘,错落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轻柔散落在泛着淡紫的池水上,与水面上的涟漪交相辉映。
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佳人心中落下不好形象的杨仲游忙殷勤说道:
“轻……染大人,这就是碧波池,听说这池子有几分奇特,池水随四季变幻颜色。春暖绿,夏如墨,秋凝紫,冬呈白,若是你喜欢,不如将书房搬到这里……”
“杨公子,据说四眼真人有一套颇为出名的剑术,名为‘三花幻剑’,而他的徒弟里,就数伱耍的最好,是真的吗?”
染轻尘忽然打断杨仲游的话,轻声问道。
杨仲游一怔,随即倨傲笑道:“不敢说耍的最好,不过师父确实说过,这三花幻剑唯有我悟得了三分真韵。”
“轻尘斗胆想见识一番,杨公子可愿意切磋?”
染轻尘柔声说道。
杨仲游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都说染轻尘剑术天赋无双,有望成为剑道大成宗师。
自己这位同样剑术天赋不俗的追求者若能在佳人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博得佳人关注,可谓求之不得的机遇啊。
多少人想与染轻尘切磋剑术,都未有机会。
没想到这天大的机遇落在他的头上了。
杨仲游一扫之前被碰瓷的郁闷,笑容灿烂道:“既然染小姐想见识,那杨某自然不会让佳人失望。”
“多谢。”
染轻尘微微一笑,纤手随意折下一根树枝。
见染轻尘竟不用随身佩剑,而是用树枝与他切磋,杨仲游皱眉,“染小姐不用剑?”
“不用。”
染轻尘微笑道。
杨仲游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不过碍于佳人,他也不好说什么,握住铸造精美的剑柄缓缓抽剑出来,扬声道:“染小姐,小心了!”
当剑尖离鞘那一刻,剑啸声起。
一朵剑花绽开,瞬间搅碎剑尖附近的落雪,晶莹雪花片片碎裂,再次生出二朵剑花,发出宛如春日爆竹的声响。
杀气不浓,炫技为多。
杨仲游身如游龙,周身竟不止三朵剑花绽放,而是层层叠叠,上百近千。
染轻尘伫立不动,手持树枝。
刮来的罡气吹拂着她的裙衫,将本就曼妙的身段衬的愈发婀娜。
在对方剑势逼近之时,她皓腕轻轻一抖,树枝划出一道圈,如孔雀开屏,竟凝出无数玲珑剔透的剑气凝丝。
轰!
百千剑花炸成碎末。
杨仲游倒飞而出,重重砸进冰冷刺骨的碧波池里。
染轻尘盯着水里的男人,面色冰冷。
恼也罢,气也罢,无视也罢。我怨他,恨他,憎他,愧他……可无论怎样,他都是我染轻尘的丈夫。
在我面前欺辱他,你算什么东西!
染轻尘不理会池中狼狈挣扎的男人,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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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娇妻是吃货?
六扇门外,染府马车候着。
染轻尘走出大门,坐进堂皇锦绣的车厢。
模样清秀的红衫丫鬟点燃一尊檀香小炉,倒了一杯煮好的暖身茶递给小姐。
这位名叫锦袖的丫鬟七岁时被父母卖到染府做丫鬟,老太太见她机灵懂事,便安排在染府大小姐身边伺候着,一晃即十年。
染轻尘在师门修行时也贴身跟随,对主子的喜乐哀怒早已灵犀。
此时看到自家小姐面色,锦袖便知道主子心情不佳,联想到方才无意瞥见了染家那位姑爷,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对于这位姑爷,锦袖感观其实很不错。
起初肯定是很厌恶鄙夷的。
认为像小姐那般的天仙人儿,未来郎君即便不是家世显赫有凌云志气的世家子弟,也该是那遥遥若高山之独立的风逸君子。
像姜墨这种虽然长相不差,但注定混迹于市井的无作为男人,配不上小姐。
对方厚着脸皮拿婚书上门,无非是为了荣华富贵,贪婪小姐美色。
这种男人,她见得多了。
只是她身为一个丫鬟,对于老太太决定的事情必然没胆子去帮小姐劝说,只能将心里的怨气堆积在那位姑爷身上。
几次送银两时,都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然而随着接触过多,锦袖觉得这位姑爷并不讨厌,甚至偶尔看着对方孤孤单单生活在清贫小屋里,生出几分同情来。
上次对方帮他搬东西,她鼓起勇气想安排小姐和姑爷见一次面,希望两人能好好交流交流,养养感情,可惜当时小姐不在家里。
锦袖暗暗叹息一声,也不敢再打扰小姐,轻手轻脚地掀开车帘弯腰走出车厢,抓起缰绳,轻轻驾动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在如绢绣般铺开的薄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染轻尘握着薄胎甜白的剔透茶杯,失神的望着檀香小炉里升起的袅袅烟丝,心中烦乱的思绪如蛛网交织。
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
染轻尘放下已经凉了的暖身茶,掀开窗帘看了眼雪花纷飞的街道,内心一番纠结犹豫后,轻声开口,“去长桥街。”
……
回到自己屋子,姜守中烧起火炉,站在镜前将沾有血迹的衣衫脱下,包括里面的内衫也一并脱了下来。
磨亮的铜镜中映出身上骇人的尸斑。
与通常是紫红色的尸斑不同,姜守中身上尸斑的是樱红色。
类似于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症状。
姜守中指肚轻轻按压着每次主动通灵后便会出现的尸斑,自嘲道:“所以,我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呢?”
身上尸斑需要七天左右才会褪去。
好在除了尸斑之外身体并无其他异状,这几天只需要把衣服裹紧一些就行了,免得被陆人甲他们看到。
姜守中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换上一件新衣衫,开始做饭。
忙活了一天,除了早上温招娣烙的一块饼,也就甲爷“请”的一碗茶水,再加上与死人对话精力耗费巨大,早已饥肠辘辘。
以前张母身子骨利落时,他都会每天厚着脸皮去蹭饭。
后来张云武娶了媳妇,也就偶尔蹭吃一顿。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做饭,或去外面随便凑活吃点。
“老甲说的对,家里有个会做饭的女人,就是好啊。”
姜守中不由感慨。
在安和村的时候,妻子红儿不会做饭,但叶姐姐的厨艺称得上“大师级”,瞧着普普通通的食材就是能变出一桌子美味佳肴。
红儿一边懊恼会吃胖,一边却把恨不得把碟子都吞下去的吃货模样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后来大概是读了《女论语》之类的书,看到里面所写什么“女子善烹,便是良人”,又听村里人戏谈“欲拴君心,必先拴其胃”之类的说法,于是跟叶姐姐学厨艺。
只是精心准备的第一顿饭,就差点让姜守中去见太奶奶。
不甘心的她继续深造厨艺,在把姜守中折腾的连上床都没力气后,妻子红儿终于意识到自己确实没那拴胃的天赋,只得放弃。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闷闷不乐。
最终还是姜守中一句“有仙妻在旁,便是秀色可餐,人间珍馐皆不如”的吹捧才让妻子心情由阴转晴。
姜守中将面团放在案板上,用手掌将其压平,然后用擀面杖轻轻地擀开,擀成一个薄厚均匀的面皮。思绪于往日回忆翻飞之时,却听到轻微的敲门声。
“该不会是老甲那货跑来蹭饭吧。”
姜守中皱眉,心里想着。
不过陆人甲那老粗鄙一般敲门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如此轻柔不像是他的风格。
姜守中擦了擦手上的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