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恭注意到,老庙祝的脚步轻盈,看似随意,却暗藏章法,心中不禁对这老庙祝多了几分提防。
他抬眸,与冷血对视一眼。
很显然,对方也发现了一点。
两人相互点了点头,身影慢慢凑近。
“这庙祝不对劲,我上次路过的时候,庙祝不是他。”
冷血低声提醒道:
“刚刚进来的时候,门口有进来的脚印,没有出去的,这说明不止我们一伙人躲雨,还有其他人比我们更早进来,可如今却不见他们。”
第65章 猜猜谁来了?
“还有多远才能到京城?”
温良恭将帮几人将蓑衣挂好,警惕地看了眼通往后殿的长廊,在主殿昏暗烛火下,长廊的入口像是一张随时欲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咱们现在位于真定府的东北郊……”
冷血用手蘸了蘸蓑衣滴下的水渍,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路线图:“大概还有三四百里路,咱们哪怕一路不停歇,也得十天打底。”
没办法,带着邹家父子两个拖油饼。
一天能走五十里,就已经不差了。
“不如搞几匹马来……”
佟伯达建议道:
“邹大人,你们会骑马吧?”
“这是自然!”邹家父子应声道。
正当几人商量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时。
老庙祝用茶托端着茶水回来了:
“茶来了,诸位快趁热喝吧!”
他说着将托盘搁在山神像脚下的供桌上。
侧身一让,示意众人自己来取。
众人看了看温良恭和冷血,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庙祝,没有任何动作,皆是沉默无言。
大家都不是聋子。
刚刚温良恭和冷血说话时虽然小声,但却半点没有避着他们,知道了眼前这老庙祝有问题,谁还敢去喝这老家伙不知怎么泡的茶水?
“这茶都端上来了,怎么还不喝啊?”
老庙祝见状一愣,旋即强装镇定,笑着问道:
“那位少年郎,你刚刚不是觉得冷吗?
怎么不来喝碗热茶去去寒?”
被点名的当然是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的石头。
石头本不想多争辩,可当他的余光瞥见温良恭时,腰杆又挺了起来,丝毫不惧的顶了回去:“咱们可不敢喝,怕有人在茶里下了毒。”
老庙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干笑两声,“小娃娃,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老夫好心好意去给你们烧水泡茶,你们却这般污蔑于我。”
石头哼了一声,把问题又丢了回去:
“有没有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冷血向前一步,手按在剑柄上,
“老头,原来的庙祝去哪了?”
老庙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掩饰住,“那庙祝是老夫的师兄,前一阵子刚刚过世,老夫这才来接任他的担子,唉,这茶水被你们这般猜忌,实在是寒了我这老头子的心。”
这种话,冷血当然不信。
因为上次来,就是一个月前的事。
当时他与青松司的人为伍,在这山神庙里借宿了一宿。
才一个月!
那看起来还算健康的老庙祝就没了?
“这茶我们就不喝了,以免伤了和气。
额们借贵宝地躲躲雨,雨停了便走。
这些钱,老人家拿着,权当是借宿钱吧!”
不清楚眼前这人究竟是‘坐地匪’,还是来暗杀他们的杀手,但本着冤家易结不易解、和为贵的想法,佟老爹还是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弭于无形。
老庙祝接过佟伯达丢过来的碎银,市侩一笑:“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先退下了,诸位请自便吧……还有,这茶水其实没有半点问题,诸位太过谨慎,老夫就算下药也是下在饭菜里。”
说罢,他直接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大大方方的将杯口朝下,与众人示意。
随后身形再次隐没于那昏暗的长廊之中。
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刚刚其实升起过歹心……”
冷血神色冰冷,敏锐地注意到老庙祝的最后一句话:“要我说直接抓了他,顺手押回刑部听审,这种人…哼,留在江湖上也是个祸害。”
佟伯达摇了摇头,不赞同这种想法:
“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护送邹大人入京。
邹大人的安危最重要,其他的反倒是旁枝末节。
这人哪怕是十恶不赦,就只要没犯在咱们身上,那就不必去管他,否则因小失大,让邹大人有所闪失,冷捕头,你我能担待得起吗?”
两人的根本理念就不同。
一位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神捕。
一位却是向来擅长与匪类打交道的镖头。
只是他们两人光顾着争论。
还没注意到石头和邹德已经凑到了神像的供桌面前。
两人伸出手,都想去端一杯茶来祛寒。
“别动!”
温良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一声轻喝骤然响起,他伸手将石头和邹德的手拍开。
石头皮糙肉厚,挨了一下也是笑呵呵的。
可邹德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得生疼。
他委屈地看向温良恭:
“温大哥,你干嘛?”
温良恭眉头紧皱,“那老庙祝的话不可轻信,他故意这么说,说不定是想引我们上钩。”
邹德有些不悦,“可他自己都喝了,应该没问题吧。”
冷血走过来,冷冷地说:“那可未必,他也许提前服了解药,或者这茶有延时发作的毒药。”
说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鼻尖抽动,嗅了嗅:“空气中除了香烛熏香的味道和柴火燃烧的气息,还有茶香,可茶香不纯粹,其中还有一种兰花麝香混合的香气。”
“这都能分辨得出来?”温良恭已经凑得很近了,但即便他的内功远在冷血之上,更在内力的加持下五感灵敏,可依旧没闻出冷血所说的那股被隐藏在诸多复杂气味下的淡淡香味。
“当然,六扇门的捕头要专门训练五感。”
这时,佟老爹和邹应龙也凑了上来。
可嗅了半天,他们也是无功而返。
“既然这家伙贼心不死,那不如我们直接把他就地正法吧,杀了,一了百了,也不用把他压到刑部。”冷血拔出剑,目视那条昏暗廊道。
凛然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佟老爹闻言,也不好再劝什么。
温良恭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冷血的做法。
不过两位主要战力当然不可能同时出手。
要避免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那你去吧,我留在这里护住邹大人。”
冷血微微颔首,提着剑,足尖轻点,身影化作惊鸿。
几个闪烁间便直接窜了进去。
“都披上蓑衣吧,万一打不过,跑起来也方便些。”
温良恭披上蓑衣,戴上斗笠,盘腿坐在众人身前,‘侠客行’就被他横置于膝头,随时能拔剑。
……
不到盏茶功夫,后殿便传来剧烈打斗声。
“不止一个……”
是三个人的打斗声,其中一个是冷血,至于另外两个的身份……那自然不言而喻,温良恭眯起双眸,试图看清那条昏暗的长廊末端。
他倒是有心前去支援。
可又实在放不下邹家父子他们的安危,毕竟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护送邹应龙平安入京,若在这里出了差池,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邹德面色有些发白,忍不住心慌:
“温大侠,冷捕头他不会有事吧?”
温良恭沉声道:
“冷捕头武艺高强,寻常贼人不是他的对手,只是那老庙祝鬼鬼祟祟的,在后殿又有帮手相助,就怕他们在暗中还设了什么埋伏……”
石头在一旁摩拳擦掌:
“恭哥,要不额去帮冷捕头吧。”
他话才刚说完,就吃了佟老爹一个爆栗。
“你给额待好了!
老子还在这呢,哪轮得到你?”
说罢,佟老爹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