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郭芙蓉带着几人在城中穿街过巷。
从平民坊市,到贵胄人家。
从人间烟火,到奢华典雅。
亭台楼宇,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那些朱红的大门,威严而庄重,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荣耀。
街头巷尾,人来人往。
达官贵胄,车马如龙。
喧闹声不绝于耳……
不过,那些都与温良恭四人无关。
“额没钱了,恭哥……”
“别看我,这一路的花销都是我出钱,现在身上也只剩下二两银子了。”
“我是侍女,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侍女身上带着钱财?我这儿就只有三钱银子,是出门之前夫人偷偷塞给我的。”
三个人对了对账。
最后六颗溜圆的眼珠全都落在了郭芙蓉身上。
“得,都到京城了,本姑娘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一切开销我来付!”
郭芙蓉摸了摸背后的包袱,心中有了底气,腰板当即挺了起来,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状元楼走起,品状元酒!”
状元楼三年一变,每次殿试遴选出的状元宿在哪间客栈,那间客栈便会在接下来三年里被冠以‘状元楼’的称号。
“酒不怎么样,名头倒是不小!”
佟石头咂咂嘴。
给了个‘平平无奇’的评价。
不过连日的车马劳顿倒是让几人没多少挑剔。
推杯换盏,大醉方休。
好在,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自制力不凡。
倒不至于出现‘酒后乱X’的局面。
赶在醉倒之前,温良恭将三人送回了各自房间,随后才在自己床上打坐驱逐酒意,内功一起,氤氲酒气蒸腾……
……
郭芙蓉睡得迷迷糊糊。
并没有察觉到头顶瓦片响起的轻微咯吱声。
夜幕垂,玉兔升,清辉漫洒。
屋顶之上,月光如练,瓦楞似银镀。片片青瓦,蒙轻纱之缈缈,泛柔光之淡淡。
两道身影站立于其上,负手而立。
其中一人耳朵微动,见下方逐渐平缓的呼吸声,这才把目光投向前方那道平平无奇地背影,试探性地干咳一声:
“咳……师父。
小师妹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在清冷如水的月华下,那道身影穿着朴素的衣衫,身姿挺拔如松,看不清神色,但他的背影却透着一股沉稳与坚毅,仿佛能承载起世间一切重担。
沉默了许久,这人才缓缓点头:
“是啊,过得还不错……
只不过,你的眼力该再练练了!”
“啊?”
最先开口的人一愣。
做捕快,尤其是六扇门的捕快。
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和推演能力。
师父说他眼力还得练,那不就是在说他基本功不扎实吗?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她小腹上有伤,走路的时候都在隐隐缩着小腹,只不过是为了在同伴面前保住面子,故意强撑着罢了……不止她,四人中,小青和那个傻头傻脑的男子身上也有伤。”
说着,被称为‘师父’的人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睁开时,眼中浮起了一抹久违的杀意和怒火:“去查查什么原因……到底是谁把她给伤了。”
那位弟子浑身抖了抖,只觉得旁边一股凌冽杀意磅礴而出,让他又想起了当年的师父:
‘步履江湖,荡魔十年’。
还有师父的名字‘巨侠’背后的含义:
大侠中的大侠。
这可不是靠心慈手软、救死扶伤。
而是一拳一掌杀出来的!
“师父放心,这事交给弟子!”这位在六扇门中仅次于四大神捕的玉牌捕快当即义愤填膺地拍着胸脯应诺下来。
“去办吧,别耽搁!”
郭巨侠挥了挥手,又恢复了平平淡淡的语气。
“是!”
屋顶上的人少了一个。
郭巨侠负手而立,目光看着穹顶之上的皓月。
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似是侥幸、似是欣慰地叹道:
“还好,好在过得还不错!”
……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草堂秋睡足,窗外日迟迟。
一觉睡到现在,除了温良恭外,其他人都是头痛欲裂。
郭芙蓉丝毫不知道自己进城之后就被老爹抓了个正着,还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道:
“你们先在状元楼待着,我悄悄潜入六扇门,去找个师兄,他能带我们进刑部大牢……先说好了,进去见了面、送了信,咱们立刻就得走,不然等我爹发觉了不对劲,咱们都走不了。”
第27章 白展堂:娘,帮我还债!
“嗒、嗒、嗒……”
脚步声响起,夹杂在此起彼伏的呻吟和求饶声中,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温良恭浑身被黑袍裹着,身旁是同样打扮的郭芙蓉,两人紧紧跟着前方那位挎着刀、腰间悬挂金牌的捕快。
三人行走于逼狭的廊道中,四周石壁森然,岁月侵蚀下,斑驳陆离,仿若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面容。
墙上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粗糙的石面上舞动,恰似冤魂在挣扎呼号。
灯芯偶尔爆起的火星,在这死寂中惊起一丝慌乱。
牢门皆是厚重的铁木所制,铁锁如狰狞巨兽之齿,锈迹斑斑却仍牢固非常。
地上铺着杂乱的稻草,多已发黑发霉,混着干涸的血迹与不知名的秽物,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囚徒们或坐或躺,皆被沉重的镣铐束缚。
铁链拖在地上,行走坐卧间,发出沉闷的声响,宛如死神的脚步。
他们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眼中或有绝望,或有愤恨,宛如失去光芒的明珠,深陷于黑暗的泥沼。
有的囚徒身上甚至还带着新旧交叠的鞭痕,皮肉外翻,脓血渗出,触目惊心。
看着这一切,郭芙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事实上,别说是她了,就连温良恭都有些受不住不走这些场景。
不敢想象,如果白三娘不是六扇门的密探……
那她在这狱中要遭多少罪?
不管耳旁是什么声音,一行三人依旧在往深处走。
转过一道闸门,领头的那位金牌捕头脚步一顿,回头告诫了一声:
“师妹,小心点,从这里开始,里面关着的就全是武林中人。
要么是为祸一方的魔头、要么就是以武乱法的狂徒。”
身后两人闻言,一边跟上脚步,一边打量着两旁牢房中关押的囚犯。
果然看见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被铁链穿了琵琶骨,一身武功估计废的差不多了。
金牌捕头小声地为郭芙蓉解释着:
“越往里走,这些囚犯的武功越高。
最深处那几间牢房中的犯人甚至连那四位亲自出手都不一定能拿的下来。”
非常凑巧,他们要见的白三娘就在最深处的那几间牢房中关着。
听见这话,温良恭微微皱眉。
白三娘的密探身份,放眼六扇门中应该没有几人知晓。
虽然金牌捕头的数量不多,能够算是六扇门中中流砥柱的存在,但也不可能随意带人去看最深处的那几位重刑犯吧?
他心中有疑虑,甚至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不过既然能够顺利进来,那其他旁枝末节也就不必在意。
反正他真的就只是来送封信的,对郭芙蓉又没有恶意,应该不至于被那位刻意针对。
几人一路深入,牢中的大多数武林人士也只是抬头瞥几眼,不至于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可唯独……
“砰砰砰……”“哗啦哗啦哗啦——”
猛烈的撞击声和铁链划过青石地面的声音骤然响起。
郭芙蓉被吓了一跳。
而领头金牌捕头见状则是连忙上前呵斥这名犯人。
唯有温良恭,他看见牢房中正趴在牢门上躁动的那名犯人,险些笑出了声。
哟,来看看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