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章羞愧的低下了头,不过心中还是有几分喜色,因为周辰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早就已经看到她了,说明周辰也是关注她的。
“对,对不起,侯爷,我,我……”
“没必要说对不起,不过伱也要记住,想要在东京站稳脚跟,不是那么容易的,今天这根本就不算什么,若是去宫中献艺,可能一等就是一天,说不定最后还没机会登场。”
周辰摇了摇头,说道:“你啊,还是身子骨太弱了,回去应该让你盼儿姐给你好好的补一补。”
宋引章还是太年轻,经历太少,太过于稚嫩,看看旁边的张好好,站的时间不比宋引章少,虽然没有抱着琵琶,但人家也没有一点反应,依旧是站的笔直,保持着良好的仪态。
反观宋引章,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刚刚若不是他扶着,现在可能已经跌倒了。
自从周辰突然出现扶住宋引章,张好好就懵了,再听到周辰跟宋引章熟悉的对话,更是惊得不轻。
听周辰的语气,不止跟宋引章认识,好像还跟赵盼儿很熟悉,再看看宋引章的神情和眼神。
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赵盼儿和宋引章她们背后的人,该不会就是这位东京闻名的少年英雄忠勇侯吧?
如果真是忠勇侯的话,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忠勇侯确实有能力让礼部的五品郎中为他办事,帮一乐妓脱籍,那更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激动,别看她刚刚一副指点江山,评点众多朝廷大臣的架势,实际上呢,她自己也很清楚,她跟这些人之间是天差地别,至于扯上关系,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本来他就准备交好赵盼儿和宋引章她们,现在心中就更加确定了。
若是能跟她们打好关系,并且得到忠勇侯的青睐,到时候脱籍的事请,还不就是周辰一句话嘛。
“拜见忠勇侯。”她恭敬的行礼。
“嗯。”
周辰平淡的点点头,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能对一个歌伎点头示意,就已经是对方的荣幸,根本没必要说什么。
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婢女,此时则是脸色发白,她没想到区区的教坊司贱籍,居然会跟周辰这样的大人物认识。
她作为宰相府上的女仆,对张好好这些人可以姿态很高,但是面对周辰,她连个屁都不算。
就在这时,萧谓突然走了过来。
“忠勇侯,你怎么来这里,跟这些官妓聊了起来?”
周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觉得有点奇怪,自己跟萧谓从未见过,这小子看他的眼神怎么充满了敌视?
但他对萧钦言这个犬子根本连搭话的兴趣都没有,因为他看到了萧钦言的管家忠叔走了过来。
“周侯爷!”
周辰这才开口说道:“你们相府就是这么让她们等着的?瞧瞧她们这样的状态,等会还怎么为诸公表演?”
忠叔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周辰居然会为教坊司的官妓出头,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对不住,周侯爷,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就安排。”
只是他话音刚落,萧谓就不爽的哼道:“忠勇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连我们萧府的事情都要管?”
忠叔的脸色豁然大变,而本来准备离开的周辰,也是猛地脚步一顿。
周辰转过身,目光冰冷的看着萧谓,语气平缓的说道:“我的威风大不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如果不是萧相公,你,萧衙内,连在我面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你……”
萧谓勃然大怒,忠叔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急忙冲着周辰道歉:“周侯爷,真是对不住了,您请进!”
周辰这才离开,连看一眼萧谓都嫌弃,这更是让萧谓气的发疯。
萧谓其实跟周辰都没有见过,虽然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周辰的事情,但以往他也就是羡慕嫉妒一下,并没有其他情绪。
可就从不久前,他三番几次的从父亲萧钦言的口中听到周辰这个名字,甚至父亲还拿周辰跟他,跟顾千帆比。
在父亲萧钦言的眼中,他不如顾千帆一半,更不如周辰十分之一。
三番五次的被轻视,心胸本就不宽阔的他,不但对那个未见过面的大哥顾千帆恨之入骨,对周辰也同样充满了怨怒。
所以刚刚在见到周辰居然在他们家耀武扬威,这才忍不住发泄了一句。
可没想到周辰居然这么刚,反过来就怼了他,表情语气中的不屑和轻蔑,傻子都能看得出,听得出。
“大公子,今天是老爷的寿宴,您想要让老爷难堪吗?”
忠叔紧紧的拉着萧谓,生怕萧谓头脑不清醒,去跟周辰发飙闹事。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丢人的绝对不是周辰,而是萧谓,是他们整个萧府,最重要的就是,会让萧钦言面上无光,甚至跟周辰反目为仇。
见到周辰已经走进正厅,萧谓依旧是余怒未消,只不过根本无处发放,最后居然狠狠的瞪了张好好和宋引章两眼,然后才愤怒的离开。
宋引章并没有害怕,反而生气的看着萧谓的背影,反倒是张好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辜了,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你瞪我干嘛?
第997章 宋引章的高光时刻
萧谓负气而走,管家忠叔也是看的无可奈何。
他是萧钦言最信任的老奴,在萧家待了几十年,所以对萧府上下的人还是非常了解的。
虽然作为奴仆,不应该议论主子,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就这位大公子的做派,真的是没有继承主人的半点风采,若是萧府交到他手里,指定败落。
以前就不说了,但就今天这种场合,你作为主家,哪有跟客人针锋相对的道理?
更别说对方还是声名赫赫的忠勇侯周辰,就算是年长的萧钦言,也都对周辰客客气气,你一个功名都没有的萧府衙内,哪来的底气和自信,对堂堂的侯爵冷嘲热讽?
只是他也管不了萧谓,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吩咐婢女带领张好好和宋引章去补妆,然后悄然走进厅内。
周辰坐了一会,依旧没有看到顾千帆的出现,心中确定,顾千帆估计是不会来了。
教坊司已经连续表演了多个节目,此时也是到了最后的压轴节目。
趁着换人的空闲时间,坐在上首的萧钦言,呵呵笑道:“官家亲自夸奖过的张娘子的妙音,诸位可想一听啊?”
众人都是非常给面子的鼓掌附和。
“好,好啊。”
“能得官家亲赞,当然得听一听了。”
“没错,我也早就听闻张娘子的妙音,今日总算有机会一闻了。”
在众人的掌声中,张好好带着宋引章走进了厅内,来到人群之间。
张好好站在中间,宋引章则是坐在张好好的后方,轻轻地拨动琵琶,开始演奏。
张好好选择的是一首御诗,所以甫一开口,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落目张好好的身上。
作为教坊司的花魁娘子,张好好能在东京这种繁华的都城扬名,并且还得到官家的盛赞,能力自然不是吹的。
她的嗓音的确出色,虽然只有琵琶伴音,但歌声依旧悦耳动听,非常出众。
表演来到了压轴,上菜环节自然也是来到了最后的正菜。
萧谓作为萧府大公子,亲自领着下人给诸公上菜,而他自己则是走到了上首的柯政身旁。
“柯相公,这是家父好不容易从西域带来的驼峰。”
可柯政正闭着眼睛听曲,听到他的话,连眼睛都没睁开,伸手对他挥了挥,示意他走开。
这种轻视的态度,顿时让萧谓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的又追问了一句:“您不尝一口?”
萧钦言在一旁气的牙疼,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如此愚蠢,眼睛长着干什么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柯政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驼峰,轻蔑的说道:“老夫平生不食民之脂膏,所以请衙内不要扰了老夫听曲。”
萧谓脸色涨红,尴尬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正巧瞥到了周辰的目光,他顿时感觉到周辰在嘲讽他,笑话他。
周辰可不知道这位萧大公子心里的戏份会这么多,他是真的觉得好笑,这小子怕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吧,以一驼峰在柯政面前炫耀,真以为你老子是萧钦言,就谁都会给伱脸了?
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铁面无私的柯相公,这不自讨苦吃嘛。
有没有能力和本事不说,就这份眼力劲,这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萧钦言的种。
正巧的是,张好好的这首曲子就在这个时候结束,但此时已经没有去关注张好好,都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上方。
张好好脸上保持着笑容,但笑脸中却蕴藏着郁闷。
自己好不容易能得到这么一个在朝廷诸公面前献唱的机会,正想着以此来让自己的名声更响亮。
可偏偏这个萧衙内,屡屡破坏她的好事,之前在门口被无辜牵连,现在他又在自己唱歌的时候搞事情,萧相公一代人杰,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蠢儿子?
张好好也就是出身差,她能够混到现在这种程度,靠的可不仅仅只是长相和声音,她的智谋和能力丝毫不下于男人,又如何看不出萧谓就是个十足的酒囊饭袋。
眼见厅内气氛尴尬凝滞,萧钦言顿时岔开话题问道:“柯公,尚觉此曲入耳?”
萧谓脸色难看,趁机拂袖而去。
柯政淡然的回答道:“唱的不过尔尔,不过,琵琶倒是不错。”
官家都称赞张好好的歌声,到了他这里,却不过如此,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同,宋朝的官家地位虽高,但臣子的地位也不低,尤其是像柯政这样的人,连官家都敢怼,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张好好闻言,面色十分尴尬,努力的维持住自己的情绪,生怕控制不住,惹怒了贵人。
宋引章则是面无表情,她很少参与这种场面,也不是很明白柯政的一句夸赞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也没怎么说话的齐牧,突然开口了。
“柯公书法名闻天下,早年也是音律大家呀,能得柯公一赞,委实不易啊。”
如此直白的话,宋引章再单纯也听出味道来了,她对着柯政行礼感激:“谢柯公谬赞。”
萧钦言顺水推舟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宋娘子再来一曲。”
“谢萧相公!”
张好好纵然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陪着笑脸下去,于是场中就只剩下了宋引章一人。
在场的众人都是鼓掌欢迎,可偏偏萧谓这个时候突然说话了。
“光听琵琶多闷啊,还得有人助兴才行。”
说着,他的目光直接对准了周辰,缓缓的说道:“忠勇侯周侯爷,早就听闻您乃是我大宋少年将军,就连官家都甚为赞叹,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想必剑法必定高明,何不与这位宋娘子,一起效仿前朝公孙大娘和雷海青,为家父舞剑贺寿,如此,也是一段佳话。”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几乎厅内的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萧谓,全都被萧谓的话惊到了。
坐在上首的萧钦言,端酒的手更是一抖,酒水洒了一地,竟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让周辰这位侯爷现场表演,你是怎么想的?逆子啊。
不过很快就有人露出了看好戏般的表情,饶有兴趣的在萧钦言和周辰身上转动目光。
虽然众人都能猜到,萧钦言不可能吩咐自己儿子做这种蠢事,但现在毕竟是在萧府,萧谓某种程度上就是代表萧钦言。
萧钦言这是跟朝廷新贵的忠勇侯不和?
萧钦言现在顶替了柯政,权力上绝对算得上是宰相,位高权重,真正的相公。
周辰虽然不如萧钦言,但也不是萧钦言可以随意欺辱的,因为周辰不但深受官家信任,在军中更是有着很强的威望,本身又是世袭罔替的开国侯爵,地位尊崇。
更关键的是,两人的职责方面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和触碰,完全没有理由成为政敌。
所以很多人都是搞不清楚萧谓这么做,道理何在?
难道是因为周辰跟柯相公的关系?但这也太扯了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作为当事人的周辰,反而是面无表情,淡然的坐在那里,甚至还端起酒杯,对着柯政敬了杯酒。
柯政面对萧钦言的举杯,都直接无视,但面对周辰的举杯,却笑吟吟的回应。
周辰和柯政这番无视的态度,更是让萧谓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