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抉择的时刻，他做出了自己的抉择，而穆意做出的抉择不同罢了。
与昆古尼尔做抗争的空间之力停下了，宿命的长枪找到了它要去的地方，直直向着穆意的胸口而去，连着枪尖与目标的，是名为命运的丝线。
命运是一个笼罩在万物头顶的概念，哪怕是众神都难以逃脱命运的锁定，编织出命运丝线的是最高贵的女神诺伦，在她写下的岁月篇章里，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
空间的力量在暴动之后迅速消失，压在所有人头顶的晦涩的感觉也随之不见，属于昆古尼尔的暴虐取代了一切，死亡的压力汹涌而来。
命运的枪尖抵达穆意的胸口，而龙化之后的利爪也抓住了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枪头。
想要从宿命之枪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穆意既要让这把枪刺进身体，又要让这种状态持续一段时间，最后他还不想让自己死掉。
简单来讲这也是一个技术活，长枪的刺入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不能太深更不能太浅，这种对于力量的把控，他只和夏弥练习过。
没有人知道穆意现在的力量有多强，毕竟现在应该没有能适合他使用的握力计，他的力量也不需要任何数据证明，所谓的托梁换柱倒拽九牛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力量。
但这种狂暴的力量仍旧无法阻止昆古尼尔的突进，虽然它因为受到了一些阻碍速度慢了下来，但是始终未曾停止。
奥丁将巨剑插到身前的地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场好戏。他不明白刚刚还在拼命的敌人下一刻为什么要去寻死，当真以为各个都是纺织命运丝线的诺伦吗？
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出手了，身为众神之王当然有着自己的傲气，昆古尼尔既然已经出手，那么他只要静静地看着就行，哪怕身下已经没有了可以吞吐雷电的天马。
这已经是数千年来第一次，在昆古尼尔掷出之后他还需要亲自作战的敌人，只可惜这样的敌人也会自寻死路。
斩杀了三道分身的小子，做成傀儡一定会很美味。奥丁扫视着自己的领地，废墟在他看来也如同王座一般。
一双接着一双的黄金瞳亮起，被掩埋在废墟里的黑影出现在路明非的眼里，原来这并不是两个神明的单挑，而是万军从中的血战。
那些军队不可谓不强，但是连对抗两位王者的气势都没法做到，在神王之间对抗的时候，这些军队只能隐藏在看不见的角落，显露着自己的卑微。
现在为了对抗昆古尼尔，穆意收敛了身上每一分力量，奥丁也收回所有的气势看戏，这些血统卑贱的死侍才显露身形，眼中的敬畏之色褪去，显露出一丝丝贪婪。
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死侍一向如此，对于暴怒状态下的龙王，他们唯唯诺诺，对于将死的龙王，死侍们在心里重拳出击。
如果是已经死去的龙王的血肉，死侍在其面前就只剩下了贪婪，毕竟那是绝对的权与力，让人没办法不垂涎。
穆意正在与昆古尼尔做对抗，而作为观众的路明非却听见了来自画面内的透着渴望的亡者之音。
“就算是王者，也会死去的吧......”
“口渴......好饿......”
“如果能尝到王的血统......”
路明非攥紧了拳头，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在不懂死侍与龙王差距的人看来，密密麻麻的黑色怪物给到的压力要比奥丁更强。
那些影子的脸都是一样的，都没有表情，可每张脸上都写着太多太多的往事，不尽相同。
“我要去帮老大！”路明非对着身边的小魔鬼说着。
他已经看到了那分不清是什么材料的黑色枪尖刺入了穆意的胸膛，丝丝血花在他的胸口绽放。
尽管他的力气已经足够强大，但是面对宿命依旧无从抵挡。
“真的要去？”路鸣泽转过头，笑了，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肯定要去啊，我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老大陷入危局吧！”路明非语速突然加快，他已经看到了昆古尼尔的大半个枪头刺入了穆意的胸膛。
虽然路明非不明白，明明刚刚还能和那个冒着雷光的奥丁拼个平分秋色，为什么现在的穆意就选择了一种自杀的方式。
穆意为什么会选择让那看起来就不简单的长枪刺入自己的身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种时刻他无法坐以待毙，不能眼睁睁看着最不好的结果发生。
“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吗？”
魔鬼的表情很平静，眼睛里没有一丝愤怒，他从来不会对路明非发脾气，也从未表现出一丝愤怒的情绪。
路明非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曾经答应过面前的男孩自己会静静看着这一切。
但那时他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情况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在面对一个神秘的魔鬼的时候，他反悔了。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思索一下，你自己做的抉择~”
面前的男孩一直在笑，从来都没有停过，这个笑容让路明非觉得自己似乎又遭到了什么算计，在对方审视的眼神中，他开始思考，莫非还真有什么忽略的地方？
第365章 抉择与违约
“什么意思？”
路明非还想思索魔鬼的用意，但是昆古尼尔可不会给他思索的时间，黑色的枪头已经整个没入穆意的身体里，如果他还保持着人形态，恐怕已经被扎个对穿。
利爪上狂暴的力量并不能阻止昆古尼尔的威能，穆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被贯穿。
这支枪带着死亡的意志，就算是空间的禁令领域都挡不住他，何况血肉构成的心脏？
伤口已经没有血液流出了，因为他的左半边身躯已经碳化，这还是完全龙化之后的状态，如果没有龙化，或许自己早已死去吧。
穆意并不是仅凭借着蛮力阻止昆古尼尔，空间的阻隔与时间的锁链同样尝试束缚胸前的长枪，但是只能起到微弱的阻拦作用。
透明的锁链如同丝线一般攀附缠绕着昆古尼尔，但总是在即将成型的时候碎裂消失，如尘沙般零落。
号称永恒的力量在昆古尼尔上失去了作用，这支枪不仅象征着死亡，还代表着过去。而现在，永远也追不上过去，他们从来就不在同一个赛道。
昆古尼尔无法被完全阻挡，这支枪在不断前行，一点一点刺穿遇到的一切。
死亡的气息从穆意的体内爆开，从细胞到组织再到器官都在一点一点坏死、碳化，最后变成没有生命的焦黑。
就算是抓着昆古尼尔的利爪也难逃厄运，表面坚固的龙鳞因为肌肉的碳化而脱离，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算是能挡住机炮的龙鳞，也无法在肌肉坏死之后继续起到保护作用。
他的双臂之上已经不剩下多少力量了，龙鳞被硬生生磨掉，血液也被高温的领域蒸干，他所能做的就只是在争取时间。
“还要多久？”穆意已经说不出话了，就连脑海中的声音也相当虚弱。
“一小会，就快了！”
现在还未被昆古尼尔彻底审判的时刻，是穆意最后的逃生机会，但是时空领域并没有收缩，他决定与所谓的宿命干到底。
所谓的一会，就是生与死的界限，穆意的意识已经无法支撑庞大的领域了，而胸前插着的昆古尼尔，似乎也传出了叹息声。
他们都累了，生命力与破坏力的比拼变成了耐力的比拼。
看着半边身子都被碳化的穆意，路明非再也坐不住了，为什么他要那么拼命呢？
“我就是要去，虽然答应过你待在这里，但是......”
“但是你要反悔是吗？”
路鸣泽打断了路明非的话，眼神里看不出喜怒。不过魔鬼都是这样的吧，看不出喜怒的同时随时会捅你一刀，让本就可怜的人走投无路，坠入深渊。
“不可以吗？”
路明非不知道魔鬼的代价是什么，或许是他所不能承受之重量，但是问问总行吧，问问价又不犯法。
“当然可以，只要你担负得起魔鬼的价码，魔鬼愿意为你实现一切！”
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张开双臂，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囊括在自己怀中。他的手中确实掌握着权与力，有着登临王座的资本。
“那你能干掉那个家伙吗？”
路明非指着画面中正在看戏的奥丁，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得路明非牙痒痒，这也是导致穆意濒死的罪魁祸首，如果可以的话，路明非情愿支付一些代价干掉他。
“这个......现在还不行。”
小魔鬼放下了胳膊，让他以第一次交易的实力击败甚至杀死奥丁？未免有点太强人所难。
在他的剧本里，奥丁可是一个后期boss，他应该出现在新的世界，而不是堵在新手村的门口。
自己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被否决，路明非明显有点不爽，魔鬼也不是那么靠谱的东西，毕竟在故事里，被魔鬼诱导堕落的人没有好下场，魔鬼又何尝不是呢？
“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了是吧？我最多能帮他离开那里，在他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
对于被自己亲爱的哥哥看扁这件事，魔鬼本人表示非常不爽，为了不影响后续的生意，他先亮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这在谈判之中无疑是将自己打入了弱势的一方，不过路鸣泽可不担心，他在路明非的心里早就打上了“奸商”的标签。
他的奸商并不体现在商品身上，要是论起商品他称得上仁至义尽，每次交易都要想着让客户满意，还要提供足量的售后与免费服务。
奸商的属性体现在代价上面，他不要钱、不要权，路明非身上也没有什么力可言，他要的自始至终都是路明非的灵魂。
做魔鬼直白到这个程度，也算是独一份了。哪有魔鬼一上来就直白地告诉客户：我馋你身子，还有你的灵魂。
“也行......”路明非思忖着，其实只要穆意能平安出来，他就已经相当知足了。干掉奥丁？那只是一个贪心的尝试。
一方漫天要价，一方坐地还钱，谈判交易向来如此。
“那么你要听听我的报价吗？”
路鸣泽化身成了华尔街的证券推销员，要将自己手中的筹码卖一个好价钱。而此时的路明非就是一个懵懂的投资人，稍不注意就会被骗得输光家底。
“说！”路明非在魔鬼面前示弱，就已经没有了继续讨价还价的资本。
现在早点达成或是结束交易才是正理，他可没有闲时间和路鸣泽在这里喝杯咖啡慢慢谈生意。
“首先，身为我的优质客户，你需要先行支付上一笔违约金~”
“违约金？什么违约金？”路明非的心中有着一丝不安的情绪。
“记得你说要待在这里，从而我还答应了你一些事情~”路鸣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路明非身边，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瞳孔里淡淡的金光附上了狡黠的神色。
“是保证路明泽的安全......可是她本来就很安全！”路明非比划着，“我们的交易应该作废才对！”
一个不存在的交易需要支付违约金，这在路明非的眼中是一件滑稽的事情。
但是他的思维乃是人类，而不是魔鬼，魔鬼有着属于自己的法则，最终解释权归魔鬼所有。
“我们的交易是，你待在这里，我将保证那个小胖子的安全。”魔鬼露出了猖狂的笑容，“如果你不选择待在这里，我将不保证他的安全~”
“你威胁我？”
路明非一把抓住了这个小孩的领子，愤怒让他不再衡量双方的实力差距，魔鬼与人类的法则就是这么的互不相同，且不讲道理。
“这怎么能是威胁呢？”魔鬼依旧在笑着，哪怕他已经被路明非捏着领子拎起来，“那么，该做出你的抉择了！”
第366章 抉择与天平
路明非感觉自己在玩弄一个天平，像是神话中的正义女神忒弥斯。
但正义女神手中的天平象征着公平，与另一手中象征着正义的利剑相得益彰，而他，只是不愿意放弃天平两头的任何东西罢了。
他手中的天平看不见摸不着，也无需用学校里老师说的左物右码，因为天枰的两边不再是砝码与货物，而是两条性命。
魔鬼露出了自己的交易方式——威胁。
或许这就是魔鬼的惯用手段，先将自己的目标引入一个危局，让他走投无路，随后再如同天使一般降临，施以恩惠，最终达成自己的交易。
到那时可怜的迷途之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选择，只能出卖自己的灵魂，成为魔鬼的奴仆，或者伥鬼。
简单可以总结为三步走：请客、斩首、手下当狗。
路鸣泽威胁的意思相当明显，如果他一定要去保着穆意，那么自己的堂弟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可不负责。
按照魔鬼的秉性，这个意外发生的概率是百分百。
虽然小魔鬼路鸣泽对他的称呼还是一如既往，那声哥哥称得上情真意切，但是路明非不敢去赌。
用不想失去的筹码去赌别人的道德底线，无疑是最愚蠢的赌徒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他被魔鬼拉入了赌局，但是手上的筹码，无论如何也没法放到赌桌上。
魔鬼给了他选择，他却无法做出决定。在这场与魔鬼博弈的赌局里，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一败涂地。
“怎么样？只要你付了违约金，我们就可以谈下一笔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