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还有第二页，当路谷城这个普通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亲属圈中，路明非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原来如此，但是这家伙怎么都不像身具高阶血统之人。”
回想着那天看到的数据，曼斯的脑海里已经构筑出来了一个男高中生的形象。或许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现在他还称得上优秀，但是曼斯明白路明非的表现完全配不上曾经的血统风波。
他是密党的老人，也听说过十几年前的事件，元老会首次在两个混血种的婚姻问题上出现了巨大的意见分歧。
从反对到妥协，再从无数个方案的选择中最终敲定，可以说那是一次在整个密党关注之下诞生的婚姻。
若路明非还是以前那个怂样，曼斯都不得不考虑是不是他们抱错孩子了......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从穆意下飞机后监控会再次开始，不过那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恐怕效率就没那么高了。”
施耐德将曼斯手中的报告收回，扔进了一旁的碎纸机中，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留下资料的好，最好的保存方式永远是人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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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今天的见闻确实已经快要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超自然的力量，甚至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堂弟还有着钢琴课程并未回家，路明非难得去冰箱顺了两罐叔叔的啤酒，冰凉的酒液下肚让他慢慢感受到了一丝现实。
之前的一切确实太像一场梦，甚至路明非宁愿那是一场梦。
一场游戏里勇者从新手村的哥布林或者史莱姆一路打上去才算正常，如果刚出新手村就发现已经到了魔王城，还看到了魔王斗法的场面，估计勇者会当场道心破碎的吧。
路明非不傻，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或许他被卷进去已经是难以避免的事实。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路明非就是天命勇者，所以才会受到这种程度的关注。
他不是没有梦想的咸鱼，但要是之后的敌人都是像今天遇到的怪东西......未免人生太艰难了点。
明明昨天自己还活在低武世界，今天一觉醒来发现这是玄幻？
两罐啤酒下肚，路明非算是冷静了下来。根据穆意的指示，自己还不能声张，要当目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见识过那个精彩的世界，他还愿意回归平凡的生活吗？既然那些事情总会找上自己......他要不要先有点准备？
“喂！你还在吗？”
将空罐子扔进垃圾桶，路明非坐在自己的床上对着空出呼唤着，就像是房间里住着童话中的小精灵一般。
“当然，我的哥哥~”
可惜听从呼唤的不只有小精灵，还有小魔鬼。
“你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路明非的声音颤抖，毕竟对方可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魔鬼来着。
“简单来讲，这个世界上除了人之外，还有着另一个高等文明——龙！”
被呼唤出来的路鸣泽做到了窗台上，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因为防盗窗护栏的缘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困在铁窗里。
光影中的男孩仿佛陷入囚笼，路明非没来由的心一痛。
“人类谱写这一部没有龙的历史，但是另一部历史的每一行里都有龙族的身影。”男孩淡淡地说，“他们研究龙、了解龙、屠灭龙！”
“怎么......可能？”
路明非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龙类的存在，但是现在也算是见过了超自然的力量，那么就算是有龙......也不是不可能。
“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屠龙，也是你以后要背负的事情。”魔鬼歪着头，打量着路明非，“或许你现在做的应该是变强，为了应对未来的——龙之国度！”
“你能让我变强？”
路明非的表情相当认真，就算是面对魔鬼，他的眼睛中依旧带着审视的意味。毕竟，他也是一个偶尔会发疯的人啊。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路明非看向魔鬼的时候，内心都有两个截然相反的心思。一边告诉他绝对不要答应魔鬼的条件，那样的话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另一边告诉他可以绝对相信面前的人，那是自己在世界上的至亲。
“当然，不过魔鬼的价码可是很高的，高到绝大多数人都对其避之不及，不过我会先提供一些小赠品，我会等你达成交易的那天，哥哥~”
第330章 凤隆堂
早晨的阳光照在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上，一辆人力三轮跑得欢。两侧都是复古的青砖小楼，每一户门前都挂着“宝翠堂”、“崇文府”这类黑底金字招牌。
人力三轮是这里的招牌，主要是让过往游客体验曾经属于这座城市的气息。
阳光驱散了早晨的湿气，穆意坐在人力三轮的后座上，听着大叔带着京腔的贯口。
“大清朝的时候，这里是赶考举子们住的地方，最多的就是纸墨店，‘戴月轩’的湖笔、‘李福寿’的画笔、‘清秘阁’的南纸、‘一得阁’的墨，那都是百年老牌！”
两侧的店铺都透露着古旧与贵气，真如大叔所说这里就是带着古香的一条文化街。
元朝时这里开设了官窑，烧制琉璃瓦。明代建设内城时，因修建宫殿，扩大了官窑的规模，琉璃厂成为当时朝廷工部的五大工厂之一。
明嘉靖三十二年修建外城后，这里变为了城区，琉璃厂便不再烧制琉璃，但“琉璃厂”的名字则保留下来，流传至今。
繁华的市井，便利的条件，形成了“京都雅游之所”，使琉璃厂逐渐发展成为京城最大的书市，形成了人文荟萃的文化街市，与文化相关的笔墨纸砚，古玩书画等等，也随之发展起来。
乾隆时，琉璃厂已经成为了古玩字画、笔墨纸砚、雕板镌碑的集散地，再加上各地书商在这里摆摊，出售藏书，当时这里是全国最大的“图书馆”。
“听戏、吃小馆、逛琉璃厂”被称为民国文人的三大乐趣，根据《鲁迅日记》的记载，他在京城生活的14年间，去琉璃厂的次数高达480次，购买图书、碑贴3800多册，书画家如张大千、齐白石、吴昌硕等文人雅士也经常混迹于此。
经过几百年沉淀的琉璃厂，述说着中国古近现代历史的沧桑变迁，而今，它又回归到最纯粹的状态，每天上演着店主客人互相欣赏文物、匠人埋头造艺的故事。
这里无关政治，只有窗明几净和深厚的人文积淀。
“叔，这里有古玩店吗？”
似乎是说到了大叔感兴趣的点，他蹬着三轮的气势都变强了一分，一边哼哧哼哧蹬车一边神采飞扬吐沫星子四溅。
“这种店就多啦，汲古阁’听说过没有？这条街上都是宝贝，我从小到大就在这里遛弯儿，当年这里从地摊上都能淘到宋瓷……”
“基本上大多都是骗人傻钱多的老外是吧？”穆意笑了笑，“把我在前边巷口放下来吧，这条路还是要自己走走才行。”
“叔跟你说啊，那条巷子都是小店儿，面里都没什么好货，而且不能刷卡。”大叔在穆意的面前指点江山，在他的心中整条街的店铺都有了三六九等。
这个等级划分全凭口碑风评，没有根据却又相当精准，是本地人总结出来的智慧。
穆意的身后也有着一辆人力车，看起来拉车的大叔们还是老相识，两辆空车很快就消失在了穆意的视线中。
后面的车里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上身青色的中式大衫，挽着一寸宽的白袖，下身却还是休闲裤，脸上有着几道皱纹，看起来就是有些年纪......
这些人有些年龄，自然也是有些资产。他当街这么一站，看着就是来挨宰的外国傻老冒儿，顿时几个铺面里跳出跃跃欲试的好汉，想把这条肥羊拉回自家店里。
看着肥羊被拥簇着钻进某家店里，穆意轻笑一声也没有去理会。
这里没有他的目标，穆意也没有理会跃跃欲试的伙计们，漫步进了那条阳光进不去的幽深小巷。
“凤隆堂”的招牌有点破旧了，挂在小铺面的门楣上，门口挂着宝蓝色的棉布帘子。这已经快到胡同的最深处了，一般玩古的人绝不会选择那么偏僻的地方开店。
一般这种店铺只有本地人知道，绝对不是肥羊的聚集地，在这条老胡同里，这就是三六九等中的最下一等。
穆意掀开棉布帘子，门上挂着的铜铃一响，却没有人来招呼，柜台上空荡荡的，仿佛店是鬼开的一样。
店里的窗户还是纸糊的，木制的窗框有些老旧，这里被前面一排高大的二层古玩店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为数不多的几缕光照进来还是朦胧的。
店里无人，穆意就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借着朦胧的光，他可以清楚看见空气中悬浮着无数灰尘。
屋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条桌和木箱，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还有线装书、唐三彩、石砚笔洗，看起来这个店里什么都卖。
能证明这里还在营业的可能就是空气中浓郁的檀香味，老旧的店铺自然配不上什么顶级的檀香，或许大多数人会觉得这种香味有些呛人。
或许这个店里本来还是能来一些客人的，但是都被满屋子的檀香熏跑了。
拂过古书上的灰尘，穆意翻开了被放在架子上的书，书是用古老的小篆写的，这种文字一直从秦朝流行到西汉末年，才逐渐被隶书所取代。
“宋代《文苑英华》的古本，北宋四大部书之一，其中徐铉也参与了编撰，因为其喜好李斯小篆，又用小篆抄写了其中的一部分，眼前的这本很可能是孤本。”
有人在背后轻声说话，像是突然出现的孤魂，一般的客人遇到这种情况难免会被吓一跳，也难怪这里生意不景气了。
“我可没听说过徐铉在抄书的时候会加现代标点符号的，既然《文苑英华》都能印出来，为啥不做一部徐铉校订的《说文解字》或者干脆将《篆书千字文残卷》弄出来呢？”
穆意转身，将自己手中的书翻开，窗外朦胧的阳光打在书页上，书中字里行间各类标点基本齐全了，位于右上角的书名号因为被阳光照亮的缘故格外碍眼。
“咳咳，那两本进价太贵了......”
老板很明显有些尴尬，这个操着一口京片子的老头儿从阴影里走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欧洲人。拥有灰白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上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看起来老板应该是刚出了趟门买早点，他穿着一件竹布衬衫，手里还盘着一对铁蛋，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套煎饼果子……
第331章 小市民
“出去买早点了，一起吃点儿？”老板微微一笑，似乎对于大清早就有新的客人到访相当高兴。
做这一行的，基本都是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坐落于巷子最深处的老店更是如此，能来这里的大多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老板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能拿下这只肥羊。
“我吃过早饭了，老板这里好东西看起来不多啊~”
“来都来了，不如多看看，有人能来我这老店，我可是相当高兴。”
老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随后在店里环视了一圈，似乎在找能引起面前的肥羊感兴趣的青草蛋糕。
“兜里没点钱的小市民嘛，物美价廉的好东西始终藏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凡是吆喝着出来卖的都是想从你这里骗钱的。”
穆意也回头笑笑，看起来他真的只是来见识一番，并没有消费的心思。
“饭后喝点茶，我这里有铁观音的秋茶，老茶树上采的。”
虽然穆意表示自己没有消费的心思，但是还是被老板引着走到角落里，树根剖成的老茶桌上备着全套青瓷茶具。
估计是老板年老成精，但就穆意这一身衣服来讲，就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兜里没俩钱的小市民”，这绝对是一头肥羊，最多警觉性高点。
两个人对坐，老板手脚麻利地烧水沏茶，斟、泡、涮、洗，青瓷茶具在这个欧洲老头儿手里上下翻飞，有种叫人目眩神迷的美感。若有若无的茶香飘逸开来，最后是一小杯水汽蒸腾的清茶送到穆意面前。
闻着茶香，穆意拿起了手里的青花茶碗，估计这个一套茶具就是整个店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这套茶具保真，真正的官窑青花！”
老板将自己的茶碗拿起，给穆意看底部的落款。整个前厅里，也就只有这一套茶具是被偷了会心疼的东西了，也难怪老板出门连店都不关。
“看起来老板在华夏很多年了？”
“我是个河南人啊。”老板很笃定地说。
穆意皱着眉，虽然面前的老板确实有着一口中原官话的口音，带点河南腔调，但是这一张脸却没有一丝说服力。
“虽然老板你确实有点河南口音，但能不能拿镜子照照自己那张写着‘雅利安人’四个字的脸再说这种谎话？”
“我父母是二战时滞留在中国的德国人，很不幸他们都死了，所以养大我的是一对中国河南人夫妇。我也不是那么排斥自己是德国血统，但是……”老板一拍大腿，“德语真他妈的太难了，愣是一句学不会啊！”
“我有个德国朋友，确实和老板脸型差不多，而且我们也使用汉语交流的......”穆意笑了笑，“他的中文老师应该是河南人，看到老板这样子可太亲切了！”
“那还真是巧了！”老板将面前的茶水仰头饮下，仿佛茶碗里盛放的不是铁观音而是茅台，“你看看有啥想要的，老哥我给你打八折！”
“一家店总有一个招牌，不知老哥这里什么最出名？”
青花茶碗被放在桌上，穆意似乎对店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他的目光主要还是在落灰的书架中游移，那堆吃灰的书籍中可能真的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凤隆堂是一个老字号，虽然名声不显，但也在这里开了近百年，我也是从长辈那里接手的。”老板也放下了茶碗，开始和穆意讲自己这里经营什么，“要不然那些车夫听见其他的小铺子都不知道说的是哪里，只有凤隆堂还算有点名声......”
“那倒也是，老哥怎么不换一个大点的店面？”
穆意在心里轻笑着，这个老头恐怕真的在这里开了几十年古董店，和他一个年龄的普通人基本已经死了个一干二净，就算他说是从长辈手里接过的大家也相信。
“有那个必要吗？我这叫‘真金不怕红炉火，酒香不怕巷子深’！”老板将头扬起，显得尤为骄傲。
这个欧洲老头已经彻底融入了华夏的生活，作为一个古玩店的老板，又是藏书爱好者，他在国学上的造诣恐怕能甩开卡塞尔的中文讲师一条街。
“要说这琉璃厂，店里没有书画类的东西是说不过去的，别人都以名家字画为招牌，而我这里就是各类古籍的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