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的神迹。
他忽然又觉得有些诡异，觉得这样的场面似乎在哪里见过。
杀！
没等他自己想明白，从无数的山峰上就飞出来密密麻麻的人影，远远看去，像是无尽的浪潮，剑气啸空。
他瞪大了眼睛，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全都是剑仙。
不，不对，应该是同源的其他传承。
不止剑仙。
他们喊杀如雷，都向着陈明的方向攻去，让他头皮发麻，根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手托宝塔的人影带着磅礴的战意从他身上穿过，不由得一愣。
这不是真的？
像之前刻耳柏洛斯的记忆碎片那样，只是过去的影像？
他怔怔地看着人海从他身旁穿过，都瞠目欲裂地往那高空而去，陈明明白过来，他们不是针对他，而是他背后高空之中的可怕存在。
他僵硬地回过头去，冷汗直流，天空之中，有一只眼睛！
他几乎大叫出声，但是又感觉不对，比起眼睛，那更像是一道裂缝，这无穷无尽的天空正在开裂！
天，要塌了！
轰轰轰！
厚重的大地也在动摇，山峰之间落石不断，白色的烟雾像是死神的镰刀，所到之处草木枯萎，收割了所有生机。
陈明脑海中蹦出几个字——
“末世将至……”
嗡——！
锁链将分崩离析的天地全都牢牢锁住，阵纹从天地之间浮现，对抗着这可怕的伟力，不想向这样的命运屈服。
所有人都在抗争，一朵朵道花不甘地凋零，书写着他们的悲凉。
无论多少人，都填不满撕裂的天空。
然而就在此时——
“用此世所有，终结轮回。我，不想再逃！”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冷清又坚决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只见那山巅之上，立着一道人影。
单薄消瘦，一身长袍，长发自然散落，随着风罡飘散。
她站在那里，陈明觉得是站在了九天十地的中央，锁链连接的大阵都以她为眼，随着她而律动。
达到了道法的最高境界，阵、体、心皆是此世之最。
她看着开裂的天空，轻轻踏步，在身后留下了片片光羽，视空间于无物，跨过了所有的时空，世界生机消散的势头都为之一顿。
陈明张了张嘴巴，这难道就是羽化登仙？连教材里都说不清楚的东西，此时却疑似出现在他的面前。
“恭送瑶帝。”
瑶帝？
不仅他看着那道羽化而上的人影，世间万物都注视着她的动作，却又模糊不清，她一手抓出。
轰轰轰！
整片天地便开始收拢，天空的无尽裂缝都隐约回缩，伴随着时空惨烈的爆鸣，对抗这伟力！
成功了？
正当陈明这么想的时候。
霹雳！
一道红色的光芒轰击在她的身上，那根不能说是雷电，更像是无可阻挡的，某种无匹的意志。
“噗！”
她最终还是倒下了，天空开裂的势头再也无法阻止，世界开始凋零。
陈明眼见那纤细的身影落在了巨大的山峰之上，将能够托举世界的山峰都拦腰撞断。
轰……
山峰倒下了，锁链寸寸爆裂，百不存一，只剩下了最靠近这里的一些幸存下来。天地都裂开了无数份，在虚空之中消亡。
便是末世了。
“我，败了……又一次……”
他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似乎潜藏着万般不甘，化成了执念。
“……”
陈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倒下的山峰也随时间腐朽，幸存下来的遗民们都变成了扭曲的模样，在荒芜的大地里发疯、游荡……等待着最后的终结。
一个繁华的道法纪元，就此结束了吗。
他缓缓地飞到断山之上，看着倒在其中的那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机。
难以言说是什么心情，但是陈明知道悲伤是有的。呆呆地看着她的身体久久不朽，不知道过了千年万年……
没有生机的世界，绝望的情绪在他心里萦绕。
直到，一株小小的草苗拱开了石头，在她倒下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奇迹，像是星星之火，顽强不息。
他想要伸手去触碰，但是理所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只是过去的影像，不是真实，早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踏踏踏……
却突然有一个来客靠近，率先引起他注意的，是一条白色的猫尾巴，然后才看到了那个轻巧迈步的人影。
叮铃叮铃……
手腕脚腕都戴着几个金属环，不寻常的符文铭刻其中，走动间轻轻发出声响，光着一对裸足。
额头上戴着一块白玉，古香古色。白色的长发长到脚踝，眼神有些慵懒却又透着仁慈与无奈。
“哎……”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陈明能够看到她张口的时候露出的小虎牙。
只见她走到了随着时间被掩埋起来的瑶帝身体旁，不拘小节地坐下，拍了拍那个土包，说道——
“你这孩子真的是……这么刚烈……再等等看不行吗？”
她在这里陪着瑶帝坐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直到连这里都开始消散，她才起身拍了拍身子，走上前去收起那株草，喃喃——
“收集起火种，终会有希望吗？”
她忽然看向了陈明的方向，让陈明心里巨震。
影像里的她……是在问我？
一瞬间，头皮发麻。
886.失败的帝,他的人偶
“收起火种，终会有希望吗？”
她的眼中藏着悲悯，神秘又带着期盼，能够把一个疑似羽化的可怕存在瑶帝，称作“孩子”的怪物，现在居然在向他提问？
陈明一瞬间背脊发麻，明明对方只是过去的影像，但是他真的感觉她在看着自己，就像是之前那过去的路西法一样，看穿了未来？在过去的时空，注视着他。
可是，为什么？
他根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在见过那样的绝望之后，向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剑仙问这个问题，不由得让他心底发寒。
陈明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而她却也只是微微一笑，不一会就把视线移开了，将那株草小心地捧在手心里，娇小的身子迈开裸足，金属环叮铃作响，在陈明的注视中，慢慢离去。
“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她缓缓离去，看起来是踱步轻迈，但几步之内，就消失于目力所及之外，难以想象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这些话是她对自己说的吗？知道他会在这里看着过去的影像，她真的看穿了时空？
陈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口中下意识地喃喃重复——
“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好像是说给他的，又好像是说给瑶帝的，模棱两可，无法看透。
末世蔓延，终于是连附近残存的锁链阵都无法维持，天空和大地都将要消亡，或许是走运，这块碎片最终掉落了那无尽的深渊，就此掩埋了一切。
失去了最后生机的脆弱碎片哪怕是掉落深渊都难以抗衡毁灭，但就在这时，陈明看到原那株草存在的地方，冒出了白光，一块白色的玉片代替那株草扎根下来。
不一会，便长成了三片叶片的小草模样。
是刚才那个存在留下来的？
在重新长出一株草之后，这片碎片终于稳定，开始在深渊中漂泊……
……
“主人……主人！”
陈明忽然惊醒，面前已经是一开始的模样，他手里还拿着给小草浇天使之泪的矿泉水瓶。
猫猫探出身子，有些拉长的感觉，两只爪子不停地用肉垫拍打他的脸颊，声音似乎是有些着急——
“主人？你怎么了？主人？这是什么法……意识去了哪里？怎么感觉……会不会有危险啊……”
她咬了咬牙，蓝色的眸子闪了闪，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手里隐约聚集起了一些力量。
要不要出手救他……会不会暴露啊？
当，当然并不是我想要救，而是还没有达到我的目的，不能让他就这么简单地挂了。
白猫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就要出手了。
陈明心里笑了笑，这个小笨蛋，伪装琉璃都搞得顾头不顾腚的，要是他再不说话，怕是都直接自爆了。
还是别让她尴尬吧。
他忽然抬起手按了按她的脑袋。
“哎？”
白猫愣住，猛地重新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张柔和的笑脸，他说道——
“怎么了？一副着急的样子，难道是做了什么坏事吗？”
“主，主主主人！”
猫猫顿时炸毛，来就为了拍他的脸，拉长了身子趴过来，现在一炸毛，感觉有点像是鸡毛掸子一样。
陈明挠了挠她的下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