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晃了一下怀里的女孩，她才敢抬头看着外面的世界，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女人。
“是她……”
“谁？”
“我妈……”
顾清摇摇晃晃地想起来，陈明连忙扶着她，对前面开车的刻耳柏洛斯说道——
“刻耳柏洛斯，在前面停一下车。”
“好，主人。”
狗子今天特别的听话，果然关键时候狗子还是靠得住的……虽然以前两次打架都没有赶上。
陈明笑了笑，说道——
“回去给你奖励。”
“嗯？”
刻耳柏洛斯耳朵都竖了起来，红色的眼睛一亮，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但是又很快装模作样地道——
“其实我不需要什么奖励的，主人高兴就好。”
“小滑头。”
陈明笑了笑，这样口是心非的感觉只让人觉得可爱。
白色的面包车在医院门口停了一会。
顾清妈妈有些疑惑地看着这辆车子，然后就看到车门打开，自己的女儿出现在面前。
有些苍白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丝惊喜的感觉，然后看到顾清身边的陈明却又一愣。
眼睛慢慢看向了他们抓在一起的手，眼角有些纹络的眼睛微微瞪大。
陈明看着对方的眼神，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好，笑了笑准备放开顾清的手。
但是顾清一脸紧张地抓紧，双手挽着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小心地说道——
“说好了的……要一直陪着我……”
“……好。”
陈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让刻耳柏洛斯先去把车子收好，自己看向了面对着他们的顾清妈妈。
她惊讶过后，看着顾清问道——
“他是……”
“阿姨你好，我叫陈明。”
“你好。”
女人听到陈明做自我介绍，就冲他微微躬了躬身子，然后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看着他说道——
“我是顾清的妈妈……你是顾清的朋友吗？”
陈明正要回答，顾清却像是顶嘴一样，盯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不是。”
“哎？”
顾清妈妈又是一愣，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有些担心，然后目光变得有些警惕。
其实也难免啦。
陈明想到，毕竟自己以前从没有和顾清父母接触过，现在突然冒出来，顾清还不肯撒手……
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猪来拱白菜一样。
现在陈明也养女儿了，对于这种心情还是比较好理解，所以也没有觉得顾清妈妈的反应有什么。
她有反应才是正常的，是关心女儿的表现，陈明看着这风韵犹存的妇人，和顾清有几分相似，为什么顾清会讨厌这样的母亲呢？
至少她给陈明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之前顾清的那些话让他以为要见的是什么丑恶的魔鬼父母，没想到看起来还挺正常。
拉低了期待，所以一切都顺眼起来？
还是因为夫人很漂亮？
和家里同样人到中年的姑姑对比了一下，还是姑姑漂亮一些。顾清妈妈脸上带着岁月应该有的痕迹，虽然也算是一种风情吧，但在陈明心里肯定还是偏袒自己的情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
顾清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自己女儿，又踌躇了起来。
高跟鞋在地面上摩挲了一下。
顾清看着这样的她，说道——
“有什么想说的吗？”
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地高压强势，这是她和父母交流的通常态度。
陈明看了一眼顾清，说道——
“别这样。”
陈明知道她其实很不安，这样的态度是不会对解决事情起到什么帮助的。她已经失去了冷静，那他就要支持着她，正确地引导她。
“……”
听到陈明的声音，顾清咬着下唇低下了头。
顾清妈妈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头，但是手刚刚抬起，又放了下来。
事到如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了，果然自己这个母亲做的是如此的失败。
她把手重新放在了身前交叠着，同样低着头，沉默不语。
陈明在一旁看着一对母女这样相顾无言，不由得觉得有些脑壳疼。他其实真不是什么善于交流的人，但是为了事情进行下去，他也不得不开口——
“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
顾清妈妈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复杂的心情，说道——
“是啊……陈明先生说得对。”
“叫我陈明就好了。”
陈明点了点头，让长辈叫他先生可是有些承受不起。
顾清妈妈点头说道——
“我叫白秀。”
“白阿姨。”
陈明在外人面前总是很有礼貌，对自己人才会展露出奇怪的一面。
白阿姨看了一眼顾清，说道——
“来，走吧。”
说着，闭起了眼睛，嘴角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声音不要变调，强行忍耐着说道——
“去见他最后一面。”
643.天使一般的身影
踏踏踏……
白阿姨在前面缓缓引路，陈明和顾清则是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想来当年白阿姨也应该是很坚强的一个女强人，不然也不能和顾先生一起掌握顾家这么久。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看在外人眼里，多了一种风烛残年的味道。
明明只是人到中年，却宛如黄昏日暮。
不仅是因为寿命削减，还是看到了相伴一生的人将要离去，难免憔悴。在这样离别中，永远是留下的一方最为难过。
陈明微微拉低眼帘，紧紧握住顾清的手掌。
此时白阿姨似乎是呓语一般，从前面传来声音——
“他在几天前就突然倒下了，我们在找你，路经一个县城，送到了县医院，没有丝毫办法，现在送到了这里，医生说……也不用送去京中了。”
哪怕是几个小时，都坚持不住了，送过去也只会是束手无策。
没人知道顾先生是得了什么可怕的恶疾，居然好端端一个男人，在几天之内就像是要散尽生机一般，化作枯枝败叶。
这个世界上奇怪的疾病有很多，遇到这种不寻常的状况，也不能怪医生们不尽力。
一切早已写在与恶魔的契约之中。
白阿姨的声音听起来还很镇定，但是陈明还是听出了一丝颤抖，她的内心远没有她表现的这么平静。
走在前面，或许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顾清手紧紧抓着陈明的臂膀，仿佛要从他身上获取力量，她咬牙说道——
“为什么……要和恶魔交易……”
踏踏。
白阿姨停下了脚步，但是依然没有回过头来，似乎是呼吸了几次，平复着心情，说道——
“因为你是我们的孩子。”
豁出命也要护你一生。
顾清一阵动摇，紧紧咬着牙冠，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应该如何表现，复杂而痛苦。陈明抚了抚她的脑袋，安慰着她的心情。
三人一起走到了一处僻静的病房前。
一群医生护士在门外看护谈论，看到白阿姨回来，都冲她点头示意。
重症病房里，一个面容枯槁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被一堆机器包围着，生命特征都要所剩无几。
顾清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那个人。
那还是她印象里那个人吗？以前总是高压慑人，被她赶下台之后还依然气势不减的那个家伙。
她早已不想称为父亲的人。
现在却宛如一具尸体，身形都有些缩小的感觉，头发花白。
让顾清都一阵恍惚，之前还大吵了一架，现在却像是要天人永隔，仿佛时光在他身上快速流逝了三十年。
已到黄昏。
白阿姨低头看着自己的爱人，缓缓坐在了他的床边，伸手去拉过那只枯槁的手，放在两手心里包裹着。
她低着头，把他的手抵着自己的唇，说道——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这么多年来，其实他想过很多。从你上位开始，我们一起在家里什么也不做，思考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