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饭馆通北宋 第140节

  吴铭始料未及,略一思索,心下便已了然:想来是醉翁念及银耳珍贵,故特以匾额相酬,礼尚往来嘛。

  他本就有请人制匾的打算,醉翁这礼物真真送到他心坎儿里了。

  又闻仆从提及,此匾乃欧阳修亲笔题写,并交由东京城内首屈一指的木工作头,日夜兼工,赶制而成。

  此情此意,委实是一份厚礼!

  吴铭郑重道:“不知欧公将于何时光临小店?”

  “约在午时前后,老爷听闻吴掌柜新近烹得两道新菜,又思及贵店明日歇业,店中清静别无外人。故而老爷欲于赠匾之时,顺便在贵店享用午膳,不知掌柜是否得空,可否备一席酒菜?”

  这有何难?

  吴铭一口应下,随即问道:“不知宾客共几人?”

  “只老爷、夫人和三位小官人,共五人。”

  “对菜品有何要求?”

  “除炸鲜奶和鸳鸯饺外,其余皆由吴掌柜酌情定夺。唯有贵店的常品玉髓,还望吴掌柜备足。”

  ……

  吃晚饭时,吴铭把这事一说,吴建军登时发出“嗷”的一声惊叫唤:老年欧阳修亲笔题写的匾额,这可比青年二苏的墨宝珍贵多了!

  吴振华的第一反应是:“那明天是不是不休业了?”

  “休!只需做一桌菜,你们不用来。”

  吴振华扭头看向自己的懒儿子。

  吴建军正闷头扒饭,察觉到老爷子的目光,疑惑道:“作甚?”

  “欧阳修送的匾,你不想来看下嗦?”

  “什么时候看都成,不急于一时。”

  好不容易放天假,吴建军才不会专程跑过来看匾呢!

  吴振华噎了下,扭头看向儿媳。

  陈萍直截了当道:“我不会来,你也别来,今天够累了,明天好好休息。”

  别人都可以不来,但李二郎得来,吴记川饭只他一个跑堂伙计,还真离不了他。

  至于做什么菜,不过是一顿便饭,吴铭并不打算做些花里胡哨的。

  说起来,醉翁一家也是两个大人三个小孩,不如就按王安石一家的席面来,无论菜品还是菜量,都很合适。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凌晨四点,也就比平时晚起了半个钟头。

  生物钟都给他养出来了。

  看书看到东方大白,换鞋出门,先去菜市场买菜,等他到店时,谢、李二人早已到岗,谢清欢仍在雕她的萝卜花儿。

  “师父!”

  她举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小脸上写满了“求表扬”。

  吴铭仔细端详两眼,今天这朵白荷花雕得是真不错,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雕个荷花而已,不值得夸奖,他微微颔首:“过两天我再教你牡丹花的雕法。”

  “好!”

  吴铭看一眼时间,刚过八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招呼二人搞个大扫除。

  店堂清扫一新,菜料尽皆齐备,万事俱备,只待醉翁。

  ……

  请喻作头定制的匾额前日便送到府上了,欧阳修并未立时送出。

  三日前,也即是七夕,他往宋次道府中借书观阅,听王介甫提及众客排队进店的“奇观”,又得知炸鲜奶和鸳鸯饺二味新菜乃七夕“限定”美食,过时便不再供应。

  顿觉懊悔不已,亏他住得最近,竟一时不察,错过了眼皮底下的珍馐!

  欧阳修越想越馋,断等不到明年七夕,非得一饱口福不可。

  忽而灵光一闪,“赠匾蹭饭”之计浮上心头,料定吴掌柜不会拒绝。

  至于何时赠匾,欧阳修不愿高调行事,因此特意避开了营业期间,选在旬休日登门,不显张扬。

  昨晚差仆从同吴掌柜商定,今日一早,欧阳修便让人将匾额装车,罩上红绸,待午时的钟声一响,一家五口立刻登车,辘辘向吴记川饭进发。

  “吴掌柜——”

  不消李二郎提醒,吴铭已经看见那辆青幄油壁车,其后跟着一辆带顶棚的小型太平车。

  想到即将收获一块“无价之宝”,他的心情便激动得难以自禁。

  欧阳辩掀起车窗帘探出头来,隔着老远喊道:“吴铭哥哥!”

  吴铭笑着挥挥手。

  待牛车在吴记川饭门口停下,醉翁一家依次下车,三人立时叉手行礼。

  寒暄见礼罢,上匾额!

  今天早上,闲来无事,吴铭特意查过宋代匾额的规制,因此,当仆从从太平车里抱出那方覆着红绸的竖匾,他并不觉得惊奇。

  唐宋时期的匾额以竖匾为多,这是因为斗拱在建筑的高度中所占比例较大,相当于房檐柱子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高度,更适合悬挂竖匾,

  后历经元、明、清三朝,斗拱逐渐缩小,柱顶到房檐之间的高度越来越低,匾额也因此逐渐由竖转横。

  李二郎和那仆从协力将匾额悬于檐下。

  这时,四周已围聚起不少好事者。

  欧阳修再怎么低调,也躲不过街坊邻居的耳目。

  他们未必识得翰林学士,但他们识得那辆装饰精致的牛车和醉翁一家不俗的衣裳。

  窃窃私语声四起,尽在猜测吴大郎这是攀上了哪位大官人?

  直到红绸一掀——

  但见竖匾上四个木刻大字筋骨峻拔,右起“吳記”,左接“川飯”,末端以小字刻有一列落款和印章。

  “咦?!”

  有识字者已经认出那列小字,竟是:歐陽修書!

  京城百姓大多爱议朝政,这一风俗流传至今,欧阳修乃当今文坛魁首,即便不曾谋面,名字总是听说过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官人,而是当朝要员!

  议论声越发嘈杂,众人看向吴大郎的目光既惊且畏。

  吴铭不懂书法,不敢妄加称赞,只由衷致谢,见围观者越来越多,赶紧请醉翁一家进店。

  然围观人群却久久不散,消息亦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刘保衡的耳朵里。

  他正午困昏昏,闻言瞬间惊醒,忙不迭跑到吴记店前一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之前托人仔细查过吴掌柜的底细,经再三确认,只是寻常百姓。

  但这事疑点颇多,刘保衡不敢轻信,更不敢妄动,只稍微打点了下,请查税的官吏留意吴记川饭的账簿。

  这算不上什么手段,倘若偷税漏税被抓,吴记就非闭店停业不可。吴掌柜纵使再有人脉,也只能换个地方做生意,这便足矣。

  岂料吴记竟缴了足足十二贯税!

  简直匪夷所思!以吴记的规模,且非全天营业,月交易额断无可能高达四百贯,这税钱只多不少!

  刘保衡原本还琢磨着再使点别的手段,此时见着这方匾额,诸般念头霎时烟消云散。

  纵是七十二正店之首的矾楼也不曾求得欧阳学士的墨宝,吴掌柜却能要来一方亲题匾额,这能是寻常百姓的待遇?

  且不论他是何来历,单是这方匾额悬在此处,便是官府的人来了,也得礼敬三分。

  刘保衡连声叹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200章 新的订单已经出现

  “炸鲜奶再续一碟——”

  李二郎进屋报菜,顺便将摆好盘的鸳鸯饺端出,谢清欢早上雕的那朵白荷花正好派上用场。

  这是醉翁一家第二次续炸鲜奶。男孩儿的胃口到底比女孩儿大一些,且没有糖画打底,腻得没那么快。

  吴铭对此早有预料,每样菜备的料只多不少,多余的便内部解决。

  欧阳修看着那朵栩栩如生的白荷啧啧称奇,单以这如诗如画的摆盘下酒,便痛饮三杯,随后夹起一块双色鸳鸯饺送入口中,细细咀嚼,捻须大笑:“王介甫所言不虚!”

  三个小孩没工夫感慨,只专注争食炸鲜奶!

  刚出锅的炸鲜奶烫嘴得紧,欧阳辩吃得呼哧呼哧的,忙不迭举起凉茶冰一口。

  吴铭哥哥的手艺太绝了!市面上的市食小吃加起来都比不过这道炸鲜奶!

  欧阳辩不禁有些惋惜:如此美食,大哥竟无缘得尝。

  他夹起碟中最后一块炸鲜奶。

  这一块,是替大哥吃的!

  他细嚼慢咽,似要把这浓香嫩滑的滋味深深烙印在唇齿间,心想明日去国子监上小学时,再细细说与大哥知晓。

  酒足饭饱,一家五口安坐消食。

  吴铭仍然掐着时机出来询问食后感。

  欧阳修赞不绝口,末了话锋一转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吴掌柜日后再出新菜,还望添一份至每日的酒食中,以免老夫一时不察,错失美味!”

  吴铭点头称好,复又正色道:“小店的热菜须趁热食用,菜一凉,滋味便会大打折扣。夏日倒是无妨,待入秋后,但出新菜,我定告知贵府院公,还望大官人到店品尝。”

  “善!”

  欧阳修面露欣喜,自家距吴记不远,走不多时便至。若非吴记生意火红,他真恨不得日日光顾。

  只可惜,吴记没有雅间,他若要来,须得避开饭时,挑个清净的时辰。

  吴铭本想免了这单,怎奈醉翁坚持要付,只好收下饭钱。

  得益于此,欧阳修的累计消费金额突破三万!

  最猛的当数狄青,虽然从未到过店,累计消费金额却已突破两万,照这个趋势,老狄怕不是要后来居上了。

  不,是一定会后来居上!

  等办完乔迁宴,狄枢密使大概率便能一跃成为本店的首位SVIP客户。

  王安石也已突破四千大关,距离入会只差临门一脚。

  至于苏轼、苏辙,这兄弟俩的消费全部算在了大苏头上,但也仅有三百文出头。

  待醉翁家的油壁车辘辘远去,一众街坊邻居立时七嘴八舌地说闹起来。

  对面屋的王大娘磕着甜瓜子笑眯眯道:“真行啊大郎!几时攀上的贵人,竟是半点风声也不透!”

  吴铭坦然道:“谈不上攀不攀的,只是寻常食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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