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饭馆通北宋 第130节

  “惜哉!喻作头久居京师,竟错失无数珍馐……”

  苏颂将那日在欧公府上庆寿时的所食所感一一道来,无须添油加醋,只照实描述,便已听得喻言食指大动,直咽唾沫。

  “原来如此!我是觉得奇怪,欧公怎会为这等无名小店制匾……”

  “好一个无名小店!诚然是无名小店!”

  苏颂忽然哈哈大笑,见喻言莫名奇妙,解释道:“喻作头有所不知,这吴记川饭的吴掌柜自号无名氏,虽技近乎道,却只经营着一家粗陋小店,全然不似市井庖厨,却仿若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端的不俗!”

  喻言闻言,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吴掌柜肃然起敬。

  庖厨同为百工之一,和木匠一样身份低微,苏大官人如今在馆阁任职,前途无量,却不仅不轻视百工,反倒赞誉有加,深怀敬意。

  这正是苏大官人的独特之处,亦是他愿意倾囊相授的原因之一。

  苏颂笑道:“待喻作头制成这块匾额,你我二人便去那吴记川饭一探,如何?”

  “好极!”

  喻言欣然应下。

  ……

  “吃午饭了么?”

  “没有,不饿。”

  “不饿也多少吃点,给你带了些吃食回来。”

  回程路上,吴铭顺道给徒弟买了点街边小吃,总不能师父在外面吃香喝辣,却留徒弟忍饥挨饿吧。

  “谢谢师父!”

  谢清欢既欢喜又感动。

  她素闻师父待徒弟如何如何苛刻,传艺还经常藏私,拜师之前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师父他老人家不仅倾囊传艺,待她还宽厚仁慈,除了下厨时训她几句,平时真没怎么黑过脸。

  仙家气量果非凡俗可比!

  接过荷叶包,开吃!

  不饿也不影响她的食欲,相反,因是师父特意买给她的,虽是寻常市食,却吃得格外的香。

  今日回来得早,便早早去浴堂巷洗了个澡。

  吴铭给谢、李二人发了工钱,嘱咐两句,各自回家歇息。

  开店一个多月了,可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以前闲下来习惯玩两把游戏刷会儿短视频,现在却兴致全无,只想多看两本书。

  放在两个月以前,吴铭绝不想到自己也有今天。有一说一,自从戒了游戏和短视频,改作看书,感觉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尤其是睡前看会儿书,睡眠质量杠杠的。

  “呵啊——”

  睡个午觉先。

  吴铭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在枕边摸索到手机,举起来一看:小谢。

  卧槽?

  他留个老人机给她是为了紧急联络,以防意外,她自然不会乱打,连忙接起:“喂,出什么事了?”

  “师父!你听得到么师父!”

  谢清欢头一回用这法宝,心里没底,担心自己没法力传不了音。

  “我听得见,你尽管说事。”

  “师父,铁牛赢了!”

  “赢了?”

  刚睡醒有点犯迷糊,吴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惊喜道:“他夺魁了?”

  “嗯!他当上擂主了!眼下正要设宴请客,想请师父出席,托我捎个话问问……没打搅师父清修吧?”

  清修……你倒挺会措辞……

  “没有。宴席我就不去了,你替我道声恭喜便是。”

  略一停顿,又说:“你告诉他,明晚我做几个好菜,咱们也庆祝庆祝!”

  “好!”

  挂了电话,吴铭睡意全无,心里乐开了花。

  国子监和太学前脚刚迁回旧邸,铁牛后脚便勇夺冠军,这时机当真恰到好处,

  这波应该能引来不少客流,当然,光是这样还不够,还需加大宣传力度!

  翌日一早,张关索一如既往地点卯干活,不同以往的是,今日的他格外春风满面。

  “俺总算不负吴掌柜所望,终于掀翻了那鸟人!”

  吃早饭时,张关索讲述昨日的擂台赛,别看他五大三粗的,说起相扑来竟绘声绘色,三人听得身临其境。

  昨日赢得惊险,那王秀英本就颇具实力,又以逸待劳,张关索虽已摸清他的招式,却也历经好一番苦战,险胜半招,只比对方迟一刻倒地,算是侥幸。

  “但教俺坐上这擂主之位,谅这保康门瓦子里的相扑手,没谁胜得过俺!”

  这话说得豪气四溢,却并不狂妄,没实力才叫狂妄,铁牛显然有这个实力。

  吴铭打趣道:“你都当上擂主了,挣的钱怕是不少,还瞧得上我这里的三瓜俩枣?”

  张关索举起粥碗,咧嘴笑道:“俺给吴掌柜干活不是为钱,而是为这口吃食。这等美味,便是放眼整个东京城也难寻!左右不费什么事,只要吴掌柜不嫌,俺每日都来店里照看!”

  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吴掌柜乃灶王爷下凡,自己若尽心竭力助仙人修行,万一以后鸡犬升天了哩?以他的本事,当个天兵天将总够格吧?

  当上了擂主,有了名气,张关索便不必再在街头卖艺,吃过早饭,他辞过吴掌柜,自去寻王侥大训练不提。

  八点整,吴建军准时打卡上班。

  出门买菜时,吴铭把昨天发生的事简短告知,只略去了游览青楼一条街等无关紧要的小事。

  “狄青的乔迁宴?”吴建军立刻抓住重点,“接到上门做菜的任务了?这次奖励什么?”

  “还没呢,应该要等狄青定下办宴的时间,两界门才会发布任务。”

  至于奖励什么,吴铭同样满怀期待。

  巳时,李行老亲自登门收取账簿。

  吴铭早已算好了账,按六月营业额的百分之三缴纳住税,应缴八千三百余文。

  李铁民快速翻看了账簿后,却说:“不妥。”

第185章 状元楼的小动作

  李铁民合上账簿,正色道:“贵店的生意比我原先料想的更为红火。只是,生意太好便易招人妒忌,尤其是被贵店分了客源的食肆。”

  略一停顿,又说:“据我所知,状元楼对吴掌柜的来历颇感兴趣,几日前,还差人到我店中探问……”

  吴铭并不意外。突然凭空冒出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若状元楼毫无动静,他反倒觉得奇怪。

  却听李行老突然话锋一转道:“吴掌柜尽可放心,不该说的李某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

  说的好像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样……

  不过——

  “此事与缴税何干?”

  李铁民解释道:“以贵店的规模,单月住税八千钱,已属高额,本无大碍,不至于有人深究。可那刘掌柜人脉不浅,我担心都商税院会因此细查吴掌柜的账目。”

  说起来,那日状元楼差人打探吴掌柜底细时,李铁民心中也是讶然。

  他晓得吴掌柜的目标是正店之位,迟早要与状元楼,甚至与清风楼争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状元楼虽然在七十二正店中只是末流,却也根基深厚;反观吴记川饭,不过一间粗陋小店,按理说尚不足以撼动状元楼的地位。

  可眼下事实分明:吴掌柜的能耐,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如今吴记只是一间小店,已令状元楼感受到威胁;若真做大做强,跻身正店之列,怕是能和号称“东京第一楼”的矾楼掰掰手腕。

  身为川饭行会的行老,李铁民自然乐见其成,甚至有意襄助,若吴记能以川饭之名跻身正店,对整个行当都是一桩好事。

  吴铭说道:“小店每日帐目皆据实记录,不缺不漏,即便细查——”

  李铁民抬手截断:“敢问吴掌柜,上月进了几贯的肉?”

  吴铭心头一凛,立时明白了。

  李铁民继续道:“我昨日遣人往肉行、鱼行探问,吴记上月肉钱共计一百八十贯,可有错?”

  乍一听这数目,李铁民并未往心里去,自家川饭店每月肉钱逾五百贯,吴记一百八十贯不算离谱。

  可细问之后,才知吴记采买的肉以猪肉为主,不由大吃一惊!

  猪肉素来不为富人士大夫所喜,但凡稍具规模的食肆鲜有不采买羊肉的,然羊肉价贵,一斤羊肉足可买四斤猪肉。

  吴掌柜用最贱的猪肉作主料,却能让无数学子、士大夫甘之如饴,这手艺得有多高!

  然而问题也正在于此:肉类成本在菜价中大致占比多少,行内人心知肚明,这两个数字显然不匹配。

  吴铭也已意识到这点,他每日为两家店采买肉类食材,账簿里却只记了吴记川饭的账,自然对不上。

  这话没法说,他只能含糊其辞:“其中一部分肉并未入市售卖,小店不曾从中得利,是以没有记录在册。”

  李铁民神情肃然:“既如此,吴掌柜便不该以吴记川饭之名进货,而且,恕我直言,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已经很委婉了。

  若说这些肉未曾入市,那又能去了哪里?总不成真个无偿施舍给灾民罢?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托词罢了。

  这倒没什么,这一行里做假账的人多了去了。

  吴掌柜入行未久,到底缺了些江湖经验,故而漏洞显眼。

  若真要在账上做手脚,行里惯用的法子有几样:

  这第一种法子,须和肉行、鱼行事先通气,双方账目须严丝合缝;再请屠户、鱼贩每日将部分食材送至自家宅院,名为私用,实则转入店中。

  再不济,也要在账簿中将部分食材记作“陈货”、“残次”、“变质”等等。

  还有一种高明手段:将肉类改记作“杂料”、“汤底”,或折成油膏、肉酱等名目,以避人耳目。

  哪有这样单方面改账的,岂不给人揪辫子?

  除此之外,李铁民心头还有另一桩疑问:吴掌柜竟不曾从菜行采买过哪怕一篮子菜蔬。

  他大致猜得到原因。

  菜行与肉行不同,后者基本垄断了东京食肆的肉类供应,但采买蔬菜却不一定要经过菜行。

  京郊的菜农多为散商,每日挑担进城叫卖,并不入菜行,吴掌柜若是同熟识的菜贩交易,倒也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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