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女人真的是在十年前被拐走的，那应该谈不上生孩子的事儿。换言之手镯是送给她的，然后又被警察在十年后顺着线索找到了自己这个打造手镯的地方。
“当年就五十多岁，那现在岂不是已经六十往上了？”
张勇沉吟一下，微微皱眉道：“虽然有些话说起来不好听，但这个年纪又遭遇女儿被拐走的打击，或许存在早逝可能。唔……古老板，把你知道的情况再详细跟我说说吧，特别是一些细节还有不经意会注意到的地方。比如那女人是一个人来的么？她是用什么包的银元，后来取镯子又是个什么情况？”
“唔……”
古老板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一时想不出来就夹了根鱼刺在嘴上慢慢的抿。
其他人也不催促，耐心等待古老板在那边吧唧嘴。看他把嘴巴嘬得biabia响，大家只感觉有趣，就连那种即将看到希望的急迫感都减轻了很多。
“我想起来了！”
古老板忽然一拍大腿，眼睛瞪圆将鱼刺一吐，再兴奋的道：“我记得那时候，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好像……好像是什么课本，上面画着小娃娃！没错，就是课本！她拿书的手特别光滑，像是指纹都被磨掉了的那种！这应该是长时间接触粉笔灰造成的吧？她……她……嘶……她当时上身穿的挺漂亮的，但鞋子却是最普通的平底布鞋！”
“穿平底布鞋，是因为上课时间太长需要久站，所以才必须穿的舒服一点？”
李思语立刻就明白了古老板要表达的意思。
张勇点点头站起来。
“虽然都不是什么确切证据，但确实没有必要难为古老板，能记得这么多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综合来看，她确实存在是一名教师的可能。但也只是有这种可能，还不能确定她是否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而且株市这么多学校，老师数量必然夸张。再算上十年前的情况，调岗的离职的退休的，要查清楚的工作量可不小。”
“但至少是一个还算确切的方向，不至于让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而且以年龄来统计，范围内的目标其实也不会太多，就算一个个筛选也不用太多时间。”
张科嘿嘿一笑。
李一铎则干脆从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现场开始搜索株市教育局的官网。
然而让他有些郁闷的是，株市教育局的官网十分简陋，还像是那种二十年前网络时代刚兴起时候的非常原始并且不好用的网站模板，里面的资料也非常少。
“还是得去教育局问一下。”
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们也来帮忙一下吧！你们去教育局，我们则慢慢的一个学校一个学校走访一遍，避免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等你们差不多有结果了，咱们再打电话汇合？”
陈松没打算在旁边光看着，哪怕只看咪咪和孙畅的面子，他也决定要帮一点忙。
把这事儿跟警犬中队的兄弟们讲了之后，也得到他们的一致同意。正好现在是午休时间，跑出去干私活也不碍事儿，能帮一点算一点，总不能让咪咪这回过来却得不到好的招待。
林戈满意的看了陈松一眼，发现果然还是自家兄弟最懂事儿。
这一趟来南省，碰到的这些警察们，其实态度都很不错。其中态度最好的无疑就是两地的警犬队伍以及训导员们，当然其他警察也都算尽职尽责，该帮忙的时候谁也没说冷漠拒绝。尽管一些个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免让人有些不适，但从头到尾这么长时间忙碌下来，倒也没有碰到那种受到阻隔导致进行不下去的情况。
双方各自记下对方联系方式，又向古老板以及古继金夫妇道谢告辞，这才匆匆分开。
林戈一行人来到教育局的时候，还没到上班时间。通过门口的保安询问了一下，得知领导干部们一个都不在，一部分出去开会了，剩下的也要到下午两点半才会过来。
张勇在一楼墙上找到了一名干部的电话，打过去之后对方态度倒是挺好。虽然没办法及时赶回局里，却也叫了一名工作人员过来帮忙。
这名应该是刚入职的年轻女孩，独自一人苦逼的在办公室里值班。被领导喊出来听完张勇的要求，更是露出一脸不知所措的苦相，似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她一边示意几人稍等，一边小跑去角落里给前辈打电话。
似乎在电话里遭到了训斥，好一会儿才苦兮兮的跑过来，领着一行人去了资料室里面。
当看到林戈也跟着大模大样往里面走，她再次露出无奈表情。
“这位警察同志……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纸质资料，您看是不是让您的猫在外面等着？万一被它淘气弄坏了什么或者把资料搞丢，我的小身板可承受不起啊！”
“咪咪？”
张勇没打算跟这人解释警猫有多听话，只回头看向林戈，征询他的意见。
林戈正好不太想扎进书堆里找东西，闻言就停住脚步留在门口。想一想干脆把艾筠也堵在外面不让她进去添乱，从李思语的挎包里叼出来梳子，让她给自己梳毛正好。
一人一猫就这么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懒洋洋的打发中午大热天昏昏欲睡的懒散时光。
事情到这一步，其实在林戈看来基本上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所有的线索都是一步步按照指引寻过来的，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纰漏才对。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是艾筠这边，她重新见到家人后会是什么表现，又会不会发生什么，以后是留在株市还是重新回去漳市，罗珏是否也要跟着转学过来，这些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林戈有些舍不得自己的这个唯一的人类小弟离开，虽然他手中各种猫啊狗啊的部下数也数不清，但罗珏作为唯一一个主动喊他‘大哥’的人，还是在林戈心里有些特殊的地位。
尽管以为了他的将来考虑，让他回去跟家人一起生活肯定是最好的。但是林戈又有些担心这对娘俩的心理问题，不知道家人的抚慰是否能让他们保持冷静。
否则按照罗珏动不动用杀人来解决问题的想法，说不得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在少管所里面了。
还有艾筠也是，她的病情虽然得到控制，但事实上并没有被治愈。林戈不知道她的病有没有治愈的可能，也不知道她这样样子会不会遭到家人特别是亲戚的嫌弃。
说实话有些东西说着简单，但事实上相处过程中却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复杂问题。就如同那个叫古继金的男人毫不犹豫放弃寻亲一样，他并不希望被人用特殊眼神看待。
“如果让艾筠和罗珏向古继金学习，即便和家人相认也依然回去漳市，说不定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既能重新找到亲人，也不至于被影响到现在的生活。”
林戈抬头看了艾筠一眼。
“咪咪？”
艾筠一直在傻乎乎的给林戈梳毛，她干得十分认真，也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只是当林戈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愣愣的停下手中动作，眼睛看看林戈再左右张望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只猫是在看自己。
“张勇说，株市的市局档案里并没有能够符合艾筠条件的被拐卖情况报案求助，希望这里面不是什么让人心寒的卑劣理由。”
林戈不再看艾筠，重新趴在她的腿上盯着档案室方向。
里面乱七八糟的声音十分热闹，翻阅大量纸质档案也是一个相当繁琐并且消耗精力的工作。索性里面除了张勇外，其他四人恰好是两对小情侣；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从孙畅的笑声中就能听的出来她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甚至这一整趟帮助艾筠寻亲的旅程，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外出旅游约会的机会。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李思语的惊呼。
只不过声音很快压抑住，她将找到的资料交给张勇，将这份资料纳入待会儿的上门寻访目标里面。
五个人再加上一名工作人员，花了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终于在教育局档案室工作人员过来上班的时候，总算勉强将符合大致范围的十几名老年教师统计出来。
档案室被搞得乱七八糟的人，这名负责人进去之后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闷哼。
张勇干笑一声道了歉，拿好拍照储存的资料领着林戈和艾筠离开教育局。
一行人没有直接顺着资料去找人，毕竟上面的很多联系地址还有电话，随着时间过去都存在失效以及错误的可能。这也是警方办案途中经常会遇到的情况，比如身份证上的地址和实际住址不相符，电话号码换了又换，导致想找人的时候根本找不到等等。因此一行人先是重新回到市局办公楼，借助这边的警务通更新了目标的联系方式。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警方这边通过大数据网络，可以很轻易的定位一个人的实际居住地址以及现用联系方式，这一点比起十几年前简直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当年哪怕只是找一个人问两句话，可能都要来来回回跑无数趟才能找得到对方。而现在……无论一个人躲在什么地方，他都能在警方视线中藏匿无形。等到再过几年，那种借用别人身份办电话卡银行卡、买房子租房子等等的情况被彻底遏制之后，所谓网逃人员在警方眼中将变成一个笑话。
接下来，张勇将所有人分成三组，他和林戈一组，张科孙畅一组，李一铎李思语一组，将统计好的目标分成三份，分别打电话并且准备进行当面接触。
从教育局拿回来的，拢共是十七个存在可能性的目标。但是在市局调查完他们的家庭情况之后，又排除了四个人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现在还剩下十三个目标，其中六人电话没有打通，另有五人否认自家曾经丢过孩子的事情。还有两人语焉不详，似乎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需要当面询问。
“咪咪，你照看好艾筠，待会儿跟着我别走丢了！”
张勇将嫌疑程度最低的十个目标分别交给张科小组和李一铎小组，自己则带着林戈和艾筠，亲自去寻找异常情况最多的那三家人。
漳市牌照的警车在株市有些行动不便，张勇就找株市市局借了一辆当地警车过来。借的时候还被笑骂说是不是又盯上他们刚买回来的新车子了，张勇直接笑而不语。
很快，警车来到株市实验小学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
这里曾经是株市实验小学原本的地址，不过后来随着发展学校面积不够用，就搬迁到隔壁不远的地方，原址则作为株市老年大学以及老年人活动中心使用。
警车驶入小区后，林戈发现周围坐在树荫下休息的，围在一起打牌的，还有顶着太阳路过的，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
小区看起来十分幽静，面积不大，房屋更是低矮老旧，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警车顺着地址来到里面一栋五层楼红砖房的楼下，下车之后看向上面，目标就住在三楼靠西的位置。
但是让林戈有些意外的，他发现这栋楼似乎已经被废弃，一个个房屋的阳台位置都空荡荡的。目标家的阳台好歹还堆着点杂物，它的隔壁以及楼上楼下甚至都已经被搬迁的一干二净，整个房子从里到外透着空荡荡的光芒。当然这一点似乎也可以理解，四五十年前的老房子面积小条件差，住在这边并不方便。
“如果艾筠的父母真的住在这里，岂不是说明他们家的条件并不好？他们有没有帮助艾筠治病的条件，这要是艾筠回来又该住在什么地方？”
林戈心里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只默默跟着张勇上了楼。
走到一半发现艾筠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到了这女人犹豫不决的模样。哪怕之前她还是傻乎乎的将这件事当成一个有趣的游戏，但是事到临头，还是不免产生慌乱。
但都到这一步了，再迟疑又有什么意义？
林戈对着艾筠叫一声，这女人便乖乖的慢慢爬上来。
此时张勇已经来到目标家门口，回头看一眼林戈和艾筠，冷静的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十一点五十八分刚码完，没怎么细细检查错别字，发现了请留言
第642章 真相如此残酷
‘咚咚’的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十分响亮。
艾筠像是被吓到一样打个哆嗦，再犹犹豫豫走到张勇身后安静的站好，微微勾着腰，低着头用余光看着前面。
敲门声过去一会儿，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张勇耐心的再敲了两回，林戈这才听见里面传来趿拖鞋的声音，拖鞋摩擦地面的缓慢脚步声距离大门口越来越近。
这短短的时间，让林戈都变得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大门。
随着门把手被扭动，门和门框的轴承部位传来刺耳的‘吱呀’声，就好像这扇门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一样。很快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妇人从里面探出半张脸，眼神里没有警惕只有浓浓的愁怨。而后里面又传来连续的咳嗽声，咳得有气无力似乎喉咙都要被堵住一样，让这个家里弥漫出一股压抑的破败感。
“你……有什么事吗？”
看到来人穿着警服，老妇人愣了一下。她并没有发现躲在张勇身后的艾筠，只用冷漠的语气道：“家里不装老年人报警器，也不用智能手机不需要安装国家反诈中心软件。如果有什么事快点说，病人还等着我照顾！还有，如果你是真警察就麻烦说一下姓名还有职务，我打电话跟110核对一下你的身份……”
“呵呵……您好！老人家，我是楚省漳市漳河派出所的警察张勇，警号0711**，这是我的身份证件！”
张勇也不生气，先是向老妇人展示了一下自己胸口处的警号，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露着笑容双手递给老人。
“楚省漳市？”
老妇人疑惑的嘀咕一声，但还是将张勇的警官证接过来。她简单翻看一下，再对着上面的照片与张勇本人对照一下，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证件上的钢印，警惕的态度这才消散掉。
将警官证还给张勇，老妇人这时候又看到了从后面走过来，凑到张勇脚边仰头盯着自己的林戈。
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她轻声道：“不好意思，请问这位警察同志您有什么事吗？我家里没有别人，只是两个老人居住。过去也没有去过楚省，您这次过来是？”
“哦！我是通过株市市局的档案，得知您过去曾经是株市第二中学的数学老师，对吧？我想确认一下您的名字是不是叫范卫萍，有件事儿想向您了解一下。”
张勇被堵在门外也不生气，依然客气的跟老妇人进行交流。
老人再次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范卫萍，之前也确实在株市第二中学教书。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儿吗？难道是我以前的学生……”
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范卫萍露出无奈神色。
‘戳戳~’
艾筠不知道张勇为什么墨迹到现在也不进入正题，便悄悄躲在张勇身后戳他后背。
张勇嘴角扯一下，只能无奈的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我打听到一件事儿，您在十多年前丢失了一个孩子，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儿，请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话音未落，范卫萍的身体猛然僵住。
就好像她周围的时间都被冻结了一样，范卫萍保持把手收回来，眼睛看着张勇的姿势，愣愣的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张勇似乎都要以为这老人在跟自己开玩笑。他只能耐心的重新再询问一遍，然而下一秒就看见老人身体一哆嗦，整个人筛糠一样剧烈颤抖起来。
“你……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几乎站立不稳的范卫萍，咬牙切齿的盯着张勇，眼神仿佛像是要杀了他一般。
这个态度让张勇有些惊讶，也让旁边林戈愕然。种种反应跟他之前预想的完全不同，要么承认要么否认，这种仿佛事情败露威胁要杀人灭口的态度是什么情况？
张勇很快冷静下来，表情依然淡淡的，只回应道：“我是警察，自然有我的渠道。这位范老师，您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您家是否走失过一个女儿？”
“……”
范卫萍不说话了，或许是不愿意撒谎，或许是不愿意面对，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她只扭过头不再看张勇。
这时候房间里面传来更加剧烈的咳嗽声，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范卫萍条件反射就想转身去照顾屋里人，但是看张勇还在面前，只能将门打开。
她邀请的意图十分明显，自己倒是不说话赶紧急匆匆跑回房间里面。
很快林戈听到了拍打背部的声音，以及一个语气衰弱的男性老人在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珺珺回来了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