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气腾腾的回头看了林戈一眼。
第636章 梅姐
警车很快来到永市市局，早就得到通知的一众警员已经提前在门口等待。
上一次过来永市干活儿的是聂国强、孙畅和林戈，张勇他们是第一次过来永市这边。因此要说熟悉，永市警察只熟悉孙畅以及林戈这只警猫，对于张勇他们四个则十分陌生。
不过陌不陌生无所谓，反正咪咪在南省甚至全国警务系统里大名鼎鼎，对张勇来说有它刷脸就足够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并不重要。
“欢迎你们过来，我们这边的案子还劳烦你们大老远过来调查，不好意思。”
永市市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李长青，是聂国强和林戈的老熟人。土桥村以及罗家人的案子还有后续，都是他这个大队长在处理。这一次从监狱将罗健林提审，也需要他签字才行。
有上一回一齐战斗的情谊在，李长青对张勇一行人的到来报以欢迎态度。
一行人来到会议室，张勇对李长青详细讲述了案件的情况。和传真里的简单描述不同，张勇这一次详细讲述了黄桂梅的存在，以及她三十多年时间里拐卖犯罪行为的事实。
这里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黄桂梅的红皮本子里记载了次数不低的交易失败情况。
然而和普通案件不同，拐卖案存在‘商品’的特殊性。也就是说哪怕交易失败，被她带到买家身边的‘商品’，也不存在‘退货’可能。
那么这些交易失败的‘货物’，之后会怎么处理呢？
这是一个让人想到就不寒而栗的现实。
无论是重新卖给其他买家还是就地处理，这些人命都足以证明黄桂梅的残忍无情，以及她完全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态度。
近十名受害者不是黄桂梅拐卖犯罪的极限，而是警方如今能够通过线索找到的受害人存活情况的极限！
甚至除了买家不收货以外，还有非常电视剧里非常常见的，给被拐者喂药以免交通途中被警察发现等等导致受害者出事儿的情况，也并非一定不存在于黄桂梅的‘工作’当中。
换言之红皮本子之外，她身上还有血债！
这是一个哪怕连那种连环杀人凶手都无法比拟的，手中人命如血如海的，残忍刽子手！
甚至她的目标都是婴幼儿等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更进一步证明着她的卑劣。
张勇的一番话，让会议室里的众人沉默了。
特别是专门负责打拐类案件的永市市局打拐办公室一众警察，更是感觉脸上无光，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南省在很多年前，确实是拐卖类案件的重灾区。”
永市市局局长鲁习窐用余光瞥一眼满脸通红的打拐办主任王四良，再看一眼表情严肃的李长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鲁习窐轻声道：“虽然我们南省警务部门通过这些年的不懈努力，已经让南省人民改变了对拐卖类案件的看法，并且有效遏制了拐卖类案件的发生频率。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黄桂梅能够在这些年做出这么多的拐卖犯罪，以及艾筠和罗珏母子的遭遇，我们南省警方都难辞其咎。当然，我并不会在这里推卸责任！是我们的错，就要认！而拐子这种东西，发现一个就必须打掉一个，绝对不能姑息！这件黄桂梅案，我们肯定全力配合！无论你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在这里做主都百分百的支持并且保证绝对做到！这一点麻烦局里诸位跟下属们都交代好，谁敢敷衍，帽子摘了，永市不需要这种废物！”
“是！”
一众永市警察全部站起来，表情严肃的行礼并且做出承诺。
人命沉甸甸的，让这会儿谁也不敢轻言难度，更不敢露出半点轻佻表情。
还是张勇跟着站起来，行礼后笑道：“虽然说要麻烦永市的诸位，但也不必这么强求。三十年的案子，能不能破，好不好破，都不好说。大家只要尽力了，无愧于心就行。而且这一次劳烦大家，我们也挺不好意思的。等到案子结束，我请各位吃饭！再以后有机会去漳市，我保证热情接待，送大家一个宾至如归！”
“呵呵……”
张勇表情夸张，鲁习窐率先露出笑容，其余警察们也都忍不住笑起来，让会议室里的气氛缓和许多。
但说笑归说笑，正事却不能忽略。
鲁习窐打断众人的笑容，再将具体工作交还给李长青，自己则静静的开始翻看张勇带来的详细纸质资料。
李长青表情严肃的开口道：“这件案子，就从艾筠案开始处理。我已经给永市监狱打了招呼，待会儿就把罗健林提出来带回市局，再一次进行审问。之前他表示说记不清人贩子的模样，也没有跟她进行长时间打交道，仅仅只是一个现场出钱，就把艾筠带走了。虽然合乎逻辑，也合乎拐卖犯罪偷偷摸摸不敢见人的事实；但即使这样，我觉得也应该再次加强审问，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效线索出来。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什么口音等等，都要对比看看到底是不是梅姐！”
“梅姐？”
“对比？”
会议室里一众警察抬起头。
“其实我们之前对出现在永市的拐卖案件，已经有一定的调查结果。在不知道黄桂梅身份之前，南省警方就已经调查出来，十几二十年前，有一个自称‘梅姐’的女人，频繁在南省活动进行拐卖类犯罪。她有一定的南省口音，也和好几起儿童拐卖案有关。不过等到我们调查出来并且对她进行辨认追捕的时候，梅姐已经从南省消失无踪。”
李长青简单讲述一下南省这边的情况，再继续道：“这会儿漳市警方发现并且逮捕了名为黄桂梅的嫌疑人，两人名字里都有一个‘梅’字，存在为同一人的可能性。并且单纯以年纪判断，黄桂梅也确实在梅姐案的相关年龄范围之内。毕竟梅姐相关第一起案子就是二十多年前，她至少是四十多岁五十岁的年龄。总而言之如果能够通过罗健林确认这个黄桂梅确实是当初跟他交易的人贩子，那两者重合度就太高了，存在黄桂梅和梅姐是同一人的可能性。”
“如果是同一人，那是否可以将梅姐案和黄桂梅案的证据合并归类，这岂不是有效证据更多了？”
一名市局警察眼睛一亮。
“等一下！就算罗健林就算和卖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难道通过他的口供，你们也无法判断那名卖家到底是不是梅姐吗？”
张勇抬起头，提出质疑道：“既然永市公安对名为梅姐的犯罪嫌疑人有所了解，那么在侦破罗健林收买被拐卖妇女案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进行相应的对比吗？”
李长青顿一下，忽然露出苦笑。
“很遗憾，之前我们对罗健林描述的卖家面孔和过去通过情报归类并且手绘出来的梅姐画像进行过对比，最后结果判断为并非同一人。但是！如果黄桂梅就是梅姐，那这一条证词的原因就可以说通了。你们判断黄桂梅曾经有过整容行为，那么这或许就是我们这些年始终都没有再找到梅姐的真正原因。”
李长青说着，有些兴奋的道：“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希望能够通过罗健林，判断卖家是否是黄桂梅的原因！如果卖家确定是黄桂梅，如果能够通过罗健林以及黄桂梅案的其他线索确定黄桂梅就是梅姐，那么这些年一些个陷入死胡同的调查方向，就有了重启并且改换思路的确定性证据，让梅姐案的受害者也能够得到解救。”
“是了！她有过整容！”
张勇也想起来这一点，恍然道：“只可惜狗改不了吃屎，即便整容逃脱警方调查，但她依然还在从事人口贩卖犯罪活动；以至于真实身份黄桂梅，也被以人口贩卖嫌疑逮捕。这会儿如果可以确定黄桂梅就是梅姐，案子的有效线索和方向就可以结合在一起，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帮助将那些受害者找出来。”
“唯一先决条件就是，黄桂梅到底是不是梅姐！这一点可不能弄错！哪怕万分之一可能两者并非同一人，我们也要提防真正梅姐逃脱法网的可能性！”
鲁习窐敲打一下会议室的桌子，提醒一下众人不要因为一点可能性就导致案件出现错误变数。
“是！当然的，这一点我们肯定会谨慎！”
李长青赶紧承诺道：“无论梅姐是不是黄桂梅，无论以两个案子还是一个案子的方向进行调查，肯定都不会允许犯罪份子逃脱！”
“反正不管怎么样，拐子都得抓起来！”
“没错！就算黄桂梅不是梅姐，能通过她找到梅姐相关线索也好啊！”
“黄桂梅肯定就是梅姐！”
“太好了，这个持续这么多年的积案，终于有结案可能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各种想法都有。梅姐到底是不是黄桂梅，黄桂梅是否手中还有以梅姐为名义的血债，等等都足以让众人各抒己见并且群情奋勇。
“如果黄桂梅就是梅姐，那么她以梅姐名义犯下的拐卖案，是否也在那个红皮本子当中？希望是这样，否则受害者就更多，她也就更加丧尽天良了啊！”
林戈蹲在张勇旁边的椅子上，忍不住轻声感慨一下。
他非常希望黄桂梅就是梅姐，红皮本子记录的是她这些年来的全部犯罪事实。因为如果黄桂梅不是梅姐，或者她以梅姐身份的行动没有记在本子上，那就证明还有更多受害者没能被发现。
这太残忍了！
这个女人或者这两个女人，在拐卖案上犯下的累累血腥，真特么死一万次都不够让他平息愤怒。
“我有点冷！”
会议室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李思语和一名永市的女警察陪着艾筠坐在里面。似乎听到会议室里的声音，艾筠裹一下衣服对李思语可怜兮兮的说一声。
“冷？”
名叫曾婉的年轻女警看看外面火辣辣的大晴天，有些愕然艾筠的表现。
“别担心，噩梦会过去的！黄桂梅已经被抓到了，她会为她过去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们也会顺着她的罪犯线索找到你的家人，让你和罗珏能够有更多的亲人，关心你们，爱护你们……”
李思语心疼的搂住艾筠的肩膀。
哪怕她的年龄比艾筠要小很多，但是这会儿看着艾筠，就好像看见一个脆弱又可怜的妹妹一样。
“我不要！我有罗珏就好了！”
艾筠认真的摇头，一双眼睛看着李思语道：“我的亲人就是罗珏，其他人我不要！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想罗珏了，还想我的狗狗！什么时候才能把它还给我？”
“呵呵……”
李思语扯一下嘴角。
那条小泰迪现在还在漳河派出所警犬犬舍里关着呢！它虽然是为了救艾筠才对黄桂梅动手，但以黄桂梅的伤势来说，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让它恢复自由行的。
黄桂梅案倒是不需要艾筠赔偿她的医药费什么的，可要是再让那条狗咬到什么人，一贫如洗的艾筠和罗珏要怎么赔偿人家？
“等我们把这边的事情办完，就可以回去了。”
李思语只能这样无奈的敷衍艾筠，对于那条多次被警方控制，市局警犬笼子和派出所警犬笼子都住过的小泰迪，则不敢说出任何处置意见。
“那个人，她打我！”
艾筠缩在李思语怀里，突然嘀咕道：“她不给我吃饭，只能喝水，还不让我上厕所！我尿裤子了她还笑，不准我穿衣服！给我吃一些苦苦的东西，拿东西烫我。她带我坐了好久的车，哐啷哐啷的……”
“……”
李思语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艾筠这是记起了一些当年被黄桂梅拐走时候的事。
警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黄桂梅以一个人的能力，到底是怎么把艾筠这个成年人拐走并且卖掉的。现在听到艾筠这话才知道，卖掉之前她经历过很痛苦的调教和威胁。
“你看着她一下，我去会议室里说一点事。”
李思语赶紧让曾婉照看一下艾筠，然后急匆匆来到会议室门口敲开门，将艾筠刚才说的这些话告知到会议室里的一众人。
“这个畜生！”
鲁习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旁边的本子和笔都被震的蹦起来。
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虽然早就猜到人贩子要控制并且贩卖成年人或者近似成年人，肯定需要施展恶劣的胁迫手段。但是当这一幕真的由受害者亲口说出，还是让众人感到一阵愤怒以及羞辱。
艾筠是在永市被罗健林买走的，换言之这是永市警察的失职。如果他们能够早一点发现并且阻止，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并且让无辜受害者遭受苦难近十年。
“哐啷哐啷……是绿皮火车的拟声吧？火车站肯定是有监控的，至少出入口应该有监控，不知道还能不能调出来？”
李一铎抬起头看向永市市局的诸位。
“时间……太久了，不一定还保留着。”
王四良苦笑一声，面对众人的注视，他想一想还是现场掏出手机一顿操作，找到永市火车站的办公室电话，直接拨打过去。
“抱歉啊！我们火车站的视频只保留一年，毕竟数据量太大了，不可能也没有条件无限制的一直保存下去。而且火车站的出入口管理设备也已经更新迭代过好几次，之前的数据……不好意思啊帮不上忙。”
电话那头的回复让王四良无奈摇头，放下手机叹一口气。
其余人对这种事也算早有预料。
人口拐卖案最复杂的就是这种问题，漫长跨度的时间线，总是能让各种对警方有帮助的线索，在时间流逝中消失无踪。
“那就继续还是按刚才的说法去做，重点提审罗健林以及当初所有涉事的相关人员。火车站会忘记过去很久的事情，但这些人绝对还会有所记忆！买卖人口都是犯罪行为，我就不相信他们会不带任何担心以及恐惧的，把当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先确定梅姐到底是不是黄桂梅，这样就能将黄桂梅身上线索利用起来！到时候将我们手中关于梅姐和黄桂梅的线索综合起来对比调查，说不定就能得到这家伙行动中的整条路线，然后沿线开始找人！”
李长青做出决定，先确定犯罪嫌疑人的行动路线，再采用广撒网以及各地社区民众配合的方式，将存在被拐卖嫌疑的受害者们全部调查一遍。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庞大并且艰巨辛苦的工作，但警方别无选择。
“现在最有价值的线索，居然还是从黄桂梅手中搞到的红皮本子！呵呵……我真无法想象，其他的拐卖案如果没有类似的这些东西，到底要通过什么手段把受害者找到。”
张科在林戈脑袋上薅一把，再低声对着李一铎叹一口气。
这一次案子，哪怕连他都感觉到了压力。
好累，好想出去玩。
第637章 黎明前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能够确定黄桂梅就是梅姐，我们就得到了她的真实容貌，也能还原出她整容前的样子。到时候通过公共媒体征集线索，总有人还会有些印象。”
李一铎倒是觉得曙光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