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假酒的数量不再唯一，扩散行为也已经确定无疑。这件案子已经确定不是带有目标性的个人作案，而是很可能波及整个漳市的大量假酒扩散事件！
随着市局领导一声令下，整个漳市所有待命的警察，第一时间全部行动起来。
“现在的好消息是，已经确定假酒品牌。百庙派出所和龙泉派出所都已经成功拿到毒酒的残留和酒瓶，都是漳河大曲，是咱漳市自己的白酒品牌！这种情况下向外运输的车辆基本都能联系上，假酒朝外地扩散的可能性变低不少。同时具体各级经销商的身份位置也更加明确，封堵比担心的简单一些。”
聂国强接到一条群消息，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皱眉道：“但坏消息是，两人喝的漳河大曲无论度数还是价格都不一样！刘茂根喝的是两百块一瓶的高档酒，杨某喝的是二十八块钱一瓶的普通酒。换言之假酒的种类并不限制某单独型号，漳市现存的所有漳河大曲都可能存在隐患！该死的，这已经是规模性的勾兑造假了，受害人绝对不会少！赵志刚，冯毅，你俩在这边守好等勘察人员过来，确定百分百没有异常再回所里接受安排！咪咪，你跟我走！”
聂国强当机立断，一边说一边走向警车，再将林戈也给提溜进去。
林戈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也没有抗拒聂国强的无礼举动。就像他说的一样，受害者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多，现在必须所有人全力以赴，以最快速度将情况控制。
“话说，为什么不直接在漳市范围群发消息，通知所有老百姓不要触碰漳河大曲呢？”
林戈蹲在副驾驶，好奇的看向聂国强。
聂国强也不吭声，似乎也不知道林戈在想什么。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开着车，时不时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看看手机群里的消息，偶尔回应一句，更多的只是沉默。
林戈趁着聂国强专心开车的空档，偷偷瞄一下他放在中间杂物格上的手机。
手机里显示的依然是那个群聊，这会儿聊天消息刷新飞快，却是和林戈猜想的一样，有人正在提议进行全市范围的全面警告。
但是让林戈疑惑的，群里有人同意也有人反对，一直争执不停。
“明明是性质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还有人会反对？要知道，早一步示警，说不定就能让人及时避免受到伤害啊！”
林戈不理解的瞪大眼睛。
“漳河大曲是我们漳市的传统企业，仅这个名字就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当然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漳河大曲酒厂拥有各种员工数千名，还涉及到负责种植原料的相当大规模的农业范围。一旦事情闹大，漳河大曲倒闭就是必然的事情！到时候别的不提只说这么多工人还有依靠它为生的农民，都是难以解决的巨大麻烦。甚至再说难听一点，事情闹大退货潮也是必然的，到时候区区一个酒厂根本赔不起！再加上这种丑闻闹大，说不定漳市经济体系都会出问题。”
聂国强一句话，就让林戈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聂国强的话是有道理的，一个名声臭了的城市，绝对不可能追求什么投资或者效益。到时候工业农业甚至商业一齐动荡，漳市很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
“原来，这个群并不是警察群呐！话说聂国强这家伙，居然还有能力混到领导群里面去？”
林戈不愿意多想，干脆发散思维。
而聂国强难得找到一个放心唠嗑的对象，也不管林戈愿不愿意听，自顾自继续道：“之前由于百科药厂的原料泄露问题，它已经被勒令关门停业。许多工人因此失业。”
“……”
林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作为一只警猫，他不需要衡量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聂国强说的情况都是实际存在的，也确实属于上面领导必须要考虑的复杂因素。
为了可能还不知道有没有后续的中毒事件，直接一句话将漳市的名声还有一个无辜老酒厂毁掉，一般领导还真不敢下这种决定。
“所以……现在压力都背负到了我们警方身上。”
聂国强表情严肃，趁着停车空隙忍不住掏出一根烟点了。打开车窗让冷空气进来，他吐出一口烟雾道：“现在的重点是两件事。第一，犯人是谁，团伙规模大不大？团伙规模决定了假酒的生产数量，也决定了假酒的运输速度和受害人数量。只要及时抓捕到犯罪嫌疑人，案件以及受害人数量控制下来并不太难。只是第二，这件案子是否真的和漳河大曲酒厂无关？如果真是酒厂内部出现问题，那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它倒闭是必然的。以它的产能，全市甚至全省全面行动也是必须的。这时候就不用考虑什么影响问题了，哪怕上面领导考虑的再多，示警的短信该发还是必须得发……”
林戈忽然不知道该希望是哪一种情况了。
短信发了，警察这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但漳市经济遭受打击也成了必然。可如果真和漳河大曲酒厂无关，那接下来所有事情的压力就全部背负到了必须越快破案越好的警察身上。
绿灯亮了，聂国强踩油门继续往前开。
然而这才几分钟时间过去，路上能够看到的警车就越发多了起来。一辆辆呼啸着警灯的警车从四周出现又急匆匆驶离，在整个漳市都增添出一份紧张氛围。
哪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普通人，这会儿心里也已经翻起嘀咕。这么多警察群体出动的场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吧？
‘叮铃~’
聂国强的手机响了，他赶紧将烟掐灭丢出去。拿过手机，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接通那边刘胜友的电话。
“喂！老聂，把咪咪借我用！”
电话那头，刘胜友情绪不太好。他也不多啰嗦，很干脆的道：“我已经向市局申请了所有警犬，但想来想去还是咪咪更加靠得住。你这会儿在哪？派个人把咪咪送到我这里来吧。我人在漳河大曲酒厂门口这边，正在对整个酒厂进行排查。但是太慢了！你明白的吧？甲醇和乙醇的区别太小，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慢慢化验！”
“嗯，咪咪就在我车上，我现在就带它赶过来。”
聂国强毫不犹豫也不询问林戈，直接就做主答应。想一想他也不挂电话，继续问道：“老刘，你觉得这个案子是不是漳河大曲酒厂做的？我刚才抽空查了一下，市面上甲醇的价格比乙醇低不了多少。换言之就利润而言，造假酒并不需要冒着伤人的风险使用甲醇。从这方面来说，酒厂自身出现问题的概率可能更大。”
刘胜友暴躁的道：“这一点我也明白，也是我专程打电话过来的原因。漳市这些个老厂，在管理还有采购方面的疏漏太大了！我来了之后厂里负责人特么的居然一问三不知，这特么现在是他敷衍的时候？我现在也只希望酒厂本身没有问题，否则以他们的生产还有出货量，我担心我整个漳市都要上央视法制频道！”
“所以……现在依然是一个问题想不通！无论是酒厂的问题还是私下制造假酒，拿甲醇替代乙醇，到底图个什么呢？”
聂国强皱着眉头，很清楚这个关键问题不解决，这个案子就很难说可以顺利破解。
“除非说他们的甲醇不要钱。”
他很快猜想到一种可能性。
“这一点，市局不可能没有想到。群里的消息你刚才没看？杨局已经派人往甲醇的方向进行调查了。但是我始终觉得，销售网才是侦查重点。嫌疑人到底是通过漳河大曲酒厂的渠道进行销售的，还是单独以低价方式进行偷偷的倾销？这两种不同的销售方式，就已经能够判断它到底是哪个方面出的问题。”
刘胜友始终觉得漳河大曲酒厂嫌疑不小，反正这件事它肯定逃不脱关系。
“结果呢？”
聂国强冷静询问。
“这就是我来到漳河大曲酒厂的原因之一！”
刘胜友叹一口气，“两个受害人的购酒途径，都是正规的大超市。现在有不少警察都在调查超市内部员工是否有问题，是否私下将假酒和真酒进行置换，或者采购员是否采购了来历不明假酒的问题。但是这种事一时半会儿得不出结果，再加上还要对两家超市近期漳河大曲所有销售情况进行追逐，人手有点不足。”
“是啊！两家超市的酒有问题，那么卖出去的所有酒都必须追回来。呵呵……大工程啊！通过交易信息找人也是个麻烦的事情，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戈竖起耳朵听的累了，在旁边叹一口气。
“老刘，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把事情想的复杂了？”
忽然想到什么，聂国强沉声道：“既然甲醇替换乙醇造酒的收益不高，那这件事还是要考虑嫌疑人作案的成本还有利润。所以你说是不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造假的问题？”
“……”
“……”
“……”
两人一猫一齐愣住。
聂国强一脚油门提速，车子开的飞快，他的语速也变得飞快：“老刘，漳河大曲酒厂附近还有没有需要用到甲醇的化工厂？我心里的造酒工艺还是传统的那种，漳河大曲酒厂是你们的辖区我也没进去参观过，它的生产需要用到甲醇吗？这件事在我看来，很可能还是酒厂采购的嫌疑最大。他采购的乙醇，有鬼？”
“漳河大曲酒厂是粮食酒，应该犯不着采购乙醇吧？甲醇肯定也用不上，它就是个几十年老设备的老厂而已。”
刘胜友觉得聂国强有些天方夜谭了。
“漳河大曲酒厂没有勾兑酒产品？”
聂国强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主要还是甲醇造酒的事件已经好多年没有发生过了。市场上甲醇和乙醇的价格差距不大，哪怕犯罪分子也犯不着给自己找一个更大罪名坐更久的牢。所以这件事大概率并不是假酒问题，很可能只是乙醇被甲醇偷偷替代了。甚至很可能案件的起因非常荒谬，但并非不可能。
“我这边好好检查一下吧！呵呵……你说的挺离谱的，但说实话咱们这些年再离谱的案子也不是没有见到过。话说你到了没有？我都忘记了，一开始喊你来就是为了查甲醇的。”
刘胜友最终还是决定接受聂国强所说的可能性，或者说现在每一种可能性都绝对不能放过。
这会儿市里所有的警察都在忙碌，无论是正在值班的还是已经下班的，已经调休的，全部都回到岗位正在四处奔波。
在案件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大家也只能最大范围的采用最原始的手段一家店一家店的查，一瓶酒一瓶酒的追踪，无论难度还是工作量都是让人发指的。
唯有这边尽快破案了，能够确定假酒的大致数量以及扩散范围，警察们的工作才能够稍微轻松一些。
也只有这样，才能将扩散的警力稍微集中起来，更快速度的找到那些买到假酒的无辜的人。
“我始终觉得，是否是有人弄到了不要钱的甲醇，或者说搞到了大量的无证甲醇！这玩意直接销售是需要许可证的，但是他瞒天过海勾结酒厂内部，直接近距离消化？”
聂国强一边超速行驶，一边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说给林戈听，也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哪怕一灌车甲醇，估计也就几万块钱。那个人还有他勾结的酒厂内部，至于害的那么多人出事儿，还把自己送进监狱里么？”
林戈有些不相信。
很快目的地漳河大曲酒厂到了，聂国强一个甩尾将车子停到门口一堆警车里面，再匆匆解开安全带钻出去。
刘胜友并没有在门口等着，眼下也由不得他那么悠闲。或者说现在整个漳市所有的警察，这会儿就没有一个悠闲的，大家就在急匆匆的忙碌奔波，只为救下每一个可能受害的人。
“聂所，刘所让我带您进去！”
门口一名辅警正在等待，看到聂国强赶紧急匆匆跑过来。
“情况怎么样？”
聂国强随口一问，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
短短行驶来漳河大曲酒厂的十几分钟时间，医院里又收纳了两名甲醇中毒的病人。其中情况较轻的那人经过催吐和洗胃已经脱离危险，但另一个酒蒙子却因为嗜酒并且饮用过量，直接把自己送进了ICU里面。这两人都居住在百庙派出所辖区内的不同小区，不知道是否巧合，眼下出现的四个受害者无一是漳河派出所辖区的。
“情况不是太好，我们确实在酒厂里发现了一个没有经过验证和许可的勾兑酒车间。现在正在通过酒厂内的仪器化验几个乙醇罐里面的溶剂，看到底是不是甲醇。”
这名辅警知道一些情况，给到聂国强的答案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酒厂违规生产？”
聂国强愣了一下，漳河大曲酒厂胆子竟然这么大的吗？
“不！这个车间有正规的手续，只是还在进行生产前的验证工作，并没有正式投产。也就是说漳河大曲酒厂的勾兑酒并没有取得批号，也还没有上市销售。”
走进酒厂内，刘胜友终于迎了上来。
难得带姑娘出来玩，差一点忘记了
第381章 该死的无知
“检验结果出来没有？这家厂里到底有没有甲醇？”
聂国强也不跟刘胜友啰嗦，直接寻求答案。
“很遗憾，并没有。”
刘胜友摇了摇头道：“甲醇乙醇的检验很快，几分钟就拿到粗略结果了。勾兑车间用来验证和生产的实验批次，以及他们的乙醇储量罐内，都没有任何甲醇含量。换言之这家厂虽然是个老厂，但是在这方面并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所有的程序都还算正规，虽然吹毛求疵能找到一些问题，但基本也和本案无关。”
“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或者说，我白跑了一趟？”
聂国强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受害者四人，从第四人之后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没有新增受害人产生，我觉得这才是好消息。老聂，我感觉市里的家伙们赌对了，这件案子的可能不会怎么扩大。”
刘胜友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恼火自己白跑了这一趟。
他和聂国强一致感觉漳河大曲酒厂是有问题的，而市里领导却寄希望于只是一个小型的作坊式案件。尽管刘胜友和聂国强执意认为从甲醇乙醇价格来说，小作坊犯案可能性也不大。但眼下从受害者人数来看，确实不是漳河大曲酒厂出货量所能够造成的后果。如果是酒厂问题，受害人数恐怕要翻十倍百倍不止。
“让你白跑一趟，接下来要不要跟着我跑一跑周边可能存在的隐藏作坊？只是负责搜查销售渠道的同志还没有结果传来，几家超市似乎进货都挺正规。妈的，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
刘胜友一边痛骂一边苦笑，只觉得这个案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既然没有线索，那也就没有必要瞎忙。你现在没有其他事的话，就陪我在这个酒厂再检查一遍吧。对了，他们的生产怎么看起来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聂国强一抬头，就看见了那边水塔还在嗡嗡嗡的进行散热工作。
“毕竟是老牌企业，在市里有点身份。董事长还是咱漳市人大代表来着，咱们也没检查出任何问题，哪里能要求他们什么？不过人家也挺懂事的，知道是漳河大曲出了事儿，里面的工序已经基本停下来了，工人也都安排在那头任由咱们问询。至于这水塔，有些工序肯定是不能随便停的，酒精这玩意儿易燃易爆啊。”
刘胜友对聂国强解释了一下，再回头看一路东张西望跟着走的林戈，忍不住蹲下来伸出手。
“哟！咪咪，好久不见？听说你这家伙最近经常到我的地盘溜达啊？呵呵！来了也不去派出所看看我这个老战友，是不是现在名气大了就瞧不上我们这些小片儿警了？”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林戈敏捷的躲过刘胜友的脏爪子，只觉得这附近弥漫的酒精味对他来说十分刺鼻。哪怕一口酒都没喝，这会儿只闻着空气里弥漫的味道都有些醉醺醺的。
看林戈这样子，刘胜友也不为难他了。
虽然对刘胜友来说，空气中那一点酒精味根本微不足道，甚至还不如高粱还是什么的发酵的气味更加浓厚。但看这只猫还有之前过来的市局两条警犬都是一样难受的样子，也就明白这环境对这些警猫警犬来说还是挺辛苦的。而且既然已经用科学手段排除了这家酒厂的嫌疑，那也用不着再让这些小东西再辛苦一回。
几名警察跟着酒厂几个干部在里面又检查了一圈，简单的灌装工艺确实没看出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