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伟无可奈何的点点聂国强，顺道走进办公室，在张勇座位上坐下来。聂国强、张勇、朱俊，在他面前围成一圈，听余正伟挺无奈的道：“市委的老黄给我打电话了，你们这次事情闹的有点大。哪怕有办案子做借口，也不能改变这件事被传播上网络引起热议的现实。猫杀人呐！老聂，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哪里杀人了，不是没死么？”
躲在后面的李一铎嘀咕一声，被张勇回头瞪一眼，赶紧闭嘴。
聂国强知道余正伟的难处，也知道林戈的事情确实让市政府很难做。摇摇头在桌子上拿根烟递给余正伟，自己也点上一根，这才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网络时代的基层工作，不好做啊！无论做的好不好，总会被人评头论足。警方的事儿，警方的工作，是能够随随便便对外透露的么？真以为犯人都像电视剧里那样单纯呐！网上随便出点新闻，咱们就要作解释讲态度说明情况，先不说该不该说明，只说有些案件逻辑一旦说出去，那就是在给嫌疑人帮忙……”
说到这里不想说了，聂国强心情压抑的看向窗外。
这几年，民警办案越发辛苦。民众不理解，也不考虑警方的苦衷，这些都可以忍受。但是随随便便什么人什么事儿，无论路人也好嫌疑人也好，直接把手机往警察脸上拍，却不想会给警方带来多大的麻烦。
以前经常可以用便衣抓人，现在也不行了。两段视频网上一放，稍微有点特征的便衣就成了一次性消耗品，这还咋整？再加上那些对法律半懂不懂看多了美剧港剧的，拿什么搜查令拘捕证这样的理由阻碍办案，其中一些甚至还只是凑热闹的无关人士……
都说火情紧急，谁又明白案情如火？
这几年被热心人士阻碍导致嫌疑人逃脱，或者抓捕过程中亲属地上一趟怼着手机碰瓷的，也是越来越多了。
偏偏还真不能像以前那样粗鲁动手，只能对着镜头好言相劝。而有这个时间，嫌疑人毁灭证据或者逃跑的机会数不胜数。哪怕后面也都能成功抓捕破案，但警方的时间和精力不值钱是不是？
甚至前段时间，还发生警方被迫提前揭露案情，导致嫌疑人找到机会改口供藏证据什么的事儿发生。
就这样，也还在网上被批判说案情交代的不够清楚，是不是有冤案之类的话。
这些零零散散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警方制造了多少的麻烦，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可大家除了打碎牙往口里吞，又还有什么办法呢？
稍微管控严格一点，流言蜚语都能逼得一个派出所声名狼藉。
聂国强烦躁很久，最终还是回过头，坚定的盯着余正伟道：“反正老余，我绝对不同意处理咪咪，这是自断臂膀！而且昨天晚上我也跟你说了，咪咪这一次究竟是立了多大的功劳。朱文涛这人意志很薄弱，短短两天时间我们就已经审问出了许多的重要情报。这个案子已经不是小案子了，咪咪有大功！”
“是啊！所长，咪咪没有做错事！作为警猫，它有权利侦破并且制止犯罪！”
李一铎再次插嘴，被张勇狠狠踹了一脚。
“警猫？”
余正伟转过头，笑着看向李一铎：“谁同意的？谁认证的？谁给它颁发的警务资质？”
“……”
李一铎语塞。
大家都知道，咪咪是聂国强捡回来，或者说只是一只呆在派出所的流浪猫而已。它没有经受过训练基地的任何教育，也没有任何的警务档案，是个无证黑猫。
从余正伟的口气里，大家都听出了不详的意味。一个个想劝说又找不到办法，表情一个比一个纠结。
“老聂，这次的新人好像不太行啊！”
余正伟再次看向聂国强。
“行啦，你也别逗他们了。好歹是咱漳河派出所的一把手，你要是做吃里扒外的事，那就不是我聂国强的搭档了。”
聂国强终于笑起来。
“哎？”
除了张勇，朱俊和李一铎都是一愣。
“哈哈……”
余正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再把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拿过来打开。从里面取出几份文件，余正伟把它放在桌子上：“都来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这一次我可是付了大人情，才让省训练基地帮忙作保，也给咪咪登记了身份。从现在开始，咪咪就是咱漳河派出所的正式警员了，比你小子的协警等级还高！”
说着，余正伟瞥了一眼几乎要钻进桌子里的李一铎。
第44章 这就穿官皮了？
林戈做了一觉的噩梦，睡的浑身僵硬很不舒服。
只是今天居然没有被聂国强打扰，这让他挺意外。往常的时候，他不过来捏一下自己耳朵就不满足，今天这是改邪归正了？
林戈浑然无视了，聂国强捏他，只是因为他又把办公室搞的到处是毛这个理由。
走出门之后，意外周围都没看到人。往常就算大家要外出巡逻出警，这边儿也都会留一两个人接警什么的，可这会儿几个办公室都一个人没有。
旁边房间倒是热闹的很，叽叽咕咕的声音像五百只鸭子。
林戈伸个懒腰好奇的凑过去，发现聂国强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人正在角落里凑着脑袋交流。而房间另一边的办公桌周围，包括蒋依依在内的七八个人，正拿着什么衣服闲聊。
“是有谁家生小宝宝了？可为什么要把婴儿衣服拿派出所来？衣服有问题？”
林戈意识还有些迷瞪。
朱文涛的事情虽然已经解决，但林戈还是做了两天的噩梦。伤人甚至杀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内心还把自己当成人类的林戈，总是噩梦到自己前一世的脸上满是血迹的画面。
“哎？主角到了！”
蒋依依最先发现林戈，她一举蛮力把几个大老爷们儿推开，再举着手里的小衣服对林戈笑道：“咪咪快来快来，看看大家给你挑选的新衣服，来试试合不合身？”
“神经病，我又不是狗，穿什么衣服！”
林戈打一个哈欠，想到了那天在香橘岛共事过的贝贝。那家伙身上穿的警察马甲看着挺威风，但是怎么想也绝对不会舒适吧？
只是再定睛一看，蒋依依手上衣服的配色，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看看蒋依依再看看旁边其他警察，这塔喵的不就是警服的配色么？这些人闲的没事儿干是吧？还是觉得自己这一身白毛配不上漳河派出所的是吧？
林戈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是混沌的，实在没心情跟这些无聊人开玩笑。
而且再定睛一看，这不就是给警犬穿的小马褂么？
这种衣服，狗才穿！
林戈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咪咪，等一下！”
另一边的聂国强喊住林戈，他身边的中年人也露出颇为有趣的笑容。
“你也跟着他们胡闹？”
林戈瞥了聂国强一眼。
“咪咪，这衣服你必须得穿。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决公寓的事儿给你带来的麻烦。”
聂国强苦口婆心道：“只有你真真正正登记成派出所的一员，我们才方便平息上一次的风波。而且你也知道的，你的的确确需要这样一个身份。也只有正式成为国家警察的一员，你再做那样的事才不会被定性为伤害。明白吧？哪怕我们都清楚，你为派出所，为漳市，甚至可以说为国家立了大功，但是身份……很重要。”
“真有趣，聂傻子居然真的想象这只猫能听懂人话？”
余正伟在旁边暗想。
他知道这只猫是有本事的，这一点毫无疑问。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只猫就帮派出所破获了好几起大案要案，让漳河派出所乃至自己都大大出了回风头，很了不起。
但是这不等于说这只猫就像通灵了一样，能够懂得聂国强所说的那些大道理。人家说什么动物有人七八九岁的智商，也不代表它们能理解人类的思维啊！聂国强对一只猫说这些话，岂不是鸡同鸭讲是什么？
直接捏住它的后颈把衣服给它套上，栓死了不准脱，再拍个照做个记录不就完了？
然而让余正伟意外的，听到聂国强的话之后，林戈当真蹲下来不再动弹。
这两天网上的事，派出所的议论自然逃不过林戈的耳朵，这也是林戈为什么心情不太好的原因。
他原本还想着离开派出所不给大家添麻烦，重新找个安静窝子来着，没想到聂国强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关键的身份问题。虽然这样也无法解决外面的议论，但是至少有了这层皮，谁也不能轻易说把它弄死了。
而对林戈自己而言，网络议论重要么？
一点都不重要好吧！他既不上网也不跟你闲聊，只要那些议论不会传到他耳朵里，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嘴长在人家身上，只要不朝自己喷粪，那就随他去了。管天管地也管不了别人拉屎放屁对不对？不管那些人到底是好心善意还是闲得无聊，亦或者硬找茬，无视就可以了。
所以……只要自己的安全没有问题，别的都对林戈没有影响。
林戈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时不时抬抬手抬抬尾巴抬抬脚，让蒋依依顺利的把那件印着警察字样的小马甲，套在他的身上。
别说，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难受。
衣服虽然是硬质材料，但是柔软性也还在线，并不妨碍活动。两侧的挂包没穿的时候感觉很突兀，穿上之后却发现挺好的，还能装点东西。
衣服的开口什么的也并不勒腿，唯独尾巴部分往后包了一点导致不能完全翘起来，但对林戈来说也不算影响。他甚至怀疑这种设计是不是警方故意的，就是为了不让警犬乱翘尾巴。
在一众警察的注视和议论中，林戈低头检查了身上这一身的质量，再打个滚儿看看松紧程度，觉得还能接受，这才对聂国强叫一声吼，转身离开。
“这……”
余正伟有些发愣，转头看着聂国强道：“这猫真的能听懂人话？你说完了它一点都不挣扎的，和之前你告诉我的朱文涛身上的伤，完全想象不到是同一只猫。”
“好歹是咱漳河派出所的猫，有点能耐不是很正常么？”
聂国强笑的很满足，今天总算是解决了他一直以来担心的那个问题。如今咪咪正式挂在漳河派出所名下，再不会有不长眼的王八蛋跑来和他抢猫了吧？
吴尊？市警犬队？
统统可以滚蛋了！
“舆论那边怎么说？”
聂国强再看余正伟，他知道最麻烦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舆论问题依然会给漳市、给漳河派出所带来麻烦。
“呵呵……不逗你了，挺简单的。”
余正伟笑一声，站起来揉一下老腰道：“市委已经做出决定，对外袒露朱文涛的间谍身份。他手里的事挺多，唯有视频制作这方面牵扯不多，咱们也处理不到国外去，直接化个名表露他抹黑国家的行为。
至于别的方面会不会打草惊蛇，咱们也只能听天由命，毕竟这件事发生的太突兀。”
余正伟看了一眼猫离开的方向。
“是挺麻烦的，但是总归破了案子没让他继续祸害下去。”
聂国强再帮林戈说话，又低声道：“朱文涛身上三个问题，视频方面最简单可以放出去，但是他接受国外势力聘请在国内进行违法实验，还有牵扯到贩毒组织这两件事，绝对不能露出半点风声。宠爱医院是漳市最大的宠物机构之一，我不敢想象那些人如果知道他家猫狗的疫苗有问题，又会造成什么样的乱子。警猫伤害逃犯好歹还能够在民众的接受范围之内，可这种涉及到许多人的疫苗问题，对所有养宠物的，还有那些爱猫爱狗人士，都是新一轮飓风。”
见余正伟表情凝重的点头，聂国强长吐一口气道：“不过也不用紧张，朱文涛只是宠爱医院的主治之一，经手的宠物数量有限。我已经在那边拿到了诊疗纪录，接下来一个个找人找猫狗确定证据，尽量把风波压下去。只是不管怎么说宠爱医院这一次估计要完蛋了，呵呵……轻信什么国外的海归博士……”
聂国强摇摇头。
张科从外面走过来，正好挂掉手里电话。看见聂国强在，他招手道：“头儿，老胡想请个假。他家养的狗不知道怎么的，昨天晚上忽然莫名其妙猝死了。”
第45章 真铲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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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胡正平无奈火化爱宠，又骂骂咧咧说要弄死朱文涛的时候，网上关于猫杀人的消息已经渐渐平息。大家只顾着诅咒卖国贼、遗憾自己没拿到五十万奖金，对于汉奸被警方的猫逮捕，虽然好奇却不会再多说什么。因为无论喜欢猫的还是不喜欢猫的，稍微明事理一些的人，在国家大义面前都不会再说猫不该动手这种话。
有记者跑来采访林戈，试图把话题再次延续下去，却被余正伟三言两语就打发掉了。这人意外的在对外这方面相当专业，难怪能够得到聂国强等一众精英的信任。
一个不分对错的帮忙擦屁股，又不去指手画脚的派出所所长，绝对是所有警察都喜欢的领导模板。
另一方面，而和上回一样，朱文涛的案子也被移交去了市公安局。
还是那句话，派出所毕竟是派出所，本职工作是维护社会秩序和民众安全。破案这种事，小案子还好，大案要案他们无论警力还是资源都是不足的。
市局又高兴又无奈，骂骂咧咧带走了所有案宗。
大家伙也都已经习惯这种事。
没过几天，听说公安局从朱文涛身上扒下来不少东西，甚至还在外省捣毁了几个类似的视频公司。
这等成果一出，派出所众人兴奋不已。
这案子眼见着水越来越深，到时候案子破获，该他们的功劳也会越来越大。案子也是因为他们才得以被发现，才能及时解决，大家都是立了功的，这样一想就没什么可纠结了。
林戈的生活，也没有因为正式得到编制而受到影响。他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偷懒就偷懒，并没有被聂国强当做骡马使唤，当然他叫唤了林戈也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