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瞪圆了眼：“什么叫都可以接受？”
“字面意思，将军。”沙塔林说道：“只要翟远能提供资金支持，这些实质性的硬资源，都可以跟他谈，当然要继续讨价还价，但如果对方态度十分坚定的话，我们可以做出让步。”
亚历山大愣神几秒，喃喃道：“让一个中国人在俄联邦大肆掠夺国家资源，是我们的军队不够硬了吗？”
沙塔林不置可否的耸下肩，根本没兴趣回答这个蠢笨问题。
显而易见，如果苏联还具备武力，立陶宛也不会高调宣布独立。
“今天的苏联不是二十年前了，将军。”
沙塔林语气带着调侃，说：“我知道您看不起我们这些搞经济的人，但如今的苏联恰恰最需要经济，而不是枪炮……克格勃对叶立青同志虎视眈眈，尼古拉-雷日科夫（部长会议主席）也用辞职来威胁戈巴契夫停止500天计划。那就全民公决喽，俄联邦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政治首脑，独立于中央集团来推动改革。”
500天计划，从表面上来看是一场经济改革。
但实际上更像是一场政治改革，如果要推动这个计划，势必需要一个比苏维埃最高主席更具有实权的职位，令俄联邦加盟国获得更多自治权，赋予改革更多合法性。
因此在这个计划提出以后，俄联邦苏维埃总统这个新职位，第一次被放进国家委员会的讨论当中。
如今的候选人有两个，一个是无党派最高主席叶立青，另一个就是部长会议主席雷日科夫。
今次由选举产生的俄联邦总统较之最高主席，具有更高的政治权威，真正可以行使任命总理，领导地方政府和军队，以及签署经济改革政策的核心权力，直接与戈巴契夫这位中央集团首脑形成制衡。
此时一切尚属于讨论是否成立这个新职位的阶段，
虽然各个加盟国已经以压倒性的支持率，逼戈巴契夫做出选择，
但毕竟还是内部机密。
所以当翟远在餐桌上提及‘叶立青一定会入住克里姆林宫’时，亚历山大还是沙塔林都被惊得不轻。
“无论提供给翟远这个消息的是波波夫市长，或者其他莫斯科官员。”
沙塔林下意识认为翟远是从莫斯科得到设立总统职位的情报。
他沉吟出声说道：“现在我们的底牌已经被对方看穿，想必翟远也知道在500天计划背后，关乎到叶立青同志能否当选总统的关键，所以他才敢开出高价。”
“叶主席在刚才的电话里也已经表态，赚钱没问题，但绝不能让他插手政治，因此无论州电视台的经营权，或者其他传媒渠道，均不能让一个外国人染指。”
“将军，为了苏联的未来，叶氏集团需要这7000万美金甚至更多。”
沙塔林望向依旧不服气的亚历山大，缓缓开口说道：“犹太资本拿不出更多的政治献金，而相较于美利坚为首的西方财团，翟远和他的远东银行，开出的价码并不算太高……”
…………
1990年8月12日，
远东银行分行简单装修完成，在叶卡捷琳堡正式开业。
沙塔林与亚历山大齐齐到场祝贺。
而在开业当天，与翟远一同剪彩的却另有其人。
奈娜-约瑟福芙娜-叶立青娜，
俄联邦第一夫人带着长女叶莲娜，次女塔季扬娜亲自到场，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给足了翟远和远东银行的面子。
“翟先生。”
年近五旬的第一夫人在剪彩结束后，带着长女先一步告辞。
次女则挽着丈夫的手臂，主动来到翟远面前。
三十岁的塔季扬娜面露亲切笑容，说：“我听亚历山大将军提到，说您成立了一个俱乐部，可以介绍一下吗？”
远东俱乐部。
即便叶志明认为已经有叶立青罩住，翟远依旧将这一计划落地。
首位成员便是前两天频繁往来的亚历山大将军。
此时，第二位重量级人物明显展现出对这个俱乐部的兴趣。
翟远看着冲自己微笑的塔季扬娜，颔首回应道：“是的，塔季扬娜小姐。作为从香江来到苏联做生意的中国人，坦白说，我成立远东俱乐部的初衷是希望得到好似您这样有力人士的支持，同时远东俱乐部也会向会员提供投资交流、人脉交换的机会，给大家一个共同合作的平台。”
在面对亚历山大或者沙塔林时，翟远还会遮掩一下俱乐部成立的初衷，尽量往高大上方面靠拢。
但此时却完全没有丝毫隐晦表述，直截了当将远东俱乐部的初衷和盘托出。
面前的女人是何等样人？
一手扶持最后的沙皇上位、俄联邦未来的女首富、寡头中的寡头，
倘若她是个男人，都不敢想未来俄联邦会踏上怎样的道路……
所以跟这种女人打交道，没必要搞太多弯弯绕绕。
“我很欣赏翟先生您的诚实~”
塔季扬娜掩口一笑，拉着比她更年轻几岁的第二任丈夫说：“迪亚琴科，或许你应该加入这个俱乐部。”
说完，她又扭过脸冲翟远笑了下：“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丈夫迪亚琴科，乌拉尔能源公司的执行董事，国家航天科研生产中心设计师助理。”
翟远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驸马爷握了下手，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倘若远东俱乐部有塔季扬娜的加入，含金量绝对大大提升，但眼下看来，这个女人虽然对俱乐部感兴趣，却只打算推自己的丈夫出来撑门面。
年轻的迪亚琴科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表态。
塔季扬娜瞟了他一眼，语气温和问道：“怎么了迪亚琴科，难道你对远东俱乐部不感兴趣？”
“当然不会。”驸马爷立刻对公主的暗示做出回应，冲翟远笑道：“翟先生，如果可以加入远东俱乐部，这将是我的荣幸。”
三人相视而笑，空气中充满了微妙的平衡。
“叶立青的女儿？”
等到塔季扬娜带着驸马离开，负责翻译的叶志明眼神闪烁，询问翟远道：“她男人加入俱乐部，和她本人加入没什么分别，等你把莫斯科那些官员也拉拢进来，我是不是就能继续经营自己的生意？”
看得出来，叶志明出狱这段时间充当起翟远的专职翻译，已经腻歪到极点。
若非惦记着他那破军火走私生意，一早就返回香江经营赌船。
“再等等，明哥。”翟远递给叶志明一个无奈眼神，指着周围潮水汹涌般的顾客，说道：“我们有银行，将来有工厂、矿山，何必一定要盯着军火不放？好吧，就算你一定要做，起码也要等过完今年，等苏联的局势稳定下来，等叶立青真正揸权啊……”
一如在莫斯科涅格林纳亚街道十三号的总行一样，
同样的宣发手段，用洪氏贸易集团提供的物资吸引储户进门，
远东银行叶卡捷琳堡分行甫一开业，人满为患。
即便叶卡捷琳堡的人口比莫斯科少了数倍，丝毫不影响储户们热情的态度，
罐头、面包、咖啡和红肠成吨成吨的送出去，储户们手里的卢布则成沓成沓的装进银行。
开业当天，利秘书统计出储金金额，三千两百多万卢布。
翌日，
当第一夫人和两位公主为远东银行剪彩的新闻，登上电视台和广播、报刊，远东银行的储户犹胜过前一天。
这一时期叶卡捷琳堡的叶，是叶立青的叶，
民众们一手捧出了这位家乡走出来的政客，又在若干年后亲手将他轰下神坛……
…………
8月20日，沙塔林小组制定的500天计划，正式出现在国家委员会的会议上。
当天会议里高层们的意见产生严重分歧，雷日科夫再次以辞职作为要挟，与叶氏集团的冲突达到顶点。
翟远对莫斯科发生的一切并不关心。
香江的美金从离岸账户进到瑞士，第一笔五百万先打进叶氏集团的户头。
紧接着，一份卡拉巴什铜冶炼厂的贷款债权，跟着进入远东银行。
这座始建于世纪初俄沙皇时期的冶炼厂，位于叶卡捷琳堡州下辖的卡拉巴什市，整个卡拉巴什市在此时被称为地球上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便是因为这座冶炼厂的存在。
苏联五大铜冶炼厂之一，以铜锭、铜精矿、硫酸等生产物闻名于世。
对当地无数尘肺病患者来说，卡拉巴什铜冶炼厂是一颗毒瘤，但对投机者来说却是金矿。
30%的出口配额，加上优先开采权，接下来只要搞定出口渠道，便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第二笔五百万的美金在九月份打进叶氏集团的户头。
远东银行又拿到了乌拉尔电机厂的贷款债务，控制了电机厂20%产能的外贸订单。
数十公顷的大型厂区，附带铁路专用线，军工和民用一体的电机厂因为经费缩减，订单锐减，
但只要撑过这段艰难时期，等到叶立青的经济改革开始行动，不管是反手套利卖给西方游资，又或者自己拿来经营，乌拉尔电机厂的价值都会远远超过今日投资的五百万美金。
紧随乌拉尔电机厂一并被远东银行纳入囊中的，
是位于叶卡捷琳堡郊外的马林斯科矿山（马林舍夫矿），苏联最大的祖母绿和绿柱石矿产地之一，同时产出金红石、钽、铌等稀有矿物。
“一千万美金，略微贵了些。”
翟远拿着一份中文版的马林斯科矿山抵押债务文件，大言不惭的评价一句。
作为前内务部直接管理的战略资源，商人根本没资格插手进矿山，更遑论一个外国人。
但此时翟远却拿到了开采权和建立珠宝精加工厂的资格。
翟远随手将债务文件锁进保险箱里，琢磨着：“算了，还欠红姐几千万港币开珠宝行，这座矿山就当给她提供生产资源了~”
接下来几天，沙塔林和亚历山大都没有联系翟远。
直到10月7日，远东银行的专线电话再次响起，翟远在接听电话以后，调动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资金。
经由瑞士的3000万美金，注入叶氏集团在海外的多个户头。
几天后，10月19日，
国家委员会再次召开会议，戈巴契夫为了调解叶立青和雷日科夫的矛盾，吸收了两派各自提出的方案，暂时折中的颁布了稳定经济与向市场经济转移的基本方针。
同时，在这次会议中，俄联邦总统选举正式落地，
一句讲晒，随便你叶立青还是雷日科夫打出狗脑袋来，我戈巴契夫都不管了，
给你们自己去选，边个选到俄联邦总统，就根据边个的施政路线往下推进……
已经来不及评价戈巴契夫这番做法，
伴随着最大一笔3000万美金花出去，远东银行再添一笔新的贷款债权。
西西伯利亚油气田，1%的天然管道配额，苏联外汇的生命线、输血管，即便1%单收过境费都能赚到尽，真正的长期收益！
第535章 主动登门
在1990年的前10个月，苏联又有七百多家厂矿企业先后爆发罢工，比去年多了两百家。
麦当劳经过14年的漫长谈判，方才将快餐推行到这个红色国度，
美利坚律师事务所阿诺德和波特，花费一年时间方才搞定第一家外资银行的手续，
远东银行从今年六月中旬的第一间总行开设，到第二间分行设立，全程只用了4个月时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是第一个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