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十七机部的专家领导
高振东一听，乐了，这个好，在这方面，有蜀省出手，那是半点不用担心，两地距离又近，有什么工作做起来也方便。
高振东前世就听长辈说过，从蜀省支援过来的搞教育的同志非常多，最好玩的是在两省接壤处，有的搞教育的前辈只是翻了一座山，从山的那边调到这边来工作，就成了“支边工作者”，退休工资还高那么几十块。
“那太好了，还是大家庭好啊，呵呵呵。”高振东笑了起来。
“蜀省的同志还邀请你们也过去看一看，这个事情我们不清楚你们的工作安排，也不能越俎代庖替你们作主，只能转达一下。”黔山的同志说这个的时候，带着一点点担心。
高振东笑着摇摇头：“这边工作忙，再说，再说吧。”
蜀省有些条件是比黔山好的，高振东心里也动了一下，不过现在就说要去，恐怕黔山的同志就要不淡定了，不合适。
听见高振东的话，黔山的同志笑得更开心。
“对了，我们这里的几个冶金厂，想请你过去看看，也不知道你有空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黔山的领导心里带着好奇，说实话，他一开始就奇怪，怎么以电子为主的调研工作，这位十七机部的高组长在里面这么重要，任何事情，组长都要和他商量，这专业也不搭啊。
现在黔阳的冶金厂找他，就让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这位额外带着好几个人的高组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单单说根正苗红，那是万万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这年头技术人员脾气臭着呢，如果是纯镀金的，人家给个面子可以，实际上的问题压根不和你多啰嗦。
不过几个冶金厂来请高振东的时候，他也和厂子的同志沟通交流过一下，这才知道这位高组长在冶金方面，至少在钢铁方面，说是国内第一人，一点都不夸张。
虽然还是没法解释为什么他会负责电子方面的工作，但是至少说明人家那是真有本事。
对于高振东来说，他知道这几乎是必然的，十七机部的下属厂子知道他来了黔阳，无论如何也是要谋求和他见一面的，哪怕实际上不相见，但这个姿态也少不了。
正好，他也有事要找他们。
“正好，这两天其他同志要整理一下我们的调研材料，我有时间，我也正想去部里在这边的厂子看看。”
“那太好了，下面的同志这就通知他们安排。”黔山的领导非常高兴，他知道，无论如何，只要这位高组长愿意在黔阳的几个厂子转转，那很可能这些厂子就多多少少能有些收获。
对于黔山来说，收获大小不重要，有收获就好，黔山太穷了，什么都缺，什么都想要。
黔山的同志这种心态，不叫贪心，这叫责任！
“高组长，你准备先去哪里？工作的同志好安排。”他很有兴趣的问了一句，虽然自己工作繁忙不可能陪同过去，但是派一位副手陪同过去表示一下重视也是应有之意。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高振东把手指向了厂子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先去这里！”
嗯？为什么不是先去黔阳钢厂？他不是钢铁方面的么？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人家先去哪里是人家的自由。
“行，那我们这边的同志会安排，今天也晚了，你先休息，工作明天再做。”
当天晚上，黔阳北郊的一个大型冶金企业，就接到了状元楼这边的电话。
“啊？高总工同意了？明天先来我们这里？太好了！嗯……嗯……放心，我们知道，好的好的，折耳根嘛，没得问题没得问题。”
第二天早上，这个厂上早班的同志，看着厂门口一大条横幅，还有整整齐齐在厂门口站着等待的厂领导们，很是好奇。
“今天是哪点嘞大脑壳过来哦？”
“不晓得，看倒起应该是部里头嘞。”
“李老三，你不是天天看你们车间主任不顺眼咩？赶紧克，在路边蹲倒起，大脑壳些一来，你就巴过克铲啊们嘞烂条。”铲烂条，黔阳话里告刁状，打小报告的意思。
“算咯嘛，你不要害老子哈，你厮儿嘞脑壳怕是有问题。”李老三笑了起来，工作里那点小矛盾，上升到这个程度，怕是。
高振东从车上下来，看着厂门口的横幅，笑了起来。
《黔山铝厂热烈欢迎十七机部专家领导莅临指导》。
没错，这里就是对高振东来说，比钢铁厂更感兴趣的地方，黔山铝厂。
黔山的铝土矿资源储量，全国第二，黔山铝厂是58年开始建设，60年代初投产的，可以说是国内最早的大型铝厂甚至有没有之一都不好说，后来亚洲最大的粤西苹果铝厂，相当一部分同志都是从这里调过去的。
高振东前世不在这里，但是他很熟悉，因为他有长辈在这里，他在长辈家里看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黔山铝厂很有意思，也不知道高振东爱听什么，干脆写个“专家领导”，你爱认哪一条认哪一条，两条都认也行。
陪同高振东一起来的一位黔山当地的副手，看着这个也是有点心惊，看来这位年轻的高组长在十七机部，地位相当之高。
作为十七机部的直属厂矿，这年头的黔山铝厂对地方上可不见得有多好的闲心，拽得很，你看它横幅上只写十七机部没写黔山就能看出来，至少他自己以前来可没这待遇。
这位高组长级别他是知道的，和黔山铝厂厂长一样，但是铝厂这边的礼节看起来却是相当到位。
能不到位嘛，后面的培训工作高振东是没怎么参与了，但最早的项目管理培训，他们好几位厂领导还得叫高振东一声“高老师”呢。
果然，看到高振东，好几位厂领导一下子就围上来。
“高老师来了，辛苦辛苦。”
无论后面怎么称呼，这头一句，老师得先叫上，亲切。当然也不能一直叫，毕竟不是天天在一起，已经有这方面的默契的，提醒、重视，等感觉到上来了，还得称职务，才不显得过头。
黔山的同志一听，好嘛，原来还是他们的老师。
高振东有点招架不住，高级别领导他见多了，这和自己差不多还这么热情客气的，他反倒是很少接触。
和同志们寒暄几句，黔山铝厂厂长笑道：“高总工，你看我们是先在厂子里看看，还是……”
高振东笑道：“先在厂子里看看吧。”
他也没说有什么目的，反正先看看总是好事。
铝厂的同志大喜，愿意看就是好事啊，那说明是来干实事的。
他们兴致高昂，带着高振东一行在厂里到处参观起来，一边参观，还一边介绍，毕竟高振东出名的是钢铁，铝这一块，没听说他有什么建树，也许不懂，也许需要时间进入状态呢。
铝的生产工艺就算到了21世纪，也还是用的19世纪发明的拜耳法提取氧化铝，冰晶石-氧化铝熔融电解铝工艺，细节肯定有发展和优化，但是原理上都一样，就是电解氧化铝，拜耳法则是从矾土矿中提取氧化铝原料。
参观完之后，大家来到会议室，各自坐下。
“高总工，刚才整条生产线看过了，我给你汇报一下我们这里的生产等情况吧。”铝厂的同志笑道。
黔山的同志一听，哟，这是真的当成领导来看的啊。
高振东却摆了摆手：“这个就不用了，我也不是部里的领导，这个就不听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呵呵。这样，我们直接一点，你们有什么想法看法，直接提，我能帮忙的我就帮忙，帮不上的我替你们带话到部里去。另外，我也有一些想法想和你们交流。”
看来高总工真是来干实事的，该看的看，觉得没意义不该听的就不听，目标很明确。
黔山和铝厂的同志，一点没有因为高振东直接掐掉了话题而沮丧，反倒是对高振东的工作态度和风格更加佩服，越是这样，那有收获的可能性就越大。
没听见人家说嘛，能帮就帮，帮不上就带话，这高低是已经有保底了啊。
“那就太感谢高总工了，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铝厂的同志也不拖拉，该说啥就说啥。
“其实我们主要是考虑两个问题，一个是节流，一个是开源，但是这两方面，我们的技术力量都还有限，找不到解决的方向。”
黔山铝厂刚投产没几年，把生产理顺，按要求完成生产任务几乎是他们当前的极限了，更多的东西，他们虽然考虑到了，但是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铝厂的同志，方向把握很准啊，这的确是头等大事。”高振东也不吝夸奖。
“先说节流吧，这是最急的，主要是电解铝的生产，能耗实在是太高了，电解铝的成本，50%以上都是能耗成本，在这方面但凡能省下一点，都有很大的意义。”
电解铝这东西，一听名字就知道，耗电，就靠这东西过日子，消耗能不大嘛。
第944章 这事儿我熟啊
实际上，就算到了高振东上辈子，工艺得到改进之后，电解铝的能耗在生产成本中的占比也超过40%，算是能耗大户了，在这个年头就更加夸张。
见高振东边听边点头，总工笑着道：“我们都知道，高总工您在冶金方面是大师，对于节能降耗也非常有心得……”
这话可不是恭维，黔阳钢厂就在市里，他们在推广使用高氏高炉操作线之后的效果，同为十七机部的企业，黔山铝厂还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我们就想啊，能不能请高总工和部里沟通一下，请部里在我们铝厂的节能降耗方面，也做一点工作。当然，我们知道，这个事情急是急不来的，就是想，能不能把这个事情启动起来。”
诶，要是这是几十年后的铝厂，在这方面我还真不敢说，但是现在的铝厂嘛……高振东就有话说了。
这事儿我熟！
他都不用去翻找什么东西，就是他记忆里在长辈家里看到的那些，就够现在用，毕竟那些东西就是和这个铝厂有关的。那时在长辈家里没事儿干，学习之余全特么看这些玩意去了，高振东这脑瓜子记忆超级好，随随便便都能想起不少来。
铝这个东西好啊，就一样就足以说明它的重要性：造飞机！
高振东别的可能不知道，反正就这一样，就足够重要。
“嗯，的确，你们现在的生产工艺，刚才我看过，能耗的确有改进的空间。”高振东笑道，有的改进可能现在做不了，但是有一些还是没问题的。
嗯？这你也懂？
这是铝厂的同志万万没想到的，本来他们的想法，最主要还是能通过高振东，让部里对这个事情更加重视一些，启动起来。
炼钢和电铝，完全是两回事，高总工不了解也很正常，从来没有听说他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哎呀，如果现在高总就能指导一下，那就太好了！来来来，都听着。”
铝厂技术处的同志们也在会议室里，接待高总工，要是没有搞技术的人在，那还真是不合适。
“先不说电的事情，你们现在用的阳极和阴极，我刚才听过介绍，现在阳极消耗应该是超过500kg/吨铝吧？而且从材料特性上看，阴极的力学、导电、导热性能也不是很好。”高振东一深入到细节，切入点就和同志们想的不太一样。
如果说电方面的事情，他本来就是搞电的，而且也搞过ESR这类工艺，多少触类旁通清楚一些倒也不是稀奇的事情，但是电解的阳极和阴极这玩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对对，甚至有时候阳极消耗还要大大超过这个数字，至于阴极，槽龄的确是不太理想，刚才您提到的那几个方面也不好。”铝厂的同志对于高振东能看出这些，倒是不太奇怪，这些都写在纸上的。
不过纸上的一串光秃秃的数据，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高总工是怎么看出来参数不好的，这他们就不是很理解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高振东不但能看出来，还能想办法。
“阳极这方面，我们的石油焦和沥青焦的质量的确是比较一般。我建议你们和东北碳研院沟通一下，他们在利用沥青焦和石油焦制造石墨块这方面，而且和我一起改进过石墨的生产工艺。我不清楚他们的工艺能不能用于你们这里，但是至少对于先天不足的沥青焦和石油焦，他们最终的石墨化产品质量还是不错的。这个事情，你们可以通过部里协调。”
高振东不清楚自己提供给东北碳研院的石墨改良生产工艺是否有用，但是至少也是一条方向，最大的问题是东北碳研院那相当一部分产品是用于不计成本的地方，能否用在消耗量极大的电解铝阳极上面，他不清楚。
但是至少如果东北碳研院下放一部分技术，想来是有一定效果的。后来普通电解铝工艺正常的消耗量，大概是400kg/吨铝，还是有很大空间，见效也是比较容易的。
“那就太好了，我们一直苦于阳极炭块质量比较差，消耗很高，如果能多少改进一些，也能大大节省成本。”
“至于你们的阴极，你们可以考虑从几个方面入手。一是材料，你们是用的无烟煤炭块，对吧？”
“对，高总您是行家啊。”铝厂技术处的同志有点找到自己人的感觉，人家能一口清清楚楚的说出来，那说明高总工是真的在这方面有研究的。
“黔山煤多，而且无烟煤炭块的磨蚀速度低一些，你们因地制宜选用这个东西很正常。”
佩服，连原因他都找到了：“高总工，这个炭块有问题？”
高振东点点头又摇摇头：“对于你们当前的条件来说，这个炭块没有什么问题，生产是要根据环境条件来决定的，一味的追求更高并不是好事，实际工作往往是受限的。不过如果你们条件好了，我建议是使用石墨化阴极炭块，从机械性能、导电、导热来说，这种阴极炭块都要优于无烟煤，虽然磨蚀速度略高一些，但是综合性能却是更好的。”
石墨化的炭块，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专门进行调优的结果，其机械性能、导电导热，肯定是比无烟煤炭块要好，要不然东北碳研院也不会存在，毕竟石墨这个东西，并不是只用于航空航天。
高振东拉硅单晶，也同样要用到这东西。
“啊，好的，我明白了，谢谢高总。”高振东没有一口武断的说现在的无烟煤炭块就不能用，这在他们看来是非常务实的，充分考虑到了现有的条件。但是高振东提出的这个新方向，对他们启发非常大。
炭就是炭，没想到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至于槽龄，你们可以考虑研究采用碳-氮化硅侧壁内衬，加上底部防渗内衬，应该能够对槽龄有改观，但是还是那句话，要根据条件，一步一步走。”
高振东这才终于说到了他们最关心的东西。
“至于电，我第一个建议是降低你们的电解电压，能降低1mV算1mV。”
与一般人第一感觉完全相反，电解铝的电压是非常低的，这么说吧，理论上可以手摸电门，只有4V不到，每降低1mV，都能提升电流效率，而电流效率是影响电耗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