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
松枝木子朝着龙川彻呸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似的朝着相片里的女人合十告罪。
当着母亲骂儿子，说不定今晚就有人入梦。
墓碑的小角落里藏了一串佛珠，龙川彻拿出来拨了一百零八颗。
四周的往生经摇晃，龙川彻不用诵经，四五分钟后就完成了祭奠。
“我前两天看到那个东大的教授骂你了，能不能叫阿姨晚上找他聊聊。”
女孩的思绪有些跳脱，龙川彻揉着念珠的手顿了顿，表情有些古怪。
“现在的文人竞争已经上升到通灵层面了？你阿姨去找他，他爸爸来找我怎么办？”
“那怎么办嘛，他太讨厌了。”
女孩翕动了一下鼻翼，好像对那位宫诚一太郎特别不满。
‘现如今已经无法拥有一个不浮躁的文学氛围，《新潮社》急于改变我并不意外，但是没有任何获奖的新人作家是否夸夸其谈了一点？’
宫诚一太郎除了是文学教授还是评论家。
那篇稿文里充满了对龙川彻以及《雪国》的指责。
得益于对方的权威性，松枝木子最近不少文学部的同学都在讨论这部‘商业运作’的《雪国》。
他们高高在上的指摘，咬死了不可能有如此夸张的文学作品。
松枝木子觉得这帮人看都没看就这样简直是讨厌极了。
虽然她也觉得那篇专访太夸张了一点。
“没关系。”龙川彻像是每次来的一样在墓碑前蹲下。
他以前来都会在这里多待一会看着自己的母亲发呆。
以前是一个现在是两个。
坟墓前的杂草半遮住女人的脸，松枝木子看着自己男朋友神色平静的样子好奇发问。
“你不生气？”
女孩太好奇这个男生了。
明明跟自己一样的年纪，脸上总是浮现淡淡的沉稳。
明明刚刚高中毕业，却跟个小老头一样。
“我是乐观派嘛。”龙川彻拿了一根杂草搔了搔女孩的脸。
麻麻的，痒痒的，松枝木子拨开，然后乐了一声。
“你是乐观派？”
女孩将龙川彻拉起来，绕着男生打转。
“那我岂不是超级无敌乐天派了。”
不爱笑的男生大概很难跟乐观扯上关系，女孩闹着要挠一下男生的痒肉让他笑一下。
龙川彻神色平静。
“不乐观就没办法长大。”
风吹过篱笆里的金丝菊，空气中传来湿润的味道。
不乐观就没办法长大，松枝木子看着穿黑衣的男朋友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穿着单薄的制服，围着起球的围巾。
风走过山林两岸像是传来女人呜呜咽咽的声音。
不是松枝木子的，她觉得那大概是他妈妈的。
他大概是吃过很多苦，走过了很多路才会在那个大雪天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松枝木子扣住男生的手，将小小的一团塞进男生的手里。
“我是幸运的，龙川彻，以后我的幸运分你一半。”
龙川彻打开手里那张纸条，那张寺庙签诗的底部写着‘心想事成’四个字。
“89的幸运分一半不是都不及格了？”
乐观派龙川彻笑了笑，抱着他腰的女孩没有回答。
星光点点，日月倾倒。
在新年新月的这天，龙川彻多少有点理解那句‘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人们的心中倾泻了下来。’
这是昨天他写下的《雪国》结尾，但却是他新年的开始。
新年的钟声久久不断。
同年同月。
《雪国》发表。
死寂的日本文坛被投下一颗石子。
第76章 新雪上
平成20年一月十一。
结束探亲从北海道回来的小野太郎步履匆匆的往新潮社的会议室赶。
“新年好，小野先生。”
“早，小野主编。”
“早上好，小野先生。”
一路上的同事不少人跟他打招呼，而他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停下来跟对方寒暄。
微微颔首，点头。
一路没有丝毫停留的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中村部长他们到了么？”
小野太郎理了理西装跟领带，虽然对《雪国》很有信心，但是真到了这天，他的心脏也在怦怦直跳。
昨天是《新潮》售卖的日子，新年的一月刊昨天正式上架。
全国累计印刷30万册，今天会有反馈报告。
每个月不是出版一次就好，会根据各地的销量情况选择加印，新潮每个月首印都会卖个七七八八，然后一点一点加印。
“已经到了，室安主编也在里面。”
渡边平次将手上的文档递给小野太郎，对方今早才到东京，胡子都没刮，看来真的很急。
“这混蛋。”
小野太郎扯了扯袖子，对方上次跟部长提出过《新潮》版面需要重新加入阶级文学作品，现在就盯着《雪国》销售数据好攻击他。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长形会议桌上只做零散的人。
虽然日本新年假期只有六天，但是很多人不住东京，此时只有一二五组的主编，还有.
“嘶，你怎么在这？”
小野太郎看向室安内部旁边一个肥肥胖胖的身影。
“新年好啊，小野主编。”
坐在室安内部旁边的田中小泉讪讪笑了笑，上次小野太郎打了他一巴掌，他甚至没敢还手。
“田中老师最近写了一篇新文章，我觉得润色一下可以发到下一期《新潮》上，今天跟我一起来这边参观参观。”
室安内部理了理袖口，将白衬衫拉出藏青色袖口两公分的位置。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丝不苟，他这么说的话说明田中小泉真写得不错。
小野太郎诧异的看了眼田中然后脸色一黑。
“你当我死了是吧？”
月刊《新潮》本来是小野太郎的一亩三分地，对方明显已经视下一次的签书权为手中之物了。
室安内部哼笑一声“你把那个新人作家吹得那么大，我看你也是秋后的蚂蚱。”
“什么？”
“蹦跶不了两天了。”
“你个贼眉鼠眼的还学上汉文学了！”
一组跟二组的主编一见面就吵，中村部长头疼的捏捏太阳穴。
“好了好了，等销售数据吧。”
新潮社的书刊畅销全国各地，所有的首批销售数据都会在第二天以传真的形式传输到新潮总社。
小野太郎冷冷的哼了一声在室安内部对面坐下。
“你那篇《日蚀》老师跟我说过了，以具有两性特征的“怪人”作为主创角色，有异端，有宗教，把无辜女性用烈火烧成焦碳的啪啪声响，和利用宗教脚踩成千上万屍骨的圣骑士们”
等待的间隙，对面在谈论着田中小泉的新作品，听到对方老师的名字，小野太郎冷冷的笑了一声。
“原来是蛇鼠一窝。”
室安内部的老师正是前段时间公开发问的宫诚一太郎。
是阶级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也是大胆喊出文人自由发声，让苦难不再重演的社会批判学者。
“侮辱我的老师，你别太过分了。”
室安内部手指紧了紧，显然对对方蛇鼠两个字不满。
“随意攻击新人作者，我看你老师也是老糊涂了。”
“你”
“好了好了，安静。”这两个人是谁都不肯吃亏的主，中村部长蹙了蹙眉头看向旁边的助理。
“怎么搞的，销售数据还没出来么？”
正常昨天的全国销售数据今天一早就会放在他办公桌上，但是现在两个主编都吵了两轮了，明显是有意外情况。
女助理，一个扎着马尾辫利落的女生到渠道部门那边催了催。
“北边很多地方昨晚大雪，很多销售数据都没完整出来。”女助理抱着文档简单说明了一下。
“内阁那帮家伙都是吃干饭的么，经济经济不行，现在连基础的民生设施都能出问题。”
中村锤了锤桌子，跟日本的文人待久了，他也染上了时不时骂两句国民ZF的习惯。
日本经济泡沫后社会一直处于停滞状态，而所有的一切日本ZF确实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
“算了，先说说看东京各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