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个跟自己一样的后辈受委屈而没有出现。
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禅音催的人心神平静,老人最后看了武田家姐妹一眼,然后就像寻常老者一般将脑袋靠在椅边上。
老者打盹的声音慢慢响起,坐在老人身边的今村夏子起身向姐妹俩点了点头。
“外公觉少,今晚又熬了夜。”
“龙川是龙川,九条是九条,两位不用担心,请回吧。”
这位很可能是下一位九条家家主的女生向两人送客,武田贵子随着自家姐姐出门。
武田贵子在临近拐角时转头看了一眼那个一直给她带来莫大恐惧的九条老人。
墨龙披身,宝殿寻眠。
这个老人代表着古贵族最高的荣耀,龙川彻如果还在九条家就是真正的
“贵子。”
女人不知道是叫自己还是叫别人的呢喃了一声。
漆黑的天空底下到处点着烛火。
已经从大殿离开的武田家姐妹俩在寺院里随意踱步。
晨雾笼罩在昏暗的山中,冰冷的空气就在这山间蔓延,寺庙被最庄严的气氛包裹着,武田贵子搓了搓手臂,有些忸怩的叫了一声姐。
姐妹毕竟还是姐妹,在老人故意吓唬她的时候是武田真妃扯着她才没让她太丢脸。
“干嘛。”武田真妃抬手看了看手机。
此刻凌晨三点,她也差不多该走了。
“你要怎么对付那小子。”女人裹着大衣神色飘忽,晨间的风吹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带来让武田真妃有些讨厌的玫瑰香水味。
烈日旷野,深寒玫瑰。
这是故意勾引人的味道。
穿着浅色西装,呢子大衣的女人淡淡瞥了眼自家妹妹。
她的表情清冷,跟闯过雪松的冷风如出一辙。
“你最好别给我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
“我能搞什么事情出来。”突然又被对方教训,武田贵子不服不忿的说道。
“九条家的孩子你都敢养,还有什么你做不出来。”武田真妃嗤笑了一声,然后环着手在一面石碑前面停了下来。
“其它的我不好说。”
武田真妃看了眼写着各种经文的后山。“龙川彻这次的发书算是撞枪口上了。”
大概也有教教自己笨蛋妹妹的意思,武田真妃开口解释。
“文人互相打压是常事。”
女人的手指从石碑上《本愿经》几个字上面滑过。
“不过新潮社那帮人这次太狂妄了。”
‘此皆是地藏菩萨久远劫来,已度、当度、未度,已成就、当成就、未成就。’指腹读出有些昏暗的字眼,武田真妃继续解释。
“明智进,加贺悠风,宫诚一太郎,这几个人是刚刚确立的芥川奖主评,写作这种东西本来就讲究一个读者契合,平常攻击攻击没什么,你说在这几个人公信力最高的时候给他的小说喝倒彩会发生什么?”
芥川奖是日本国内最有力度的纯文学奖项,文艺春秋设立,封闭式评选。
有时候宁愿有缺也不会给一些粗制滥造的作品颁奖。
作为二十位评选中的三位,同时发声本身就带着一定的公信力。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武田真妃眼角冷彻。
“刚开始舆论会给他带去一定的热度,但是后面.”
新潮社长久以来本身就有不少对手,这次有了三个评选领头,落石头的人肯定不会少。
武田贵子说出结论。
“以后不敢说,反正这次出道作品肯定就毁了。”
“这样啊”武田真妃不懂文学,但是懂得商业运作,她说的那个未来很大概率实现,武田贵子搓了搓手感觉有些可惜。
《雪国》,驹子。
她还挺喜欢里面的人物的。
“你最好离那小子远点,你跟他不合适。”武田真妃淡淡开口。
听闻姐姐的话,站在石碑前面的武田贵子拧眉摆手。
“没有那种事,下午我故意气你的。”
女人表情随性,表现出对那个无赖的不屑一顾。
武田真妃定定的看了自己妹妹两秒,然后款款的指向石碑后面。
“不是就好,不然怕你看到那个不开心。”
《本愿经》是《地藏往生经》
女人手指的方向,天上星河构筑。
漆黑的夜空银光万倾。
缕缕星光落在诗签,落在石碑,落在金丝菊上。
武田贵子看到银河倾倒,天光呼啸。
少年少女相互拥抱。
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第75章 :回响
星光飘散在久远寺的周围给寺庙的金顶圈上一层银砂。
薄薄的,淡淡的,好像整个天空都在此刻下坠。
“旧用多成破,新更始见财;改求云外望,枯木遭春开。”
松枝木子拿着进门后抽的签诗摇头晃脑,脸上的表情十分开心。
“是大吉耶,阿彻,今年我会有好运哦。”
久远寺进门就可抽一张签诗,这种五言四句的签诗上面会显示凶吉,女孩抽中的这张是大吉,因此十分开心。
“今天是新年,门口的签箱里吉凶的比例大概是11比89。”龙川彻的手放在口袋里,“有什么好开心的。”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是女孩明显不爱听,她将手从龙川彻口袋里抽出来哼了一声:
“那我也有89%的幸运,你呢,倒霉蛋。”
签诗龙川彻也有一张,刚刚被他挂在了树上。
按照习俗不想要的签要高高的挂在寺庙里,龙川彻的签文是:
“道业未成时,何期两不宜;事烦心绪乱,翻做俳面思。”
大吉、末小吉、小吉、半吉、末吉、吉、凶。
龙川彻吉都不吉一下,是凶签。
“这个怎么说呢,11%倒霉的龙川彻。”
女孩捏着龙川彻的手臂垫脚,眼神里发出‘盯’的一声视线,好像要对方将那句没什么好开心的收回去。
靠得太近了。
龙川彻闻到对方的鼻息,以及那种阳光熨烫的味道。
女孩穿着棉服,套着小牛仔。
前倾的身体到处都是青春可人的味道。
“过去的不幸与烦恼会消去,好事也会发生。随着新的愿望出现,财富会增加。就像是在云上追求愿望般地,请试着追求高高的愿望,像枯木在春天开花一样,一定会变得很繁荣的。”
龙川彻按着对方的肩膀将踮起来的脚按了回去,简单的解释一下对方的签文。
“嘿嘿。”
消失在天空中的月亮好像藏在女孩眼睛里,她像是获胜一般将手重新伸到龙川彻口袋里,好像龙川彻这么说就是认可了她的幸运。
女孩的手热热的,小小的。
龙川彻跟她一起走到后山,看了《本愿经》,从路边的篱笆里掐下一朵淡黄色的菊花。
“这不是偷东西么?”
松枝木子看着龙川彻熟门熟路的采那朵菊花,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四周。
后山是祭祀亡灵的地方,两侧挂着温暖的烛火。
并不阴森,但是幽暗的小树林里现在钻出来一个和尚的话比见鬼还尴尬。
“不是偷,这是我母亲种的。”
龙川彻把金丝菊上一两瓣焉掉的菊丝扯掉,松枝木子愣了愣。
顺着烛火往篱笆里面看。
小小的围栏里种了七八排的金色菊花。
菊花在每个冬天开放,不知道是为了每个祭祀的节日那个贫困的儿子不要空着手来,还是为了在这个最悲伤的日子陪着他。
“怎么了?”
看着松枝木子眸子里面忽然浮现淡淡的水雾,龙川彻奇怪的在对方脸上蹭了蹭。
男生的手不管捂了多久都捂不热,松枝木子抽抽鼻子晃了晃脑袋,说了句风进眼睛了。
行至墓碑,龙川彻将石碑前面两支完全干枯的花枝抽出来。
看着墓碑前面那张照片,松枝木子有些惊叹。
“真是一位了不得的美人啊。”
即使是黑白照片也挡不住照片里女人的似水温婉。
她穿着柔和的淡黄色针织衫,戴着宽毡帽。
隔着寒冬与腊月从四月末的风里望着来祭祀的人。
“不然你怎么会找到像我这么帅气的男朋友。”
龙川彻抿了抿嘴,两人交往的理由简单又粗暴。
一个人觉得他长得不赖,一个觉得多一个女朋友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