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英法美德,这种机构也是漫天乱飞。
甚至前两年纽约州就出现过收30万刀,“作品集+水赛的参赛经历+社会工作认证+背景提升”一条龙服务,保证少爷啥也不干,舒舒服服的申到耶鲁的艺术系,结果没申请到,只拿到了南加大的Offer。
家长大骂rnm,退钱。
最终双方闹到法庭上的超级丑闻。
现在艺术行业TOP10的名校,有好几所恨不得一年换一个新的作品集形式和内容要求。
它们就是被这些疯狂的中介枪手机构们给搞怕了。
“毫无疑问,这当然是称赞了,彻头彻尾的大赞!哪怕这幅画只有三分之一是你自己画的,汉堡美院的大门就会为你敞开,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枪手,能找到这么牛逼的枪手,他也认了。”
“那可是柯岑斯啊!你以为德国水彩协会的主席,会对普普通通的水彩画,开出这种玩笑话么?不,相信我,一般的水彩作品,人家连随便搭理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的。”
“不客气,能把这幅画送到柯岑斯面前,是我的功劳。”
瓦特尔得意的撸了一下头发。
“但打动人家,完完全全靠的是你自己。恭喜你,至少有一点,我能向你保证,现在你的名字已经进入到了当代欧洲最重要的水彩大师的视野中了!而我也沾了你一点点的光,他也知道了我的名字!”
瓦特尔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比顾为经本人还要更加激动。
完全是有一种脑残粉得见偶像明星的那种鲜血沸腾的感觉。
“至于这封推荐信的内容,别在意,人家大师有大师的性格嘛!像我这样没名堂的小老师,才需要老老实实的在那里长篇大论,写个上千字的恳切推荐函,也未必有什么卵用。人家真正的大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足够一锤定音了!”
“事实上,其他的内容都可以不在意,光上面个录取他吧这几个单词,和SK这两个字母的签名,就足够敲开整个德国任何一家美术学院的大门了。”
“听说,你还想申门采尔·透纳卓越大师培养计划,汉堡美院和皇家艺术学院的双学位交换项目——这些驻校合作项目,德国方面应该全都是由柯岑斯先生负责的,能被他注意到,绝对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素描老师非常笃定的说道。
“快要上课了,这就是我特地把你叫过来的缘故,拿着推荐信,赶紧去课堂吧。”
“我明白了,谢谢您,瓦特尔教授,由衷感谢。您真的是一位好老师,一直都是。”
顾为经将手里的文件,连同那张博物馆岛的照片一起,一样样的收好夹在胳膊下,发自内心的向德国人表示感谢。
他知道。
对方是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一定要做这些事情的。
或许对如今的顾为经来说,已经不缺少这一份小小的善意了。
无论是走曹老,走酒井太太的门路,哪怕是走汉克斯的关系。
上大学应该对他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礼轻情义重。
顾为经还是很愿意领这个情的。
再说,礼也不轻。
就像瓦特尔所说的那样,自己的名字能受到德国本土地位此般重要的顶级画家的关注,对他的职业生涯发展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瓦特尔笑着摆摆手。
顾为经离开这间见证了他水彩技法踏上正轨,并第一次激活了系统面板上【真实的世界】绘画技能的工作室的时候。
素描老师又从身后叫住了他。
“我也要再次说声谢谢,顾为经,由衷感谢,你一直都是一个让人很有成就感的学生,一直都是。”
瓦特尔在他身后说道。
顾为经没有再客套。
他仅是侧过身,向这位德威十余年学生时代的授课老师鞠了一躬,然后推门离去。
……
瓦特尔端着那瓶喝到一半的喜力啤酒,靠在窗边。
他遥望着大雨初停之后,德威校园里的景色,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口中的饮料。
连夜的大雨之后,太阳出来了。
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天空干净的要命,地面的水汽却在热带日出后快速升高的气温下,被蒸腾成了淡淡的晨温。
阳光被雾气洇散,形成了大片金灿灿的近似于丁达尔效应的效果。
窗外德威的校园的风景看上去竟然有一种浅淡的恢弘感觉,像是被金粉罩染过,又仿佛是哈德逊河派的水彩画。
瓦特尔教授望着那个穿着校服,胳膊下夹着材料的年轻人,在校园蜿蜒的石子小道间逐渐远去,轻声说道。
“希望过不了多久,就轮到我拿着你的名字,在看球时和别人吹牛皮了,加油哦!”
他忽然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国字方框脸上,显露出了明显的犹豫和踌躇的挣扎神色。
“太幼稚了吧!”
“不行,万一……真的有效果呢!艺术的事儿,谁有说的这样呢!不试试,岂不是亏大了。”
脑海里的两个小人在素描老师的身体中掐了半天的架。
瓦特尔老师在窗外左顾右盼了片刻。
心里还痒的不行,最终犹豫了一下,跑了出去,紧张兮兮的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锁紧,防止有人突然进来。
然后从一边抽了一张水彩纸。
拿出画笔,调了点颜料,却并不作画。
他深吸一口气,拿水彩画笔的尾端指着纸面,神色严肃,仿佛哈利·波特里巫师们施咒一般,挥舞着笔杆。
“芝麻开门!”
“芝麻开门!”
“芝麻开门!”
然后一脸期待的沾了点颜料,开始尝试画画。
五分钟后。
瓦特尔教授一把将水彩笔“啪”在了桌子上,不开心的撇起了嘴。
“哼!我就知道他不老实,在那里骗人!”
第506章 何为妙笔生花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每当赤着脚踏在白色贴砖的地面,感受着白昼所留下的热意,总有一种来自历史源头的温度,从脚下熨贴而出,从下到上慢慢的渗入你的骨髓的感觉。
传说中这座珍藏着8根佛祖发丝的金塔,在本地历史叙述里,由奥加拉巴国王下令工匠开始打下地基的年代,是东夏的周朝。
那年齐桓晋文还在争霸,甚至连释迦牟尼本人,都还在恒河流域讲法。
神话传说里,在它动工的那个春日,天空中刚刚下完一场大雨。
地上的水泊在温暖的夕阳下,反射着绚烂的金光。
当人们路过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原来佛祖的伟力将所有的水泊都变成了金砖。
于是,
大家纷纷把这些金砖捡拾供奉起来,并用它们来砌成宝塔。
这就是大金塔名称的由来。
从它开始建造的那一刻。
大金塔就是整个伊洛瓦底江入海口方圆千里内,最重要的宗教圣地,也是最华贵的建筑。
往后两千五百年,就这样如伊洛瓦底江的江水滔滔,去不复反。
这个国家兴盛过,也衰败过。
它曾经用自己的军队将湄公河畔泰国暹罗王朝的古老旧都变为一地瓦砾。
它自己的旧都也被英国坐着铁甲舰而来的殖民军队的攻破,变为一地瓦砾。
它的首都曾经一度和魔都齐名,做为远东最为繁华富裕的两座贸易港口城市交相辉映。
港口海岸恢弘的灯台和城市的灯光,让二十世纪海上的旅行者在日记中写道——“夜入港,灯火掩映,璀璨如朝霞,明如昼。”
而如今,它又是联合国认定的世界最不发达国家的榜上常客。
谷歌的卫星从2万千米的高空轨道划过,照片地图上夜间寥寥闪烁的灯光,像是几盏不堪重负的老式钨丝灯。
灯芯在熔断的边缘苦苦挣扎。
如果把国家当作一个人,恰恰好似禅宗对于这世上生老病死,富贵落魄,转头来,都不过空中的一场浮云的终极隐喻。
浮云流溢之下。
不变的只有大金塔。
它无数次的经历地震,战火,又几经大规模的修缮。
如今。
当顾为经赤着脚,站在寺庙里遥望远方夕阳下的塔尖的时候。
它依然是伊洛瓦底江入海口方圆千里内,最为重要的宗教圣地,也是最为华贵的建筑。
甚至连雨后金灿灿的水泊都没有改变。
但那应该不是佛陀将雨水变成了黄金,而是真正的黄金在雨泊中反射出的辉光。
顾为经知道。
那座宝塔虽然并非真的是用黄金搭成的,但仅仅上面的贴金,不算工艺和人工成本,按照现在的国际金价换算,光重量就价值大约八亿三千万美元。
根据统计方式不同,缅甸有87%~91%的人口是佛教徒。
但顾为经并不是其中之一。
甚至做为在仰光本地长大的孩子,他发现竟然很少来过大金塔。
即使它对本地人完全免费。
顾为经也只在九年级的时候,跟随德威的游学活动来过一次,春节时参加古迹修复项目时来过一段时间。
严格意义上来说。
今天才是第三次到访。
可每一次他站在大金塔脚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恍惚感。
或许这是黄金的力量,或许这是宗教的力量。
有点震撼,也有点迷幻。
尤其是今天。
顾为经甚至觉得像是笼罩在了一场连绵的下了两千五百年的春雨中,不知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