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份的画家都精着呢。
不同圈子的不会跟你一起玩。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赢了你是应该的,输了老子就直接血亏,直接成了他人登天的跳板。
巴格利奥那里敲锣打鼓,嚷嚷了一辈子,官司打的飞起热闹,可他真的想要打官司,把卡拉瓦乔抓进去么?
不,
是除了打官司,他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卡拉瓦乔去世,他都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能和对方真正在同一个平台上较量的机会。
他不是输了。
而是从卡拉瓦乔成名的那一刻,对方就已经不会给他赢的机会了。
为了纪念这段往事。
如今国际游客走进意大利国立古代艺术美术馆,在主展厅宏伟的粉漆门廊里,左侧悬挂着卡拉瓦乔的《Amor Vincit Omni》,右侧则悬挂着巴格利奥的《Sacred Love and Profane Love》。
每年都会有成百上千的游人,从无声诉说着这对恩怨宿敌故事的作品前走。
为而两位画家驻足。
能和卡拉瓦乔比邻而居,面对面的用游人的目光比较高低。
大概巴格利奥终于会觉得如意了吧。
不过,这已经是他死后四百年的事情了。
“现在,这样的机会就摆在我们的面前啊。妈妈,你觉得不幸,而我则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崔小明的嘴角微微勾起,“以我的能力,我的资源。我原本对自己的期望,只是能成为独竖一帜的风格画家。而现在,这个顾为经出现了……老天,好事,简直太棒了。我不怕他未来很强,越强越好,来头越大越好,能走的越高越好。”
“如果上帝希望我成为能踩踏在巨人肩膀上的人。那么为什么要担心脚下的巨人会是多么的高大呢?我只担心,他不够高。他越是高大魁梧,我就站的越高,他高出天外,那么,我也将高出天外。”
崔轩祐看着儿子,出神的听着。
中年光头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终于懂了崔小明到底在想什么。
“你……你要参加这次新加坡双年展么,可你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参加明年本土的柏林双年展了么,我们都已经为你联系了策展人,搞到了特邀画家的名额……现在距离狮城双年展的开幕,已经不到一百天的时间了。”
“不,我改主意了,在看到这幅画的那一刻,柏林双年展就已经不值一提了。十个柏林双年展,也比不上这个的重要性。我的一生大概都不会再拥有,能打败可能是将来五十年里画坛最重要的代表性画家,打败下一个曹轩的机会了。我觉得,他的本来成就应该比我大的多。”
“你只看了他的一张画,竟然对他评价这么高?”
雷奥妮吃惊,还有点不服气。
下一个曹轩。
她知道崔小明对顾为经的评价不低,没想到竟然这么高。
自家儿子可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呢。
“他的资源比我好。年纪比我轻,人脉比我广,技法进步速度比我快,将来艺术成就不如我……才让人奇怪吧?”
崔小明抬抬头,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抚摸着手中的画作。
他凝望着手中的作品。
那张被照相机匆忙拍下的《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映照在他的瞳孔上,色彩是那么的瑰丽。
“我们就像是同一个象限里,两条增长斜率不同的函数曲线。他的增速比我快,但我的起步比他早。或许再过三五年,我们的技法就会相交,他就能把我耍在身后。但偏偏是现在,让我看到了这张作品。”
“我只需要在彼此的出道战上,正大光明的,赢他一次就好了。爸爸,你说的有一点没错,欺负这种天才,就得趁早。他未来或许有能力赢我无数次,但我不会再给他翻盘证明自己的机会,这将是我们两个首次出道,参加同一个艺术双年展,是这辈子里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崔小明无声的笑笑,眼神深邃而锐利。
“我们当然不能给他参展添麻烦,谁不让这个顾为经参展,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否则,从此以后,我怎么做卡纳瓦乔,他怎么做巴格利奥呢。”
“一次,只要赢一次就够了。”
“巴格利奥越厉害,岂不是说明了那个出道就用相同的风格击败他的卡纳瓦乔更加杰出么?从此以后,只要他有参加的画展,我就自动避开。”
崔小明伸出一根手指,“比分永远的定格在1:0。赢他一次,我就在这事上,吃他五十年。吸一辈子血。占一辈子的便宜。”
第492章 必胜的命运
崔轩祐听的心潮起伏。
男人想象着,从崔小明的嘴里所勾勒出的未来。
为此激动的手脚发颤,不能自己。
是啊——对方是曹轩选中的人怎么样,是酒井一成的女婿怎么样,未来注定前途无量又怎么样。
他的成就越有含金量。
自己的儿子也就越有含金量。
人一辈子只需要在最关键的那个场合,牛逼一次就行了。
刘邦输了一辈子,只牛逼了一次,就做了天下的王。
垓下的土丘,就是老天为他成就一生功业的极致,所选定的舞台。
而他的儿子,也可以做顾为经笼罩在职业道路头顶的那片阴影,仅需要在下半年的画展彼此的出道之战上,把对方按在地上,就足够了。
新加坡双年展,便是儿子和对手之间上演楚汉之争的舞台。
不同的是。
这将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战,也是最后一战。
初战便是决战。
崔轩祐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接到这张照片。
他不过是希望着,能替自家儿子在职业道路上,把一个未来可能分润他市场资源的竞争大敌踹下山崖。
而自家儿子,则已经开始雄心勃勃的考虑,踩在对方的肩头一步升到天上去了。
格局输了个彻底。
是的,这是天赐良缘。
不是老天送来的对手,而是老天送来的青云直上的台阶。
他们所需要做的——赢下这场比赛,彻底踏稳这级阶梯。
然后等待着脚下的阶梯自动升高。
轻松的就像是坐电梯。
“你会赢的,儿子。参加新加坡双年有一点好处,比起柏林双年展,它和你的绘画气质更搭,天生来得相得益彰。”
“至少在这一点上,这个顾为经显得很聪明。”
雷奥妮双手交握。
“你甚至不必获得什么最重要的金奖,只需要发挥出自己的风格和优势,把顾为经从今年的最佳新人奖,或者最佳创意奖上挤下来就行了。”
“就算只有一百天的准备时间又怎么样?哪怕什么都不准备,直接从伱的画室挑两幅画,依旧足以胜任。”
女人的语气自信满满。
距离画展开幕,剩下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从坏的角度想,他们没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从好的方面来说,同样意味着对方那里绘画稿件都已经定型了。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不相信顾为经还会有任何一个脱胎换骨的改变。
他们手里拿着的,就几乎等同于最后参加新加坡双年展的定稿……
那么。
从最开始,这就是一场单向透明的不公平较量。
上来就赢了一半。
如今的画展,讲究的就是一个百家荟萃,各个画法雨露均沾,都要照顾的到。
如果不是类似“印象派主题双年展”这些细分领域的单项画展的话。
面对狼多肉少的局面。
碰上相似的主题,类似的风格。
组委会往往只会给最好的那个评奖,几乎很难出现两张高度同质化的作品,都获奖的可能。
所以同行撞画才是真正的冤家路窄。
崔小明能不能在今年的新加坡双年展上获金奖、银奖。
雷奥妮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可是要挤掉原本可能属于顾为经的那个“获奖名额”——这事儿,她可太有把握了。
他完全不需要画赢所有人,只需要画的比这张《阳光下的好运孤儿园》更好,就足以一锤定音了。
对于画家来说提前得到了对手的参赛作品,就仿佛登上考场前,已经知道了对方要写什么答案。
照抄答案肯定不行。
无脑1:1,抄幅一样的内容,那不是耍小聪明,那是纯纯的大傻逼。
这种画展都是要提交详细的创作背景材料的。
但抄画从来都是抄灵感。
最牛逼的抄画,是和对方画面具体内容上处处不同,却能用相似的神意和内核碾压你。
这是毕加索一生最传奇的“借鉴”方式,也是他的名言——“优秀的画家模仿,伟大的画家偷窃”的精髓。
就算没有毕加索的本事。
他们能以对方的作品为基础,在自身所提交的“答案”上做出针对性的文章和改进的地方。
也非常的多。
以雷奥妮的眼光,和与丈夫合力从儿时便教导崔小明所累积的经验。
这幅画转拍的照片清晰度不算太高。
但大致上的门道,她也能看了个七七八八。
这幅画是顾为经摸索到了新体画门道开始后,林涛教授一次分享到了师门群里,给曹老看的阶段性汇报展示成果。
那时。
顾为经的油画、国画、素描三项技法还没有全部突破到职业二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