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画家 第1149节

  缥缈的幽灵用《玛丽温泉哀歌》里的诗句给予回答——

  “回到内心深处去吧!那里你会得到更多的发现,她会在心里变幻出无穷的姿态:一个身体会变出许多形象,千姿百态,越来越可爱。”

  “大地辽阔,天空崇高又恢然,去观察,去研究,去归纳,人间的秘密就会步步揭开。”

  烛光下。

  安娜小姐猛的呆住了。

  ——

  顾为经站在教堂的雕花落地窗之前,一手扛着狸花猫,一手拿着阿旺的一次性饭盒,旁边还有咬着他裤管的黑白花大狗子,一幅猫狗双全的样子。

  他之前在教堂后面的院子里画着画。

  阿旺和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漂亮狗子掐了起来。

  顾为经好不容易才处理好了那只特漂亮的史宾格犬,什么带它去找它的主人之类都是安抚对方情绪的话,就跟哄小宝宝睡觉的婴儿歌一样,内容不重要,让它感受到善意更重要。

  顾为经原本计划着等会儿去问问教堂的工作人员,到底是什么情况。

  谁知。

  那条狗子聪明极了。

  史宾格犬仿佛真的能听懂他讲话一样。

  从它手里钻出来,往前跑了十来米,然后摇摇尾巴坐在地上扭头用黑色的瞳孔盯着顾为经看。

  见顾为经没有反应。

  史宾格犬又溜达回来,用牙齿轻轻咬住顾为经的裤角拉,示意年轻人跟着它走。

  顾为经刚往前走了两步。

  身后传来了两声“喵”声。

  他折返回去,把狸花猫抱上,阿旺挠了小顾子两下,小顾子又跑去把他的宵夜盒饭一并拿着。

  这才这幅拖家带口的模样,跟着奥古斯特一起返回来找它的那位主人。

第815章 安娜小姐和顾为经的第二次会“面”,气氛好了起来(下)

  奥古斯特沿着教堂里的层层门廊一阵乱钻。

  最后在通往建筑正厅前的一扇紧闭的侧门前停住了脚步。

  它伸出白底黑花的爪子拍了两下门,然后后腿直立起来,拍在门板上,尝试转门锁。

  顾为经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他听说受过训练的狗子会开门。

  而自家阿旺也会开门呢。

  狸花猫每天都定时跳起来,用体重把门把手压开,去外面的河堤边威风凛凛的巡视一圈自己领地,到了饭点再准时溜回来。发现罐头没了,就溜达进屋里殴打顾老头……反正可智能了!

  顾为经就是有点担心,他住高层酒店,不在房间里的时候阿旺乱玩乱开窗户,从米梧槽酒店的窗户里掉出去,才后来给它在前台办了宠物托管。

  不过。

  这里教堂的老式大门把手都是圆形旋转式的,不是杠杆按压式的。

  动物再聪明,客观上爪子的构造和人的手指有区别,开起来要稍微有些麻烦。

  当然。

  再复杂的门,阿旺也会开。

  狸花猫眯缝着眼睛,望着在门板前上蹿下跳急到不行的狗子,欣赏够了蠢乎乎的姿态,然后“喵”的叫了一声,不跳下去挠门,而是挠了挠小顾子的胸口。

  “我来,我来。”

  小顾子迈步上前,尝试着帮奥古斯特打开那扇侧门。

  阿旺瞅瞅旁边伸着舌头散热的傻大狗。

  科学研究证明。

  高等动物和低等动物之间的区别,就在于高等动物会使用工具。

  懂不,傻帽。

  “工具”小顾子在门前转了两下,尴尬的是……他也没能打开。

  “咦,被用钥匙锁上了嘛?”

  他记得。

  几个小时前,他提出想在这里采风的时候,看到新加坡双年展参展画家的身份卡,工作人员很好说话,带顾为经在教堂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大圈,找到了角度合适的僻静位置。

  当时,他们就是通过这扇侧门从正厅出来的。

  顾为经现在发现门把转不动,锁心的机簧也按不动。

  不知为什么。

  这扇门竟然被人特意锁上了。

  “到了教堂今日关门的时间了,还是有什么特殊的仪式活动?”顾为经在门前站了片刻,里面灯光全灭,门缝里没有一丝光线,黑暗里却隐隐有声音传来,朦朦胧胧,阵阵回响,似幽灵在低吟高唱。

  不开玩笑。

  顾为经第一时间,脑海里想到的是什么“子夜歌声”、“黄昏鬼行”、“歌剧魅影”之类的经典桥段。

  他也看到了那边的战争纪念碑。

  据说几十年前。

  在战争初期,这里被当做救死扶伤的紧急医院,新加坡沦陷以后,以网上的不知真假的说法,这里还被日本鬼子当成临时集中营使,死了很多人。直到如今,地下室之类的一些地方,还有盟军战俘刻下的“God save us”祷词或者对日军诅咒。

  按照恐怖片里的常见路数,这真的蛮瘆人的。

  旁边的狗子倒是很勇敢的样子。

  它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似是变的更加激动了。

  史宾格犬伸出粉白色的舌头舔了一下鼻子,原地转了一圈,快速摇摇尾巴。

  Follow Me!

  它转回身,朝着另外一条岔道跑了出去。

  顾为经跟随奥古斯特又转悠了一两分钟,才在一扇高大的拱形彩色玻璃窗外停下脚步。

  “你的主人在这里面么?”

  他问道。

  狗子又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顾为经侧耳细听。

  风把幽灵的如泣如诉的歌声从窗户的缝隙里带了出来,发声者就在窗户后面不远的地方,他们两个间的距离不算远,相比门后,这里听的要更加清晰。

  对方的声线很特殊。

  玲珑中带着混厚。

  几分的熟悉,更多的陌生。

  顾为经认真的思索着,他是否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又和脑海中的印象对应不起来。

  年轻人之所以听着人家的音色出神,是因为,教堂里女人所说的话……很遗憾,他听的一头雾水。

  安娜向她的祖奶奶忏悔和祷告,人家自然说的是自己的母语,奥地利的官方语言一直都是德语。

  顾为经倒是会说法语。

  而在菲茨国际学校里选修小语种的时候,他就觉得德语实在太难了——他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

  “1955年4月18日的午夜,到了凌晨左右,陷入昏迷中的科学巨匠忽然之间挣扎了起来,他艰难的说出了几句话。旁边的护士和医生找来纸笔,想要记录爱因斯坦先生的遗言。遗憾的是,普林斯顿医学院夜间值班的美国护士和医生里没有人能听懂德语。于是……人类就这样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所吐露的秘密心声失之交臂。”

  ——《普林斯顿医学院记录》

  ——

  “嗯?找到了主人,要不然你就在这里等,我先回去了?”

  他弯下腰,摸摸史宾格犬的大狗头。

  顾为经刚刚走了两步,狗子就追过来,咧开嘴咬在他的裤腿上,把他揪了回去。

  他一走两步,史宾格犬就把他叼回去。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呀?”

  顾为经伸手挠着狗子的大耳朵,苦笑的问道。

  奥古斯特挺起鼻子,在空气里嗅了两下,朝着上方的彩色拱窗看,轻轻的哼了一声。

  “汪。”

  顾为经无奈。

  他只好也和这只狗子一起伫在原地,抬头盯着上方的彩色雕花拱窗。

  老式教堂的这种彩色玻璃花窗,主要起到装饰职能,是为了提供精神慰藉和满足审美需要创造出来的。

  很漂亮。

  在落日时分,温暖的阳光一映照,更是光彩四溢,满目生辉。

  每扇窗户单独拿出来,它都是一扇好的艺术品,却未必是一扇好的窗户。

  窗户上镶嵌半透明彩色玻璃的做法,本来就是以消弱身为窗户的“原本职能”的代价,增强它身为艺术作品和宗教作品的审美职能。

  这些窗户的窗框地面都很高。

  里面又没有开灯。

  受限于角度的影响,顾为经从他的位置往窗户里看,除了墙壁上跳动的烛火映照下的摇曳的影子,什么都看不太真切。

  好在。

  他倒明白了,教堂里确实有个年轻的女人正在一个人诉说着什么,而非飘荡在黑暗里的幽灵。

  “你就让我这么等?”

  顾为经瞅着脚边的狗子。

  狗子像一尊雕塑一样坐在他的旁边,一幅只要他不离开,剩下的尽可自由发挥的模样。

  年轻人又在彩色玻璃窗外站了片刻。

  他觉得这一幕有点傻。

  这点傻气加以艺术家的浪漫想象,又变得有点奇怪的童话气质——像是德国作家格林兄弟笔下的那种“莴苣姑娘”的童话。

  拥有魔力头发的年轻女人被女巫关在歌特式的塔楼里。

  每日唱着奇妙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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