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什么？”
“我舅舅说过好几次，叫陆凡！”
“陆凡？这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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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 章 万里长征第一步
考察公示满七个工作日后，陆凡参加了纪委组织的廉政考试。
12月5日，县委召开常委会，审议通过了《干部调整方案》。
当天晚上，组织部加班加点出台了任命文件，陆凡第一时间将文件送到部长办公室，发自肺腑的说：“部长，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怀和栽培，没有您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今后我会加倍努力的工作，不辜负您对我寄予的厚望，但有所命，无所不从！”
边继得微微一笑，说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小凡，你悟性很高，性格沉稳，性格坚毅，好好努力，争取将来有所作为。”
“部长，您先等一下。”
陆凡回办公室拿了个袋子，又来到边继得办公室，把袋子打开，露出一件夹克。
“部长，我也不知道该拿点啥，就去迎江买了件衣服，您试试。”说完，拿出夹克，不由分说把边继得扶起来，帮忙试衣服。
“你这小子，我有衣服穿！”
“部长，这是我的心意，我总不好给您带别的吧？不表示一下，我良心难安。您平时穿西服多，但我看见武书记和王书记经常穿夹克，看着很精神，您试试，不合身我去换。”
边继得无奈，只能被陆凡拉到镜子前，换上了夹克。
一看，还挺精神的，挺了挺腰板，感觉年轻了几岁。
“小凡，这件衣服不便宜吧？你还没结婚，浪费这钱干嘛？好好攒钱，留着娶媳妇。”
“部长，一件衣服能贵到哪去？礼轻情意重！”
边继得不置可否，他又不是没去过商场，又不是不认得牌子，一万多！
“西服我拿去给您干洗。”陆凡简单收拾了下便出去了，送衣服是深思熟虑过的，显得更亲近，送“信封”部长未必收，还显得生分，再说部长也不缺那点。
12月6日，县委组织部文件正式下发各单位，涉及政府组成部门的还需过政府常务会，由人社局出台文件。
陆凡正式成为副科级领导干部，在行政这条路上终于有了级别，同事们和来部里办事的领导全部改口称呼“陆主任”。
初听这个称呼，陆凡表面上很谦逊，内心多少有些得意，万里长征终于跨出了第一步！
在小县城，人情往来比工作更重要，提拔是人生大事，必须庆祝，陆凡开始着手请客吃饭，单位要请一次，主要看部长去不去；郭桐宇、李大强这些相熟的领导得请一次；兄弟们得坐一桌，还要叫吴衡和丁彤昕；柏树湾的同事和乡政府的领导也得请一次，估计他们会主动联系。
最少四次，每顿饭还不得三五千？主要是酒贵。
四次算最少的，因为陆凡的同学都在上学，联系的也不紧密，当他们都参加工作，大部分会回宁阳或者迎江，必然会走到一起，同学是天然的纽带，提拔这种大事必然请客。
于是，整个12月，陆凡隔三差五的请客，不过郭桐宇局长和史前程书记很“善解人意”，赴宴的时候“赞助”了陆凡几箱白酒，李大强书记还主动结了一次账，边部长直接把请单位这顿让办公室处理了，陆凡最后才花了几千块，一场大雨没咋地！
到了年底，组织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考核，武书记下了死命令，今年全市排名必须拿下前三，哪个部门出了问题，就处理谁。
全县各单位都动了起来，主动和上级部门“公关”，要分数、要指标、要名次，陆凡跟着部长天天往市委组织部跑，游走于各个科室，“土特产”送出无数，心还在半空中悬着，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自己县的排名，你会活动，别的县也在活动，而且都是举全县之力拿名次，这就看哪个县的能量大，哪个县的书记、县长在市委领导心中的分量重。
寒假到来，妹妹陆瑶回来了，学习成绩稳定在前五十名，有望冲清北，陆凡特别欣慰，要知道整个迎江市近十年都没有人考上清北。
上大学的同学回来后，马上嚷嚷着让陆凡请客，全县最年轻的副科早就人尽皆知了。
喝酒的时候，朱江林感叹道：“等咱们大学毕业，说不定凡哥都上了正科级，妥妥的领导。凡哥，苟富贵勿相忘！”
陆凡笑道：“情永在，谊久长！不过，说句真心话，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你们争取留在长安或者其它大城市，再不济也去迎江混，起点高、机会多，成就会更大。”
王蒙恩问道：“凡哥，我现在很犹豫，将来是考体制？还是去私企？”
“蒙恩，你的专业去企业没啥优势，我建议你考公务员。”
邓骏驰又问：“考公难吗？”
“这个问题，你们得问文龙，他刚拿下全县第一，光荣的进入了纪委！”
“哇，丑丑，你好厉害呀，快分享一下经验！”陈丽琼特别惊讶，杜文龙以前可是全班倒数。
只听丑丑淡淡的说：“其实很容易，只要你把那几本书倒背如流，做几百套题，掉一层皮，少十斤肉，舍弃掉所有的业余时间，下两三年苦工，也就差不多了。我这个学渣都能考上，你们更不在话下！”
黄啸宇感叹道：“这进了公家门，别的能耐没看到，装逼的本领确实强，丑丑，老子受教了！你他娘的，牛！”
陆凡解释道：“想考公，要下苦功，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要想人前风光，人后必定沧桑，丑丑的付出你们没看到，这两年跟苦行僧一样，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黄啸宇笑道：“丑丑，你让老子刮目相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我把你照片贴在床头供起来，你可要保佑我！”
杜文龙开玩笑道：“保证没问题，记得睡觉的时候把嘴张开！”
“去你娘的！”
包间里充满欢声笑语，跟高中同学在一起确实很放松。
快过年了，干部们心浮气躁，无心工作，领导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单位甚至开始轮班。下班后大家呼朋唤友，各种酒场好不快活，整个县委大院冷清了不少，慵懒散漫蔚然成风，年味越来越浓。
边部长守了几天单位，“接见”完拜访的领导干部后，从腊月二十开始就不太来单位，除非书记召唤。
陆凡搞定人情往来后，也进入了过年的节奏，跟妹妹、杜文龙打扫房间，采购年货。
在宁阳，过了腊月二十三，就算正式进入了过年的节奏，人们也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浓郁的年味弥漫在整个黄土高原。
街道上，绚丽多彩的花灯，韵味十足的灯笼长廊，整条大街都装饰上了火红的春节元素，传递着浓浓年味儿。每当夜幕降临，繁星闪烁、灯火辉煌，花灯及各式灯饰交相辉映，景观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但陆凡清楚，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每年大几百万的费用，鼓了几个人的腰包。
春晚是春节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苏小易、杜文龙还有单位值班的杨铭豪都来家里，大家嗑着瓜子，看着春晚，其乐融融，所谓幸福大抵如此。
当零点的钟声响起时，鞭炮声此起彼伏，满天的烟花绚烂无比，宣告着新的一年开始了。
舒舒服服过了大年，到了正月初七，又得开始新的一年工作。
早早到了单位，陆凡一丝不苟的打扫部长办公室。
还不到八点，部长就到了单位，今天要跟武书记去各单位转一圈，是拜年，也是检查到岗情况。
部长走后，陆凡去其它办公室溜达了一圈，跟大家问声新年好，发现同事们都在讨论王鸿涛书记，稍微打听了下，才得知王书记好像要离开宁阳，不知道是真是假。
等部长回来后，借着送文件，陆凡试探着问：“部长，大家都在传，王书记要调走？”
边继得带着羡慕的语气说：“你这个老师不得了，不到三十岁的县区一把手，前途无量呀，全省都是独一份！”
“这样副书记就空出来了。”
边继得笑了笑说：“别瞎操心了，希望不大，应该有人选了，大概率从外面来。有空去你老师那坐坐，别把这个香火情断了，将来吃不了亏！”
不用部长提醒，陆凡也会去，只不过是发自内心的感恩和祝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书记要走的消息，陆凡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面对尊敬的老师，陆凡总感到心虚，就好像上自习时老师偷偷监视似的，做点“坏事”不敢直面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真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老师多次无私的出手帮助自己，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师恩难忘，无以为报！
人生百味，每个人都得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风景，做最好的自己，三观没有标准答案，不求完美，但求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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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 章 振聋发聩
三月份，王鸿涛书记调离的传言变成了事实，省委组织部考察组来到宁阳县，对县委副书记王鸿涛进行任前考察。
考察组的级别明确说明，王鸿涛书记变成了省管干部，职务唯有县（区）委书记和县（区）长，全县人民为之振奋，全省乃至全国最年轻的县区级党政一把手即将诞生，王书记已经是宁阳人民的骄傲，深受干部群众爱戴。
令人遗憾的是，王书记不可能留在宁阳任职，大家又极其不舍，谁都能感受到，王鸿涛是官场的一股清流，如果能在宁阳担任主要领导，用不了多久宁阳就会变成真正的风清气正、海晏河清！
经过三天的考察，考察组带着极其满意的结果返回省委，王鸿涛的办公室变成了菜市场，每天从早到晚都是来祝贺的领导干部。
陆凡很想准备几个“信封”以表谢意，不仅不敢，而且是对老师的侮辱。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老师拿盒茶叶。
下班后，陆凡去了县委办碰运气，没想到高志国办公室还有几人排队，打完招呼后也加入了排队行列。
直到晚上八点，陆凡才见到王鸿涛。
进门后，王鸿涛起身活动了下，笑着对陆凡说：“成副科级了，进步了，不错，再接再厉！”
陆凡真想说，跟正处级比，小巫见大巫！
“多谢书记关心和提携，我是来给您道贺的，祝老师芝麻开花节节高，百尺竿头日日升，去了镇北区大展宏图，前程似锦！”说完，陆凡不着痕迹的把茶叶放进书柜。
“小凡，心意领了，待会你挑一盒带走，就当我恭喜你，礼尚往来嘛，我哪能喝这么多茶？哎，没办法，都是同志们的好意！坐，坐下说，我正好想找你谈谈。”
“说明书记受大家的尊敬和爱戴，您为宁阳人民做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值得我一辈子去学习！”
“人活着，最可贵的就是心中有梦想，并且为实现梦想不惧风雨、实干笃行、砥砺奋斗。尤其是我们公职人员，是人民的公仆，是人民赋予了我们权利，我们必须倍感珍惜，保持昂扬的斗志，对事业有激情和热情，敢于创新突破，尝试新的理念和观念，要肩负起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追求的目标，敢干、肯干、踏踏实实干、务实为民地干，唯有奋斗才能不负韶华！”
陆凡忽然有种八年前上课听讲的感觉，不由自主坐的端端正正，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如果别人这样说，陆凡一定会嗤之以鼻，但老师言行一致、知行合一，每一项事业，都是靠脚踏实地、一点一滴干出来的。始终为宁阳人民谋幸福，全心全意为宁阳人民服务，忠诚干净担当，以“一片赤诚”之心坚定“烈火丹心铸忠诚”的政治品格，擦亮自己的信仰底色，用实际行动赢得宁阳人民的信任，是宁阳无数年轻干部的灯塔，陆凡自然心悦诚服，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话风一转，王鸿涛说到：“嗔为五毒之一，一点嗔心起，百千障门开！愤怒的人，跟喝醉酒一样，会失去理智。被怒火烧灼的人，所有对善良的向往与坚持，都会被烧得烟消云散，最后迷失自我。
小凡，我希望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人生那么长，那一城一墙的得失，和想去的远方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让我们向往，比如亲情、爱情、友情。你才21岁，就提拔为副科级领导干部，少年应有鸿皓志，当骑骏马踏平川，不能胜存心，安能胜苍穹？
既然选择了从政，我希望你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不是走歪门邪道，最终锒铛入狱！这两年我一直关注着你，你跟乐家的恩怨我多少了解一些，你现在的一些想法很危险，做的一些事极其荒唐，甚至是愚蠢至极、漏洞百出，最终会惹祸上身。
我送你一句话：堂堂正正做人,众人敬；光明磊落做事,鸿运行；做官要知耻、敬畏、自律，心怀坦荡，正气凛然，心底无私天地宽；做事要计划周密，懂得审时度势，阳谋是大道，遵循自然规律、道德准则进行，阴谋诡计终究是小道，如果肆意妄为，最终必定会被法律、法则制裁，或许会不得善终，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出现在监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拥有真诚，懂得感恩，能够付出，善于包容，大事担当，情谊成全，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陆凡真心受教，感动的同时又羞愧难当，对付乐家总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是夜郎自大、漏洞百出、可笑至极，真的不可以小觑天下人！
“老师，让您失望了！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既往不咎我做不到！ ”
“人生百味，冷暖自知，他人难悟，唯有自渡，希望你好自为之！”
回到办公室，陆凡一个人待了很久，回味着老师说的每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处于迷惘状态的他幡然醒悟，人活着确实不能只有仇恨，还有生活，还有事业。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难道真的只是报仇的工具？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是的，既然有幸来到了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上，就不该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应该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有一句名言：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那该做什么事呢？还用考虑？老师不就是榜样？受群众如此爱戴怎能不让人心生羡慕？而且，有了真正的政绩，提拔还会远吗？仅靠钻营取巧真的能走到高位吗？没有足够的权力能报仇吗？
所以，报仇和工作非但没有冲突，反而是相辅相成的，一定要以老师为目标，遇见光，追逐光，成为光，绽放光！乘风破浪，披荆斩棘，努力做出一番事业！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今天，经过老师的当头棒喝，陆凡思想受到震撼，心灵得到洗礼，不亚于破而后立、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活在当下，专心做事，不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不被时下困扰所牵绊，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4月初，王鸿涛书记正式调离，离开宁阳的那天，武书记顺应民意，召开了盛大的欢送会，陆凡挤在人群中默默欣赏老师的风采，为老师送行。
主席台上，王鸿涛书记的眼里饱含泪水，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动情，深入人心。
离开县委大院时，大批群众聚在门口，拉着横幅，敲锣打鼓，这份殊荣在宁阳历史上绝无仅有，让陆凡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感慨做官如此，夫复何求！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要离开宁阳，会有人欢送吗？现在看来，连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
想追逐老师的步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任重而道远！
最近，同事们都发现了陆凡的变化，尤其是朝夕相处的边继得部长，觉得自己的秘书眼里有了光，笑的更真诚，待人更友善，工作更认真，做事更细致，极其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