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婧有些茫然的眼睛里,忽然亮起一道光,就像是燃起了希望。
“不是我妈烦我了?”
“不是,怎么会呢,她已经熬过了最繁琐最困难的日子,把你送进了大学。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忽然开始烦你了?
最多也就是等你放假回家,三天之后,才会在嘴上烦你两句。
你母亲对你的爱,一直都没有变过的,只不过现在有一大半都被偷走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她其实没有变。
只是有人从你这里偷走了东西,最终表现出来,受到改变的是她而已。”
“那我妈还能恢复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之后的事情,你要怎么做,你心里怎么想,那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鲁婧的表情,从吃惊,到坚定,渐渐开始有了转变。
这里破碎的世界,开始重组,天空中飘著的大量碎片,开始重新组成一个城市。
温言笑了笑,心满意足了。
梦境世界里就这点好,做梦的人,不会对一件事生出本能的怀疑,看到牛在天上飞,梦到自己在天上飞,都会觉得这是正常的。
只有等到醒来的时候,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才会反应过来,那是假的。
“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挽回,却可以尝试著去弥补,而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到你了,只要靠你自己。
你的母亲,可能已经不记得,或者不在乎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但我希望你能记得。”
“她只是病了,对吗?”鲁婧的眼中带著一丝期待。
“你只需要记著,她对你的爱,并没有减少就行了。”
温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梦境里。
他睁开眼睛,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鲁婧的脑袋上,为其加持了阳气。
“愿你能坚定的走下去,愿大日的光辉,为你照耀前路。”
该做的都做了,温言已经没辙了。
按照烈阳部的规矩,他的确是不能如此轻易的告诉鲁婧事情真相的,幸好他不是烈阳部的人,他觉得鲁婧有权利知道,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告诉她,那他就说了。
蒙安站在一旁,眼神里都带著点尊敬。
眼看温言转身,似乎想要问什么,蒙安立刻道。
“放心吧,这比当面告诉她的效果还要好,就算她以后会忘记具体的话,她也不会忘记自己内心的感觉,以及要做的事情。”
“意思是,梦境里真的可以左右人的想法吗?”
“直接左右是不可能的,梦境是灵魂世界的延伸,没有人能在不伤害的情况下,直接作出什么更改,但若是顺著对方的心意,的确可以在内心里对一些想法,作出加强暗示。”
听到这话,温言暗暗松了口气。
这就代表著,他说的话,的确是契合鲁婧本心的,所以那里破碎的世界,才会开始重塑。
挺好的,至少自己救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白眼狼。
温言从蒙安这拿了一个布袋子,将鬼骨装上,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鲁婧,带上童姒,转身离开。
开上车,路上还看到了烈阳部的人,对方发现是温言之后,就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也没拦下温言问什么。
几分钟之后,他的电话响起,风遥打来电话。
“问你个事,拓跋武神出手,是干掉了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嗯?”温言一愣,一时没明白风遥这话是什么意思。
“呃,你正好在附近,竟然都没去看看吗?”
温言念头一转,立刻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不会是把我当成拓跋武神了吧?
他当时以暴烈大日加持自身,怒火上涌,再加上自身本身的阳气也在爆发,心意与心火交融,所有的一切,都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那一瞬间的爆发,的确远超他平日里的阳气强度。
但这种强度,跟拓跋武神动辄覆盖几十里地的阳气相比,也是没什么可比性吧?
念头飞速转动,温言面色一正,立刻道。
“我当时正在忙著处理那个鲁婧,她的情况有点严重,我没来得及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估计有什么东西招惹到拓跋武神,几秒钟就被蒸发了。
要是有问题,肯定早跟烈阳部联系了。”
“说的也是,可惜了……”风遥叹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不能跟拓跋武神接触一下,聊一聊,要是能随便聊两句,他的工作又会好做一大截子。
“那个女大学生没事了吧?”
“没事了,只是麻烦了点而已,问题不大,已经解决了。”
挂了电话,温言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心说,张学文的嘴恐怕都快笑歪了吧?
张学文要是不请他吃一个月大餐,恐怕都得良心不安!
上次就看张学文其实挺担心日期的事情,这次好了,无意之中,一下子先给张学文当了次救场的大爹。
温言看了看时间,开著车向著城外而去,准备回家吃饭。
……
到了下午,鲁婧终于迷迷糊糊的醒来,她感觉好像只是刚睡著了几分钟,怎么一睁眼,一个白天的时间都快过去了。
她从病床上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恢复,她觉得这个诊所里的医生,有没有本事另说,至少这个地方就特别棒,那张病床都特别舒服。
走出病房,前台小妹看到她,立刻露出笑容。
“你醒啦?要喝点水吗?”前台小妹接了一杯水,递给鲁婧。
“谢谢……”鲁婧喝著水,脑海中就莫名浮现出一些东西,就像是刚刚睡醒的时候,还能记起来梦的一部分。
片刻之后,她跟蒙医生告别,走出了诊所,才急急忙忙拿出手机,打给自己的室友,室友骄傲的告诉她,今天点名,但是室友从别的班拉来个朋友帮她点名了,不用担心被记一笔。
另外,有个男生,悄悄送来俩洗干净的内裤,问她要不要。
鲁婧大窘,赶紧说不要,她拿著手机,准备叫车回学校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收起了手机,步行来到了地铁站,乘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回到了家里。
家里面空空荡荡,她的母亲也不在家,她在家里坐了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始在冰箱里翻东西。
半个多小时之后,大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进来,看到厨房里手握菜刀,认真一下一下切菜的鲁婧,微微一怔。
“今天放假了?”
“恩,放假了,想家里的饭了。”
鲁婧母亲脱掉外套,看著鲁婧的动作,越看越不顺眼,最后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起开起开,笨死了。”
鲁婧母亲将鲁婧推到一边,洗了手之后,手握菜刀,切菜干脆利落,拍个蒜都是拍一下,随手捡走蒜皮,再剁几下,几秒钟就给准备好了炒菜用的蒜子。
鲁婧站在一边,干笑一声,她刚才剥两颗蒜都剥了半天。
“还笑呢,笨死了,你这么笨手笨脚的,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我不嫁人了,等毕业以后就一直陪著妈。”
她母亲翻了个白眼,嘴角却还是露出了一点微笑。
“嘴上说的好听,你以后指不定就跟对门家的孩子一样,找个外地的,嫁到外地享福去了。”
第248章 十七分之一,第二幅灵魂画(5k)
一顿简简单单的饭,连肉都没有,米饭还因为鲁婧按照电饭煲上的标准线加的水,反而导致米饭里水汽有点偏多了。
鲁婧却吃的挺开心的,经过一天的休息,一次非常安稳的觉,让她觉得自己差不多恢复精力了。
她不太记得做梦时的大部分东西了,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好像有一个穿著赤色长袍古装,慈眉善目的老神仙,绽放著暖暖的光芒,跟她说了很多话。
她记得她的母亲被什么阿飘给害了,得了一种她不记得的病,所以最近越来越冷淡,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
然后别的,她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时候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的妈妈照顾了她二十一年了,疼爱她了二十一年,她也要疼回去,她相信,一定会好起来的。
吃完饭,鲁婧收拾好碗筷,麻溜的洗完了碗,看著换好衣服要出门的母亲。
“妈,你出去跳广场舞吗?”
“我跟人约好的,过些天有广场舞比赛,拿第一的话,一人一件羽绒服,说是能扛得住零下二三十度的那种好羽绒服。”
“噗……”鲁婧没忍住,笑出了声:“禹州哪用得著穿这种羽绒服啊。”
“你懂什么,不跟你说了,我走了。”鲁婧母亲都打开门了,想了想,还是顺口说了句:“伱晚上饿了自己去蒸两个馒头。”
鲁婧走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母亲,将脑袋放到她母亲的肩膀上。
“输了也没事,我有一千八的奖学金,我给你买一件。”
她的母亲伸著手,眼中带著一丝无措,她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这样。
感受著鲁婧的拱著脑袋,她的脑海中,忽然想起来一点东西。
那年鲁婧才三岁多的时候,她骑著自行车,带著鲁婧去上班。
她把鲁婧包裹著严严实实的,自己却忘了带围巾。
禹州的冬天虽然不是特别冷,但最冷的那几天,清晨的时候骑自行车,却还是挺刺激的。
她被冷的缩著脖子,等到了上班的地方,鲁婧就这么抱著她的脖子,一样拱来拱去,说是给她暖暖。
她都忘记好久了,现在却忽然想了起来。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她看著鲁婧的样子,感受著女儿身上好像带著的暖意,那热乎乎暖暖的感觉,让她心里都生出一点她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她犹犹豫豫,最终还是伸出手,顺势抱了鲁婧一下。
就这么一下,她就立刻伸手拍了拍鲁婧的后背。
“赶紧起开,我要迟到了。”
望著走出家门的母亲,鲁婧继续道。
“我等下就坐最后一趟地铁回去了,明天早上还有课。”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回来之前也不提前说一声,下次你别做饭了,做个饭跟打仗似的。”
鲁婧母亲叨叨了两句,快步离开。
鲁婧望著母亲的背影,擦了擦眼角,咧著嘴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