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楚辞发了公文下去,后果自负四个字实在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所以近期没有哪个夫子敢越过这条线, 让学生去指定的地方买书。一来二去, 刘家书肆的地位在众多学子的心中就更稳固了。
……
时至七月, 漳州府内有一处湖泊, 那里荷花开的正艳, 是个避暑赏景的好去处。楚辞多次听人提起后,忍不住心向往之。
终于,在第三期报纸出炉后, 楚辞假借着验收成果之名,下帖邀请了这三期在教育报上发表过文章的学子们于七月初五日相会于丽湖,共同探讨文章诗赋。
接到帖子的学子们诚惶诚恐,立刻便去向各自的夫子请教礼仪,对于这位未曾谋面的大宗师,他们心里还是很敬重的。这份敬重不仅仅因为他是一府提学,还因为他三元及第状元郎的身份。
楚辞下过帖子之后,心情十分舒畅,想着过两日就能欣赏到美景,忍不住哼着歌,脚步轻盈地回到了后衙。
这般喜形于外的样子,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老爷,您在外头捡着银子了吗?”张虎猜测道,他当时弄出玉融丸,得了好大一笔奖赏时就是这么高兴的。
“你这个俗人,楚兄岂能因为捡到区区几两银子便如此高兴?我猜应该是得到上头嘉奖了吧?”张文海笑着说道。
常晓和傅明安不敢拿长辈打趣,只能在写课业的间隙偶尔抬头看一看,他们也很好奇呢。
楚辞面对他们的猜测,无语地摇了摇头,捡到银子俗气,被上头嘉奖就不俗了吗?而且现在他顶头上司还是那位齐鲁直,那人不挑他毛病治罪就算好了,哪还能嘉奖他?
楚辞生怕他们继续给出不靠谱的猜测,当下便把自己下帖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张文海一听,便满脸控诉地叫道:“楚兄你太不厚道了!有这么热闹的事情,竟然也不叫我一起?能够和饱学之士交流,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呢?”
说完后,他又像想起了什么,苦着脸问道:“对了,你邀的这些人……是有真才实学的吧?”
楚辞失笑,这张文海上次被那个不靠谱的学社骗了二两银子后还受了一天的荼毒,这会儿都有些草木皆兵了,生怕自己又陷入到那种尴尬不已的场景中去。
他告诉张文海,自己下帖子的对象他应该也认识,还道张文海之前曾经看过人家的文章了。张文海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只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不太厚道的楚辞。众人看见他这样子都笑了起来。但是张文海有一点说的不错,这漳州府热闹的事情确实不算多,好不容易碰上一件,他们也想去呢。
终究是抵挡不住众人渴望的目光,楚辞用力清了清嗓子,等到所有人的视线聚集过来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等到了那天,你们也与我同去见识见识。”
大家都高兴起来,就连平常总是一副淡定模样的傅明安都坐在那小声地和常晓讨论着什么。
……
七月初五日,天气晴朗。
未免晚出门天气愈加炎热,楚辞他们在天未大亮时就出门了。一路上行人很少,马车跑的十分跑,没用一个时辰,便到了丽湖。
这丽湖不愧以丽为名,端得十分秀丽,岸边垂柳依依,湖里碧绿的荷叶连成一片,中间穿插着无数朵荷花,有的含苞欲放呈现娇羞少女之姿,有的欣然怒放,硕大的花盘迎着朝阳,尽情地展现自己的美。
此情此景,让人仿佛瞬间融入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诗情画意之中,人人皆为此沉醉不已,流连而忘返。
“老爷,你看,那朵花真大!哇,那里结莲蓬了!诶,还有那,还有两朵花开在一块的!”张虎不像他身边的这些文化人一样默默陶醉,他一般遇到好看的都要分享一下。
众人本来已经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可是在听见两朵开在一处的花后,还是忍不住被他的话吸引了。
楚辞顺着张虎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果真有一支并蒂莲。两朵花开在同一支茎上,仿佛复刻的一般,左右毫无差别。
大家正看得入神,只一错眼,便见张虎走了过去,站在靠近那并蒂莲的岸边伸出手跃跃欲试,想去把它够下来。
“大虎,住手!你给我回来!”楚辞及时制止了他辣手摧花的行为。
张虎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走了回来。“老爷,您为啥不让我把它摘下来,这花多好看呐。”
“既然好看,就应该让它立在枝头让更多的人能欣赏到它的美。”楚辞说道,“咱们不止要爱花,还要做惜花之人才行。”
张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明白了,就是不让摘呗。
在楚辞教育张虎之时,从湖中心处驶来了一条船。这是一艘画舫,外面的装饰看上去很是华丽,内里大概能容纳三十多人在上面一同赏景。
待船撑至岸边,从上头跳下来一个人,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那个阿铁。
“公子,这船上物什一应俱全,您现在可以上去休息了。”
“辛苦你们了。”楚辞说道,有个得力帮手真挺不错的,他只出了个主意,阿铁便将所有的东西都置办好了,也不知这样的人才,徐管家是如何调教出来的。
他们上了船后,发现阿铁说的一应俱全果然并非假话,除了待客的基本需求外,这上面还有琴架、棋盘、书桌等等,它们都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使坐在中间之人可一览无遗又不会互相妨碍,除此之外,还有方便煮茶谈话的炉子在上,很适合他们这些风雅的文人使用。
几人在船上小坐了一会,便陆续有人来了。他们将帖子递交给阿铁之后,便顺着梯子上了船。
“学生见过大宗师,承蒙大宗师不弃,邀我等一同赏景,真乃三生有幸。”说话的是府学的陈毓之,他一见楚辞就激动不已,直到旁人提醒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嘴里还边恭维着。
其他学子也纷纷向楚辞见礼,楚辞微笑着让他们起身:“各位请坐,大家不必拘束。本官今日邀大家前来只为交流学问,旁的礼节大可先放在一边。”
饶是楚辞这般说了,学子们也是再三拜了,才敢坐下。这时人还未到齐,楚辞一边和他们闲话家常,一边在心中感慨。
想他做学生时,第一次见到祝提学,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所幸他两世为人,还不至于被他气势所慑,吓得说不出话来。
比起祝提学官威赫赫,楚辞自觉是平易近人一派的,因为他从来都不在大家面前摆官架子,自然就没什么官威了。不过,影响他官威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楚辞看起来太年轻了。古人平日里总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实在是太过年轻的面容就会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就像现在,他坐在这群书生中间,看起来比他们还面嫩些,若不是他身着官服,倒真不好认谁是官员谁是学生了。
第345章 传经送道
丽湖之上, 一艘画舫正慢慢地向湖中心驶去。上头人声鼎沸,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此时天已大亮,周围的一切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清晰。时不时有一阵清风拂过, 将人们身上的燥热尽皆带去,楚辞坐在这青山碧水之中,遥遥望着远处的风景,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个惬意的微笑。
船上除了张文海等人之外, 便都是他邀请来的学子了。在最初的拘束过去后, 这些人也逐渐放松了些。楚辞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发现这些人虽性格不同,但对于读书这件事,他们的态度是相同的。最难得的是,这里面没有什么只会掉书袋的书呆子,个个思维敏捷,实属可造之材。
适才船刚开时, 楚辞就出了一个上联给他们对, 这些人无论好坏, 都在一盏茶的时间对出来了, 抛却立意来看, 对仗都是极为工整的。由此可见他们的基础知识还是学的很扎实的。
待船行至荷花旁时, 楚辞又让他们以“荷”为题, 做一首五言绝句,韵脚不限,时间为一炷香之内。
在楚辞出题后,立刻就有一翠衣侍女捧了一樽香炉上前,上面正插着一支刚刚点燃的香。
是的, 这侍女也包括在阿铁的那句一应俱全之中。刚开始楚辞还有些不适应,说句老实话,他自来到这古代后,和年轻女孩子的接触是真的少。从来到这漳州府后,身边更是只有汉子相伴了。
楚辞有空时也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会变弯实属正常。谁让他青春萌动期时,身边只有男人的存在?再加上以他慢热的性子,想找个情投意合的姑娘简直太难了!
不过他家寇静静也是很不错的,人长得英武不凡,做事又沉稳可靠,就楚辞不在的这大半年里,人家已经连升两级了。
楚辞前几天接到他的信件时,心里很是惊讶。因为京城那样的地方虽然靠近权利中心,可立功的机会却不多。像他们武将更甚,一般都是靠打仗或剿匪才能建立军功的,也不知寇静静这官位到底是怎么升上去的。
寇静信里除了告诉楚辞他又升官了的这件事外,还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相思之情。不是他不想直白,而是在这官场之上,做任何事都得小心谨慎些,万一有人中途拦截信件,将内容公开,对楚辞未来的发展是很不利的。寇静明白他的抱负,自然不会让他因流言而身败名裂。
其实寇静本身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在他看来,无论身处高位还是居于人下都一样可以为国尽忠,所以入军营几年,他都是只默默做事,从不争功弄权。还是军营里搞权术的人少,他的功劳才不至于完全被抢走。
可是,自楚辞被明升暗降,贬到这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漳州府任一小小提学官,而他只能目送他离去后,寇静突然意识到,他往常的想法是不可取的。
他的辞弟聪慧过人,心怀天下,所做之事虽有利于国民,可在这党派林立,党争迭起的朝政之上,却很容易沦为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在这种时候,他的淡泊名利就是个笑话。若不能护他周全,那他拼死为国尽忠又有何用?
楚辞并不知道寇静静因为他的原因正在黑化的边缘来回试探着,他只知道,自己也是很想他的。他平日里虽不显,可夜深人静之时,总会想起以前和寇静抵足而眠,彻夜长谈的那些日子。寇静很尊重他,两人相处时完全是“发乎情,止乎礼”,从不逾矩。楚辞明白,这个看起来总是沉默的男人,其实心里还梦想着他们能有成亲的一天。到那时,他才会敢将全部热情倾注下来,不用担心亵渎了他的心上人。
楚辞有时懊恼,早知道自己会来漳州府那么久,以前就不该那么矜持,早点成其好事,也能给他留个念想,免得寇静静久等他不回,移情别恋了。可他又一想,这男人嘛,不开荤时还能克制住,一开荤后就不得了了。这档子事,还是等两人在一块时再办为好。
其实楚辞是多虑了,寇静那种性格的人,就算楚辞不答应他,他都能守着这份感情孤独终老,又怎么会在楚辞答应了他之后,反而移情别恋呢?
不过恋爱嘛,就是这样酸中带甜的。被迫异地的两个人,只要心意相通,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日。
就在楚辞陷入明媚而忧伤的幻想之时,张文海突然走到他身边碰了他一下,提醒楚辞那一炷香就快灭了。
楚辞回过神来,脸上难得有些羞赧。他拍了拍张文海的肩膀表示感谢,而后便朝着放置书桌的位置走去。这桌上的一炷香在楚辞走过来时已经燃尽,而排在最末的书生正好也在此时落下最后一笔。
楚辞顺手拿起他做的这首诗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万柄悲芜梗,催得见日出。霞苞冲雪早,德浅晚光舒”。楚辞一看便有些惊讶,这诗意境有些悲苦,但好在并无颓丧之意,整首诗充斥着奋发向上的毅力。也不知道作诗之人是遇到什么事,才会年纪轻轻有这种体会。
“这诗做的不错,虽身处逆境却能坚强不屈,有此心性者必能成大事。”楚辞评道,他又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字也写的不错。你练颜体多少年了?”
被点评的书生名叫秦安,他刚见楚辞拿起他的诗,心里一阵忐忑,生怕自己写的不好会被楚提学斥责,没想到楚提学竟会夸奖于他。他激动地说道:“学生练颜体已有十年了,我父亲当年最喜颜鲁公的字,学生的字便是和他学的。”
“你父亲也是位读书人?能写这样一手好字的,必然不同寻常,不知令尊现在何处当差?”楚辞随口一问,却发现面前这个清秀的书生听了他的问题后,眼中那抹不去的哀痛。
“我父亲他,两年之前赴京赶考,中途遇到大风翻了船,一船的人……无一幸免。他生前对我的学问抓的最紧,还说若考中进士便将我们一家都接去京城。”秦安眼睛一红,又想起当时初闻噩耗时痛不欲生之感。
“抱歉,本官无意提及了你的伤心事。原来你的父亲是位孝廉老爷,怪不得能写一手好字。你也莫要太过伤怀,只要你肯认真读书,终有一日能达成你父亲的愿望。”楚辞宽慰道。
秦安抹了把脸,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眼睛亮亮的:“嗯!我一定会达成父亲的愿望!”
周围的人对秦安很是同情,“子欲养而亲不待”,多么令人遗憾呐!同时,他们也为楚辞的歉意而惊诧不已,没想到这位提学大人竟能如此通情达理。
这事揭过之后,楚辞又逐一点评了一下桌上其他十几张诗作。他虽不擅长做诗,但品鉴起来却头头是道。他评出这些诗的魁首后,大家都是点头赞同,并未有一丝异议。
“这首诗是哪位高才所做?还请上前一步。”竟是比试,自然得有彩头,楚辞准备了一支宣笔,这笔很有些名气,唐时曾是贡品,需“岁贡青毫六两,紫毫二两”,白乐天曾为其诗云:每岁宣城进笔时,紫毫之价如金贵。现如今它在大魏朝虽不复唐时得意,但仍不是普通的学子能用得起的。
魁首听罢,上前一步,恭敬地朝着楚辞行了一礼。楚辞对这学子有点印象,便问道:“你可是府学陈毓之?”
“回大宗师的话,学生正是陈毓之!”陈毓之激动地满脸通红,他没想到只一会儿楚提学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很好,本官对你写的那篇《何谓学也》印象很深,没想到你的诗也做得这样好。这支笔是彩头,你既为魁首,便拿着吧。”
陈毓之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支宣笔,眼中满是欣喜。他决定了,待他参加乡试那天,一定要把这支笔带去,沾了状元之气的笔,一定能助他取得一个好成绩!
其他学子艳羡地看着陈毓之手上的毛笔,看来不止他一个人,大家都是那样想的。
随后,楚辞便让大家自由活动。这些学子一听,便开始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尽情地抖落着自己华丽的羽毛。有的站在船头吹箫,婉转悠扬的箫声配着这一副如画的景致,简直让人陶醉其中。有的坐在一起下棋,修长白净的手执着一个个黑白棋子,在谈笑间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还有的在铺纸作画,毛笔一起一落间,一副盛夏赏荷图便于纸上勾勒而出,看一看景,再看一看画,真不知是人在画中,还在画在景中了。
楚辞在这群学子中间走走停停,心中无比宽慰。这群学子多才多艺,一点儿也不比其他地方的差。明年的乡试场上,漳州府未必不能占据一席之地。
中午的饭食是一艘小船送来的,几个大大的食盒里装着清淡雅致的美食,再佐以一壶青梅酒,便是上好的待客之物了。
酒足饭饱之后,楚辞提出了一个问题,让大家开始讨论。这个问题结合了南闽省水匪案中的倭人一事,问的是“一个大国应有怎样的外交之策”?若敞开怀抱,未免引来豺狼,可闭关锁国,又会与外界脱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既不损害国家利益,又能知己知彼呢?
这群学子先是一愣,他们在书院里时还从未谈起过这些事?无论是先生提问还是学子间互相探讨,都是以四书五经中的内容为主的。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内心又满是激动,能与朝廷大员探讨国事,不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吗?
于是,一场激烈的辩论便由此开始了。刚发言时,大家还有些抓不住重点,说起观点来一会一句,让听的人很是不解。而后,楚辞根据他们的意见不同,给他们分了两方,每方各持一种不同的观点来讨论。他们要做的,就是说服对方认同他们的观点。
这下子,他们算是找到了正确的路,开始争锋相对,提出的问题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举出的例子一个比一个更能打动人心。楚辞领着张文海几个看得津津有味的,辩论赛的风采就在于,不止说的人投入其中,看的人也能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加入进去。楚辞看常晓和傅明安都有些跃跃欲试,便将他们也送进了辩论的队伍之中,开始接纳己方观点驳斥对方。
这场辩论赛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参与其中的学子们被叫停之后仍意犹未尽,看向另一方的眼神都带着杀气。他们此时脑子里满是灵感,如果给他们一张纸的话,恐怕立时就能做出一篇锦绣文章了。
楚辞不负众望,给他们布置下这个作业,让他们到时候呈交给各自的夫子,他会亲自批阅。
在学子们无比激动之时,楚辞又说:“尔等在书院之时,也可广邀好友结个学社,再以此种形式一同探讨时事。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问这个东西,不去与人交流,只在家闭门造车,是不可能进步的。望尔等不要辜负本官的期望,回去后继续努力学习。”
学子们齐齐拱手作答:“我等必不负大宗师期望!”
他们这时才明白,今天并不只是过来讨论诗词文章的,这位提学大人是在以这种方式传授他们学习的经验,然后再让他们回到各自的学堂继续将其传授给他人。
他心里系着的。是整个漳州府的学子!
第346章 模拟考
夏去秋来, 时光荏苒,仿佛昨日还听见了蝉儿的鸣叫声,可今天却发现树叶已经悄悄变黄了。浑身的燥热一扫而空, 留下的尽是清晨起床时淡淡的凉意。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楚辞早已备好节礼,托了人送回西江省袁山县去, 除了给家人的,还有给他家先生的。节礼里头有南闽的特产还有他搜罗的许多当地的书籍,他不能在他们跟前尽孝, 只能多送些东西回去聊表心意了。当然, 阳信府许先生那里, 他也是托人送了东西过去的。
中秋当天, 他和张文海几人在院子里整了一桌。除了傅明安年纪太小不能饮酒之外,其他人都喝了不少。他们和楚辞一起, 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 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 可此时衙门因过节休沐三天,整个后衙里除了他们便没有旁人了, 到处都安安静静的,怎能不叫人心生淡淡愁绪。
幸好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楚辞第二日带着他们去果县郊外赶海后,一群人就忘了昨日哭的稀里哗啦的事了。
这里头除了张虎住在海边上,对赶海还有些经验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他们提着桶,拿着钳子笨拙地跟在渔民们身后,捡上来的都是人家嫌小的螃蟹贝类。就这,他们还觉得挺了不起的。
又一个大浪席卷而来, 待潮水退去后,海滩上顿时又多了许多的鱼虾。常晓和傅明安欢呼一声,冲到了最前头,拿着钳子拼命地夹着沙滩上的小动物。张文海和他的书童小橙子不甘示弱地冲上前去,把钳子挥舞地虎虎生风。再看张虎,人家根本不屑和他们争抢这点儿东西,早已去到一个礁石群中,淌着水寻找藏在礁石底下的大家伙们。
楚辞拎着个小木桶,随意地走着,半天也不见桶里多出一点东西。比起抓鱼虾,他更喜欢和百姓们攀谈。除了聊收成之外,他还会问些关于学堂的事情。这果县有县学一座,各地村学若干。因此地靠近府城,所以百姓们日子过得还行。自从楚辞宣布鱼虾可抵学费之后,果县的入学率,就远远超过了漳州府其他几个县。
现如今果县渔民成为了玉融坊的供应商,赚到的钱就更加多了。手头上一大方起来,他们对待孩子上学也是喜闻乐见的,平日里还会叫人帮他们记账。
对于这一切改变楚辞自然是喜闻乐见的。虽说这读书并不是人人都能读上去的,但多认几个字总归是有好处的。自从孩童们去读书之后,他们的家里人也能跟着受益,别的不说,至少自己的名字大概都能写上了。
当然,一个地方的教育水平其实是和当地的经济实力挂钩的。一般来说,经济实力越强的地方,教育水平就越好。这漳州府之所以会在全省排最末,还不是因为这里比其他地方更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