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评看得众人羡慕不已,要知道楚提学可是今科的状元郎,还是大魏有史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有他指导,还愁乡试不过?
当然,这种评价只是大家带着滤镜看世界的结果。只是对于被点评的学子本人来说,确实有种醍醐灌顶的效果。他因为自己是府学甲班的学子,难免就有些自视甚高了,他总认为自己写的文章已趋完美,没有一处需要改正的,殊不知看在博学之士的眼里,他的文章其实破绽百出。这里面有一些他和夫子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被提出来了,若他没有及时发现改正遣词用句上的坏习惯,日后必定会影响考试的成绩,到时再来找原因就为时已晚了。
陈毓之想到这里,便拿出纸笔,将楚提学给他修改过后的文章誊抄下来。抄完后再一读,果然与之前有许多不同了!
他把这张纸折好放了起来,又抽出了一张纸,开始写下一期报纸投稿想要发表的文章。像他这样做的还有好些人,虽然这一次他们没有上榜,但难保下一次不会轮到他们。
第342章 指定购买
第一期的教育报在刚出版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因为这都是在校园内部发行的。可等学子们朔望日回去,将那报纸与其家人分享后,知道的人就多了起来。
报纸是个新鲜玩意儿, 文人对其自然爱不释手。家中有长辈念书但不在学堂之中的, 拿起这报纸就不愿意放下了。如今街头巷尾, 无论读不读书的, 都在讨论这教育报。
有那会做生意的人听说了这件事后, 脑子灵光一闪,就找到提学司来了。提学司的吏员接待了他之后, 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就报了上去。一番辗转之后,终于来到了楚辞的面前。楚辞初听闻有生意人上门时,还有些疑惑,毕竟玉融丸的生意也不是他在做,难不成是走后门来了?
他摆摆手示意不见,那吏员却有些迟疑。楚辞久不闻他退去, 便放下笔,抬眼一看他的表情, 笑了, “王典吏,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让你如此为难?难不成是你的亲朋好友?”
王典吏尴尬地摇了摇头, 说道:“大人, 此人乃是一书肆掌柜的,并非是下官的亲友。只是,他所求之事与教育报相关,下官觉着……大人可以听上一听。”
楚辞听他说完, 顿时来了兴趣。他原以为那人是为玉融丸之事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教育报。只是,一个书肆掌柜和教育报又有何关联,难不成是想要批发一些去卖?
抱着这样的疑问,楚辞让人将那掌柜请了进来。那人诚惶诚恐地进了屋子,一进门就给楚辞行了个大礼,害得楚辞想要免礼也来不及,只得立刻将他叫起。
这人介绍自己是城东兴荣书肆的刘掌柜,此次前来,是想和提学司谈一笔生意的。
楚辞问道:“刘掌柜,你恐怕是弄错了,提学司现在并无生意可谈。”
刘掌柜道:“楚提学,小老儿哪敢拿您开玩笑?若不是真有生意求上门,小老儿是决计不敢来叨扰您的。”
“哦?那你说说,你想谈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那小老儿就直言了。从来便听人说,楚提学心怀学子,为肃清咱们漳州府的不良学风做了很多好事,我们当地百姓都对您感激不已。就像这次令学子们获益非凡的教育报,也是您一手创办的吧?想来提学司印刷这教育报应是分文不收的。”
刘掌柜拍了拍马屁,又接着说道:“小老儿是做生意的,这闲暇时候就帮你们算了一笔账。每份报纸光是纸张和油墨这两项就要花去至少五文钱了。咱们漳州府学子不算太多,但两千余人还是有的,也就是说,提学司每发一期报纸,就要去掉十两银子。若算上人工以及每一期发出去的稿费,恐怕至少得三十两往上。”
楚辞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老头打听的这样清楚,如果说提学司里没人泄密,他是不相信的。不过说到底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就是了,钱在公账上支,稍注意一点的人都能知道。
刘掌柜还在继续往下说:“这还只是一期,听闻提学司每月要出两期,那就是六十两银子。一年算下来,少说也得七百多两。提学司家大业大,贴补起来倒也不难,可大人有没有想过,从别的地方将这笔钱找补回来?”
楚辞心中意动,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
“小老儿此来,就是想和楚提学谈这生意的,小老儿想在教育报上为自家书肆扬扬名。小人家中做书肆生意已有几十年,从我父亲起,就一直在和漳州府的文人墨客们打交道。整个漳州府,大部分的小书肆都是从小老儿这里进货的。”
这刘掌柜说起这事时,脸上莫名有些骄傲。楚辞听了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想投放广告来了!不过听他话中之意,他分明已经是漳州府最大的书店老板了,并且还是全府书店的供货商,为何还要扬名呢?
……
说到供货商,就不得不提一提这书坊了。一般来说,每个县城都应有书坊,这书坊就相当于现代的印刷厂,里面印制的书籍就是周边书肆的货源。只是这漳州府由于历史原因,导致周边的几个县城书坊都因连年亏钱,以至官府不再投入资金而倒闭了,只府城还有一座较大的书坊。
楚辞刚上任时也曾去参观过,听说那里一年至多出厂五六千册书籍,大部分还都是四书五经类的科举必考书目,其余的占比很少。原因归咎于要不是写了书但书号没有批下来,再不就是批了书号但发行出来并不畅销,导致印了一两百册就不再刊印了的。
当下除了从启蒙到会试所用的科举书籍每年都会增印之外,其余的书都需要县里批下书号才能刊印成册然后投放到各地书肆贩卖。若有人在私人印刷厂刊印出来没有书号的,那就相当于盗版图书,只能私下传阅,一旦数目过多,有人举报,官府就会过来查抄。
因为这种原因,导致很多书都只有手抄本却无刻印本,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孤本存在的原因。
可能有人会觉得,既然想要发行,那就去批个书号呗。可是书号岂是那么好批的?官府在这方面考察的很严,未免犯了忌讳,所以想要出版前,就必须花钱请文员校对,校对成功后才能呈上去排队。这一排队,日子就说不清了,如果没有打点,可能三五年也批不下一个书号。就算打点好,批下书号了,到书坊刻印这一步,也还要再等。
刻印需要专人从活字中挑出书里的内容再放入木框中排版好,这一过程费时费力,如果不是紧急情况,那书坊的工作人员是不会急着去弄的。这里又需要一笔银子打点。
如果你很幸运的把这几步都完成了,书也可以发行了,那你又要纠结印刷多少出来了。印多了卖不出去,亏钱!印少了则连打点上下的钱都挣不回来。似乎无论怎么算,这刊印书籍都是一件亏本的买卖。所以除了有些身家和名声在外的人,其他人一般不会考虑。当然,有些富商专以出售话本卖钱,他们就会低价从书生手里取得版权后再大肆刊印。这之后的利益,自然就与原作者无关了。
楚辞在了解到这些之后,才知道当日他能发行那份题集是占了多大的便宜。若是没有人在背后帮衬着,仅靠他一个普通学子,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那题集面世的。
这漳州府一年刊印四五千册,对于一府学子来说,平均每人每年才得两册书,这实在是有些少了。所以这刘掌柜不止在书坊进了货,还会去外地采购一些时兴的书籍回来。像前几年西江省发行的《辞海题集》,他当年也是暗地里采购了不少回来的。
……
面对楚辞的质疑,刘掌柜是这样说的。
“他们本来都是在小老儿这里买书的。可是近两年来,各地船运发达,从江南一带的书坊里流出的很多书籍,就辗转来到了南闽省。像周边的延州府,因为建有码头,所以得了不少方便。本地的学子,有不少人都去外地买书了,导致咱们本地的书肆生意一落千丈。”
楚辞失笑,原来是生意竞争不过别人来告状了。
“刘掌柜,你的忧虑本官也能明白,只是这做生意盈亏自负,你又怎能将这怪罪到外地书肆上去呢?学子们之所以竞相去外地买书,说不定是外地售价较低的原因,若不然你们也适当降价,说不定能挽回一部分学子。”
做生意货比三家自然是无从批判的。楚辞在现代时,买书一贯都只买典藏版,但这是因为他家境良好,所以才能额外在意包装和手感。那时他们班上也有其他学生,同样内容的书价钱甚至能和楚辞的相差数十倍。但古代学子,大多家境不富裕,自然能省则省,有便宜的当然不买贵的了。
楚辞本以为这么说了,刘掌柜就不好说什么了。谁知他一听这话,更加生气。
“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就价钱上来说,他们那边的比咱们本地的还要贵上些许。除此之外,那边有些书籍印刷十分模糊,分明是外地来的残品。读这样的书,岂不坑害了我漳州府的学子们?大人不信的话,请看这本书。”刘掌柜讲到这件事时,脸都气红了。他除了生气有人恶意竞争之外,还气他们弄虚作假。
楚辞接过刘掌柜的递过来的书,这是一本《增广贤文》。就封面来看,和他们本地的也差不多。翻至内页时,可以看出,这是一本江浙地带出版的书。再翻看里面的内容,楚辞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里面的字密密麻麻,上面墨点很多,时不时地就会覆盖一两个字,对于启蒙期的儿童来说,这书确实有些误导人了。
但只凭这一本书,楚辞觉得还是不足以证明什么。说不定这是刘掌柜特意挑出来最差的一本,抑或是他自己弄得。
“若每本书都是如此,学子们又怎会去买呢?难不成他们连好坏也分不清?”楚辞质疑道,如果这书价钱高,印刷差,又怎么会让大家趋之若鹜呢?
刘掌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刘掌柜有话不妨直说,这里就你我二人,无需遮遮掩掩。”楚辞意识到其中的不寻常,脑子里顿时划过万千思绪。
刘掌柜又张了张口,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楚提学,按理说小老儿不应该在背后说人是非,只是此事太让人难以释怀了!当时我也奇怪学子们为何会舍近求远,于是就多方调查。刚开始,他们没人告诉我,只说是自愿的,但后来,我一个侄儿也去读书了,才知道,这竟是……竟是夫子们指定的!”
第343章 处置方法
指定购买书籍?
关于这一点, 楚辞其实并不陌生。因为他在现代时,教育局三天两头就会下发文件,除了不许违规补课之外, 发的最多的就是不许向学生推销或指定学生购买课外书籍, 一点查到,轻则扣除绩效工资, 重则调离岗位。
他家境良好,生活优渥, 自然不会去碰触这根道德红线。他在高中教书时, 凡是碰到要拓展的书籍,他都是直接开书单发在家长群里, 让他们自由购买的。
他在教育局发出来的处分通知上看过这种情况, 可他没想到,在古代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刘掌柜, 你此言非虚?要知道若无证据, 便属诬告。”楚辞提醒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刘掌柜一脸慎重, 他点点头道:“若小老儿撒谎, 必遭天打五雷轰!这事是我侄儿亲耳听见夫子说的, 又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你侄儿今年多大?”一个刚读书的小朋友,会不会有哪里传达错了, 以至引起误会?
刘掌柜听出楚辞话中之意,便将这件事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我这侄儿乃是我亲弟的老来子,今年刚满七岁, 是去年春天入的学堂。我那弟弟住在果县,他老丈人是做蜡烛生意的,因家中无子, 我弟弟就继承了他的衣钵。他们家境颇丰,就把我侄儿送去了县学下的蒙学求学。因我是开书肆的,便取了整套的启蒙书物和笔墨纸砚等东西送至他家中。”
“我那弟弟弟妹二人都高兴不已,言说我送的正是时候,因为夫子已经叫他们买书了,就是这些书目。我当时也挺高兴的,还在他家喝了几杯。可等我回家之后,没过两天,我那弟弟带我侄儿也来府城了。”
“我问他是否去外面进货,只不过为甚还带着小侄儿?他却苦笑一声,称他们是去延州府买书的。当时他这一说,我就纳闷了,该用到的书我都给他送去了,还要什么书呢?再说,即使我有没送周全的,也应到我书肆里来取,何必要累死累活跑去延州府呢?”
“我那弟弟听我问话,刚想说,就被我侄儿扯着衣角闹腾,说是不准告诉别人。我再三哄他,这才问出,原是他那天带了书去蒙学时,就被夫子一顿斥责,说他为何要自作主张,不听夫子吩咐?我那侄儿胆小,回家就哭了许久,说夫子告诉他,若是书和同窗用的不一样,以后就别来了。我弟弟本去了县学想要问清根由,可那夫子一见他便冷嘲热讽,还说什么若是不想上县学可以另外找间书院云云。能在这里报上名属实不易,自然不能因为几本书就放弃了,故那日他就带着我侄儿一起,去夫子说的那家书肆,找一样的书买回去用。”
楚辞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蓬勃的怒气只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喷涌而出。
“后来呢?书买回去了夫子还说了什么吗?”
“他还能说什么?当日他们从延州府买书回来是在我家歇的,我一看他们大包小包的,里面除了书还有笔墨纸砚等东西,这些都是那书肆掌柜让他们买的。小老儿就奇怪了,怎么我那间书肆里的东西,竟一件也用不得吗?”刘掌柜提起这件事时,满脸都是讽刺,想必在他心中,那位原本应该受人尊敬的师者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楚辞眉头紧皱,他想了一会,然后对刘掌柜说道:“当时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告知官府?”
刘掌柜摇了摇头,去年春天还是原来的那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提学大人在,整个漳州府学界的风气都差得不行,他就是想要反映,也不知向谁说去。现在的这位楚提学,他也是默默观察打听了好久他的为人,才借着这教育报的由头,悄悄过来告状的。
“刘掌柜,你所说之事本官记在心里,只是一时半会之间,这事还不能声张出去。至于你想在教育报上为你家书肆扬名,这事本官也应允了。只是你需保证,待客源回来之后,一应科举所用物品,不得随意涨价。毕竟学子中贫苦出身的不在少数。”楚辞嘱咐道,有些事他还要调查一下才行。
刘掌柜大喜过望,嘴唇哆嗦了几下,起身想要跪下,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太好了。说实话,但凡他还能撑住,今天都不会过来告状。今年,已经有几家小书肆陆续关门了。
楚辞立刻拦住他,生怕他又扑通一下跪在自己面前:“刘掌柜你先回去吧,暂且耐心等待消息。”
“楚提学,咱们漳州府书肆,就全靠您了!”临走前,刘掌柜对楚辞拱了拱手,殷殷期盼之情,压的楚辞心头一阵难受。他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可事实上却并不是。
……
阿铁兄弟几人自被徐管家送来,就一直兢兢业业保护着楚辞。之前他在省城待的那大半个月,这几人也就在那里保护着他。
回到漳州府后,几人顿时清闲了下来,因为楚辞几乎终日坐镇衙门,根本就不需要人保护。他们整日里无所事事,除了吃喝拉撒外,只能以练功打发时间。这次常晓上门,哥几个立刻兴奋起来,待听清任务要求之后,就马上朝着四周散去。
第三日傍晚,楚辞接到了厚厚一叠调查结果。他打开后,越看越愤怒。原来他们是这样操作的,稍微好点的学堂,夫子就让家长自己去买,买书的同时还能推销其他的东西。稍微差点的学堂,就多收一项书费,由夫子代购之后发给孩子们。
涉及在其中的学堂有四五十所,要知道,漳州府总共才一百多所学堂,这一查竟有近半数与那间书肆有牵扯。怎能不让人觉得心惊呢?
除了调查这些外,阿铁还找了个小乞丐一起伪装成父子前去购书。那书肆的伙计听闻他们是某夫子叫来的,竟然还有几分警惕。经过再三确定之后,他们才买到几本书。期间阿铁翻阅了一下这几本书,发现其中少数有被墨点覆盖的痕迹。他装作疑惑不解地发问,却被伙计以一句不耐烦的“不买就走”顶了回去。他识趣地不再说话,那伙计却抱怨开了,好像在责怪他只舍得掏钱这几本书而不买别的。
有了这些证据,漳州府某些学堂和那间翰园书肆勾结在一起,指定贩卖书籍,抽取高额回扣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该怎么处理呢?楚辞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将他们都开除,显然是很不现实的。一百多位夫子的空缺,他从哪里找去?而且这些夫子之中,也未必个个都是唯利是图之人。
如果是通报批评,罚他们的款呢?恐怕会引起他们的逆反心理,从而迁怒到学生头上也说不定。
难不成要放过他们?可他们这个行为确实是错误的,不应该被认可的。若是什么手段也没有的话,恐怕这些人过不久又会故态复萌。
楚辞做事一向赏罚分明,这会儿也终于陷入了矛盾之中。两种截然不同的做法哪种他都不能轻易实施,因为他必须去考虑实施之后会带来哪些后果。
什么叫做“法不责众”,他总算是明白了。像这种无明显违法行为,只在道德层面上行为不妥的,是没办法按照常理去处置的。毕竟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古代,而古代并没有太多关于教育方面的律法条文。
楚辞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动笔写下了处置方法。写完之后,他在纸上盖上官印,然后又命人拿到王明的笔墨房去印制榜文。
榜文一共七张,由周青的外事房派发到各位分巡道手中,然后由分巡道召集县里所有的山长宣读榜文,最后再由山长传达到每位夫子的耳中。
榜文上明确声明,经调查发现,在本府内发现了一些损害学子利益的事情,但考虑到大家都是触犯,便以警告为主,望各人回去后自省,切莫再犯。并且今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向学子推销并指定书肆购买教学所用的书籍,一旦查出,后果自负。
除此之外,他还要求各县分巡道员在衙门外都要置放匿名举报箱,每五日清点一次,认真对待大家的诉求,在维护师者利益与尊严的同时,也不能损害学子们的切身利益。
这一通告发出,有些人就想要抗议了。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古代,竟有人挑唆学生举报自己的老师,这简直是违背伦理纲常的行为。
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叫嚣着要上提学司来讨个说法。楚辞冷笑一声,他还巴不得他们过来闹事呢!因为法不责众,他心中分明还有怒意未消,现如今马上就要来一只出头鸟了,他不杀鸡儆猴一番,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但最后,这些人到底是没有过来。因为楚辞在提学司说的话被传出去了。面对提学司某些官员的质疑,楚辞道:
“徒告师,子告父,虽有忤逆之嫌,但律法上也有大义灭亲的说法。何况这箱子挂着,除了学生之外,其他百姓也可上告。若是不犯错,自然不用怕人举报。至于担心被诬告的,也不用太害怕,官府行事讲究证据,提学司自然也是一样。若无切实证据,绝不会动手拿人!只要自身行得端坐得正,自然无所畏惧。至于那些成天叫嚣之人,怕是本来就有问题,谁要是过来反对,衙门就调查谁。”
这番话一出,那些心里有鬼之人便偃旗息鼓了。而一些卫道士因为支持的人不多,终究也只敢在嘴上逞能。
六月十六,第二期报纸发行。
除了大家都想知道的上期答案之外,就属报纸中间夹缝处尺宽的一栏最引人注目了。那上面写着硕大的广告二字,有人很疑惑,却也有人一眼看出,这二字分明是由广而告之化写而来的。
这上面写了漳州府的一家书肆,里面详细地从它开创的年头再到它的服务信念开始介绍,朴实的文字里透出这一家老店对于漳州府学子们情真意切的期望,令他们读来十分感动,甚至觉得不去支持一下都对不起他们。
再一看,下面的长条里还给他们推荐了一本题集,听说是从西江省那边新进的,众人一下就来了兴趣。
等他们去买之时,发现这题集分为几册,而且从童子试到会试都应有尽有,随手一翻了发现里面的题目十分新颖且构思巧妙,便都选择购买一整册回去看。
书肆刘掌柜面对着这许久未见的盛景,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第344章 邀约
楚辞最近烦不胜烦, 除了因为酷暑难耐之外,还因为那些见天上门声称要来拜访他的人。
自从第二期报纸给刘掌柜家的书肆打了广告之后,商人们趋之若鹜, 都想把广告投放到教育报里,为自家的店铺招揽客源。
楚辞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他这叫教育报, 自然得是和教育相关的东西, 书肆勉强算得上,但什么粮油布铺,南北杂货的也要上这来打广告, 不是说笑呢吗?
而且刘掌柜给的广告费对提学司来说十分实用。他家长年开书肆的,除了贩卖各种书籍以外,还兼顾着文房四宝。他认识几家造纸坊和墨坊的掌柜, 从他们手上拿货, 比官府直接去买要便宜得多。除此之外,刘掌柜还赞助了一笔银子,用于印刷更多的教育报。除了发放给县试班以下的学子外, 每期还会多印几百份放在他那间书肆里代为出售,让因种种原因未入学却仍在读书的学子们也可以分享这上面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