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20节

  当然,这间酒馆自然不可能白白收集消息。在这一天,无论是上面的包厢还是下面的大堂,收费都比平常要高出几倍,一般书生很难消费的起。

  楚辞他们到那里的时候,底下的大堂都已经坐满了。楼上的包厢倒还剩下一个,张文海立刻过去定了下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慢了一步,只能扼腕叹息。

  张文海是个热情的,见状就邀他一起进包厢去听。

  那书生很是惊喜,拱手谢过之后就跟在张文海身后。

  楚辞和方晋阳见他过去一会便领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都有些奇怪。

  “楚兄,晋阳,这位是——对了,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张文海前一句兴致勃勃地对着二人说,后面一句却是有些尴尬了。

  “小生姓陈名子方,字中行,还未请教几位?”

  “中行兄,我叫张文海,他叫楚辞,他是方晋阳。我们几个都还未冠字。”张文海是三人之中最为年长的,今年已是二十岁,本应加冠冠字了,无奈他的生辰太晚,还要等到十二月廿五才行。

  楚辞和方晋阳都要等到明年才会冠字了。

  四人说说笑笑,一路往楼上包厢走去。这包厢内里布置清雅,很是迎合了学子们的喜好,包厢名也都以梅兰竹菊等高雅的花草命名。

  张文海做东,他将小二叫上来,点了几个招牌菜,又让其他三人点。

  楚辞等人都说没有忌讳,况且已经有好几个了,为了避免浪费,干脆就这些了。

  菜点好后,小二哥又给他们推荐了梅子酒,说是今年夏天新酿的,这会儿用小火炉一温,配菜吃是极好的,而且酒性清浅,不上头。

  众人都说无所谓,就上了一壶,每人三两杯的,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酒菜上来后,几人边吃边聊,顺便也透露了一下各自的底细。原来这陈子方也是袁山县人士,只不过他之前一直在府城求学。

  这次因家中琐事,所以回了袁山县,想必明年也会转入袁山县学中。

  张文海一听,立刻高兴起来:“明年你入县学,刚好和楚兄做伴,楚兄也是县学学子,这次岁试还考了第一名!”

  陈子方也笑:“看来今天真是缘分到了,我年岁较长,厚颜称一句为兄。为兄敬各位贤弟一杯,望未来能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四人一起举杯,杯子相撞,碰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人仰头饮尽,而后相视一笑,最是少年意气,神采飞扬。

第32章 岂曰无衣?

  “……自十一月中旬起, 漠北大雪几日不止。久难成灾, 饿殍遍地, 生民冻死于内者不知凡几。自雪灾一事起,朝中重臣纷纷上奏, 恳请陛下颁布'罪己诏', 以求上天施恩, 宽恕下界, 收回大雪。陛下自灾日起,便卧床养病, 如今,已是十三日未曾上朝了。”

  说书先生坐在屏风后面, 他的声音大而洪亮, 无论是包厢还是大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自他的声音传出来后, 无论是在做什么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仔细倾听。如果有人搞出大动静, 还会引来众人怒目。

  “陛下有令, 朝中之事无论大小,均交由二皇子全权处置, 并命二皇子代拟'罪己诏'焚告上天。据悉,朝廷已于近日派出大队人马护送粮草前往漠北赈灾, 并将漠北以南安城守军派往漠北共同抗灾……”

  楚辞坐在包厢里听得认真, 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得自己似乎在古代听了一场新闻联播。虽然这新闻可能算不上新,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 消息才传来。

  从这说书先生的话中可知,现在朝廷情况不太妙。“罪己诏”原本是先贤自省其身所颁,如今却被用作一种压迫的手段,逼皇上承认自己在位期间有过失,所以上天才会以灾情示警。

  嘉佑帝已上位四十二年,如今大概已有六十五岁了。他这一病,若运气不好,明年估计就有新主上位了。

  这位帝王子嗣不多,大皇子未及冠便因风寒丧命,三皇子天生肺疾,一刻也离不开汤药。朝中所能托付者,竟只有一个二皇子。而这二皇子,身体貌似也不太好呀。

  “唉,没想到漠北竟然会遇到雪灾。他们那里本就贫瘠,如今又大雪不止,该如何是好啊?”张文海叹了口气,打断了楚辞的思路。

  “朝廷不是已经派了粮草和兵马过去了吗?希望可以帮助他们解脱困境。”方晋阳虽然这样说,但脸上的神色却不乐观。

  “朝廷应该会在来年减免赋税,到时候他们也能轻松一点了。”陈子方劝道。

  “只怕到时候十不存一啊……”现代科学技术发达,仍然避免不了自然灾害对人们造成的损失,更何况古代呢?他的抗灾之策应该已经到那边了吧,希望到时候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听了楚辞的话,众人黯然不已,灾难临头之时,身为骨肉同胞,他们对漠北的百姓们的遭遇也是感同身受的。

  面前的酒菜如今吃起来已是味同嚼蜡,但没人停下筷子,因为浪费本身就是对食物的亵渎。如今漠北数万人正忍饥挨饿,说不定易子而食的现象都有可能发生。

  几人兴起而至,败兴而归,待行至一路口,陈子方便拱手告辞,三人回礼后往清水巷走去。

  ……

  和楚辞估计的一样,那莫道员拿到他的抗灾之策时,立刻连夜赶至府城,将这计策献给了祝提学,又由祝提学连夜写急件送往京城。

  祝提学的业师是礼部尚书周光,他是右相一派,主变法革新的中坚力量。

  接到祝提学的急件之后,周光立刻和本派人马商议献策,再运作一番,如今赈灾的钦差大臣顾远正是他们这一派的人。

  此举大大的挫伤了左相一派的锐气,也让附在文章最末众多名字之中的楚辞第一次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

  正当顾远带着人马前往漠北之时,安城的守军已经先一步到达了漠北。

  这次安城守军派了副指挥使佟义带队前往漠北赈灾。他抽调了下辖的两个千户前往,共有兵员二千二百四十人。

  一个千户下辖十个百户,一个百户下辖两个总旗,也就是一百一十二人。

  “儿郎们,昔日我们受百姓奉养,今日轮到我们为他们做一点事了。漠北如今正受雪灾之困,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被困的百姓全部找出来!”佟义在上面喊话,下面一片寂静,人人表情肃穆,甚至有些早已红了眼睛。

  他们安城距离漠北不过二百里,有很多士兵其实就是从漠北招来的,现在他们家乡受了灾,家中亲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次回去不知是否能见到他们,亦或是只能看见几具冰凉的身体。

  但不管如何,他们都要把被困的百姓们全部找出来。是的,找出来,而不是救出来。

  漠北是个县城,周围地广人稀,治下一共七个镇二十多个村子。开完动员大会后,佟义手下的两个千户将二十个百户长们召集在了一起,开始划分区域。

  镇子有漠北原来的衙差救助,他们安城的,便需要一个百户带领手下去一到两个村子。这些村子有的距离县城较近,路途平坦,即使覆盖积雪也能行走自如,有些村子则崎岖难行,稍有不慎便可能堕入深渊。

  “……这些村子全部都在这里了,现在大家来分一下吧,愿意去哪个地方,就将那个地方的地形图取走吧。”

  百户们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是想要去好走的地方的。这种地方无论是对救援他人还是保护自身都是有益无害的。

  但是无人率先伸手,率先伸手之人挑了好的他人不喜,挑了差的自己吃亏,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

  这时,站在稍微靠后的一名百户走上前来,将地形最差的葫芦村墨斗村取走了。

  “寇百户,你可想好了?”张齐急忙打断,手也按住了地形图。他是千户长之一,手下十个百户里,他最看好的就是寇静。如今见他身先士卒,取走了最难走的两个村子,生怕他这员大将折在抗灾途中,便立刻开口提醒。

  一旁的赵千户不等寇静回话便笑道:“难得他们年轻人有志气,张千户又何必阻拦呢?依我看就这样吧,其他人动作也快一些,分一个地方也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其他人听后,纷纷上前,取走了自己想去的村子。反正最危险的已经被拿走了,去哪个地方都无所谓了。寇静也在张齐担忧的目光中取走了那两张图。

  分好地方之后,各位百户长便自去召集属下,领取补给,然后动身去救援。

  寇静回到营帐内时,他下辖的两个总旗和十个小旗旗长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百户,你取的是……哪里?”

  寇静将手中地图展开放在他们眼前,点了点标红的两个地方。

  他手下的一个总旗看了,先是朗声大笑,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睛转为呜咽,人高马大的汉子,弯着腰向众人行礼,硬咬着牙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胡俊多谢…百户和…各位兄弟成全!”

  葫芦村和墨斗村其实人不多,每个村子大约只十来户人家。他们靠山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应物品基本上都能自给自足,生活过得清贫又安逸。

  胡俊就是葫芦村的人,他娘则是墨斗村嫁过来的,他从小就在两个村子之间往来,无论哪边都轻易割舍不得。

  自从前几日得知漠北受灾,他便神思不属。白日里尚能勉强训练,夜里回到营帐时,却会咬牙哭泣。

  虽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但那是未到伤心处。现如今他的亲朋好友,他的父老乡亲,全部都被大雪围困着不知死生,纵使铁石心肠的人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接到援助的命令之后,胡俊欣喜若狂,恨不得马上回到家乡去看看他们是否完好无损。但是军令在身,谁也不能轻举妄动,他只能压抑自己耐心等待。

  好不容易到了漠北,这处原来熟悉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死寂,只有房屋孤独林立,再也听不见亲切的乡音。

  县城尚且如此,下面的村子又待如何呢?

  他想回去,却不能不考虑其他人的处境。那两个村子地处偏僻,崎岖难走,是最难救援的地方。他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其他兄弟。

  因此,胡俊决定,等完成了救援任务后,再向百户告假,只身前往。他已存了必死之心,孰料原来弟兄们已经都看出来了,还联合寇百户一起将那两个村子取来了。

  另外一个总旗笑着过去拍了一下胡俊,说道:“你小子只不要晚上再下猫尿才好,哭得嗷嗷的,狼都给你召来了。”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寇静,唇角都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同袍之义绝对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它象征的是出生入死,洒血挥汗间缔结的不可磨灭的深厚情谊。

  寇静派了两个小旗士兵去领取补给,而后和其他人团坐,开始分析地图。

  胡俊是最有发言权的,他的手划过地图上标注的大路,指了指地图上并未标注为道路的一侧。

  “大路虽略平整,但周围沟壑极多,土质松软易陷,一不小心便会踏空,我们往日天晴走时,也需攀附着周围的大树。而这里有条小路,十分隐蔽,它是猎户下山开辟出的小道,周围草木茂盛,两边都是缓坡,即使掉下去也不会受很重的伤。就是这里毒蛇猛兽居多,平时旁人不太敢过去。现如今……恐怕它们也冻死了。”

  “那我们就走这边,到时候你率第三小旗开道,我们跟在后面。”

  “是!”

  散会后,其他人都去整理自己的东西了,寇静也在营帐之中,将自己要用到的东西绑在身上。

  整理好之后,他朝帐外走去,片刻又返身往回走,取下颈间配着的一块暖玉,将其放在枕下,压在一封书信上面。

  做完之后,他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这次他的步伐坚定,再无一丝迟疑,身板一如既往,挺得直直的。

第33章 大雪无情

  大雪封山, 道路崎岖难走。

  寇静带着手下兄弟, 和其他队的人一起走, 偶然有那一两户建在路边的房子,推门看去, 里面的人都已失去生机。

  大家越走越沉默, 一路分散, 越往后走, 人就越少,慢慢的, 就只有寇静这一队人了。

  葫芦村距离县城大概七八十里的样子,依照往常的行军速度, 一个半时辰应该走了一大半了。可是现在他们不过才走了二十几里路。

  大雪没过了膝盖, 每一步都需要将腿抬得很高才行。纵使军营发的靴子比布鞋要耐穿, 此刻也快浸透了。

  天上还飘着小雪,纷纷扬扬, 看起来似乎美极了。但在众人眼里, 它和魔鬼也无甚区别了。

  入伍生活不算好过,冬练三九, 夏练三伏,这里也都是能够吃苦耐劳的汉子。所以, 即使情况如此恶劣, 也没有人抱怨什么。

  雪越下越大,行路中视线都有些不明了。寇静发令,大家暂时躲避。

  正好, 前方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高高的雪堆,原来是供路人歇凉躲雨的亭子。这样的亭子一路走来也看见好几个了,都是县里富户认捐的,亭子建的很大,年年修缮,用的都是好木头,故而没被大雪压垮。

  一群人走了进去,挤的满满当当的。不知道是心里的慰藉还是怎么样,大家都觉得,头顶有块瓦,好像身上更暖一些了。

  借着这个时机,大家从身上掏出了干粮,慢慢吃了起来,待会可能就没有时间吃了。

  一个小兵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当他看见什么时,突然大声惊叫起来,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你小子嚎什么呢?吓得老子饼都要掉了!”旁边的老兵拍了他脑袋一下。

  “脚!脚!有脚!”连续几声崩溃大喊,让众人都朝他看去。

  顺着那小兵的视线,大家看见了一双脚,扭曲地蜷缩在亭子的长凳下面。

  “把他拉出来!”寇静说道。

  两个士兵上前将人从长凳下方拖了出来,发现这个人全身僵硬,面色青白,想来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双手环胸,头也尽力往下埋。背弯成了一张弓,脚使劲向里蜷缩,膝盖和胸膛连在一起,整个人拉也拉不直。

  一个大男人要冷成什么样子才能让自己钻进那狭小的地方,才能把自己蜷缩得如同孩童大小呢?

  “呜呜呜……”那小兵哭出了声音,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也变成这样。

  “哭什么!有时间哭还不如过来搭把手,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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