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遮凑过去看了眼。
“首先,朕接下来的所有举动,都得建立在,媳妇儿弄清楚我这么干是为了什么的基础上,鉴于萧昀已经因为对事情理解的错误,陷入了妻离子散的悲惨处境,吸取教训,萧昀一定不能让媳妇儿理解错事情,萧昀不能反向刮风,得先避免犯方向性错误,射箭,只有瞄准靶子,才有可能射中靶心。”
“因为朕是敌国皇帝,媳妇儿是一国王爷,如果朕不说清楚朕折腾来折腾去是在干嘛,媳妇儿很容易误会我没安好心,是个大尾巴狼,从而适得其反,我得让媳妇儿充分明白,我萧某人,是在追求他,想要娶他回家。”
“所以第一步,我得表明立场,想方设法打消媳妇儿所有怀疑,让他明白,萧昀只是单纯地在追求他。”
谢遮嘴角微微抽搐。
所以这就是萧昀一封信修修改改数次,为增删一个词,推敲大半夜的原因?
那封信原本写的是,您俊美潇洒、富可敌国、身居高位、床技精湛的旧情人萧昀。
后来萧昀为了要不要删掉“床技精湛”这个词,纠结了一晚上,不删的原因,萧昀说,这是他尤其突出的优点,其他人望尘莫及,一定要不经意地让江怀楚想起来。
删掉的原因,是觉得略显低俗,不符合江怀楚高雅挑剔的审美。
谢遮没好意思说的是,保留的那三个词,也是一股子求偶开屏的公孔雀味儿。
再往下看……
“其次,媳妇儿身怀有孕,情绪容易不稳定,患得患失,作为相公,萧昀得无数次重申,萧昀爱的是媳妇儿,所以才爱小崽子,而不是因为要小崽子,所以才要娶媳妇儿,一定要注意行文措辞和表现尺度,不可对小的过于热情殷切,而忽略了大的的感受,也不可忽视小的,显得萧昀对孩子不重视。”
“再其次,虽然实质是舔,但站在媳妇儿的角度,媳妇儿要的不是舔狗,媳妇儿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毫无下限也毫无用处的舔狗,媳妇儿要的是一个可以终生依靠的、优秀到让他引以为豪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狗皮膏药,一个普普通通的好人,没舔对地方,就是骚扰,切记,所以朕不仅得舔准地方,舔得别出心裁、令媳妇儿记忆犹新,还得明耍帅暗舔,充分展示自己的长处,譬如外貌、血统、身份、家底、能力、特殊才艺,大舅哥要面子,朕更不能舔得太低端太赖皮,让他瞧不上朕这个弟婿,总结要点,可以不要脸,但不可以让媳妇儿和娘家人觉得没脸,可以舔,但要舔出天造地设的夫夫感。”
谢遮:“……”
“第四,朕得想办法时时哄媳妇儿和大舅哥开心,媳妇儿怀孕了,得保证好心情,同时朕要缓和和大舅哥的关系,防止小崽子被大舅哥打掉,大舅哥棒打鸳鸯。”
“第五,朕得想办法时时刻刻在媳妇儿面前刷存在感,绝对不能让媳妇儿忘记朕,要让媳妇儿在孤独寂寞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朕,想要朕在他身边陪伴他。”
“第六,朕得让媳妇儿觉得朕能干,尤其在奶孩子带孩子这块,完胜那个相夫教子的大家闺秀,朕得学习如何照顾孕夫产夫孩子,还得学习人接生、媳妇儿的产后护理,孩子胎教,充分提高竞争力,扩大优势,将自己打造成娘家人眼里绝对的好男人。”
“第七……”
谢遮一条条看下来,表情一言难尽,条理清晰,细节到位,重点辨析,操作性极强,就是……奇葩了些,这么一套操作下来,鸡飞狗跳,够呛。
萧昀林林总总写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颇为满意:“第一步,得想办法让朕能经常见到媳妇儿。”
外头营帐有人通报,萧昀眼睛一亮:“太好了,超出意料,媳妇儿居然第一天回我信了!重大突破!”
皇帝允了,外头的人拿信进来,萧昀接过,等人出去,才迫不及待地拆,瞥了一眼,眼一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致厚颜无耻、道德败坏、引诱有婚约之人的大宁皇帝:你休想。”
“你休想”三个字是用朱笔写的,又大颜色又触目惊心。
底下署名:江怀逸。
第97章
萧昀坐在那里,脸色变幻莫测。
谢遮瞧了眼,没忍住笑出声:“陛下,旁人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几乎是手到擒来,你这连孩子都有了,好像都不容乐观啊。”
萧昀嗤了一声:“他现在有多得意,以后他一手拉扯大的宝贝嫁给了我这个狗贼就有多气。”
萧昀一笑:“不让朕送信,朕溜进去找媳妇儿还不成吗?”
结果第二日一早,就传来了夜明关全关戒严,绝不让大宁人踏入半步的消息。
萧昀便装立在大日头下,叉着腰踱着步。
伪装成南鄀百姓的亲信回来,汗流浃背说:“属下无能,没进去。”
“怎么可能?”萧昀吃惊地看着他,“不是所有公文齐全吗?”
他和谢遮上回上弥罗山庄,就是通过弥罗情报网的帮忙,伪造了官府公文,顺利混进去的。
亲信一脸尴尬:“查的特别严,南鄀皇帝下令,个头超过七尺,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都划为可疑人士,近十日不让进城。”
萧昀:“什么?!”
谢遮一脸震惊地看向身高八尺有余的萧昀。
“……”萧昀脸色黑沉,“我知道了。”
谢遮:“那咱们找弥罗的帮忙?”
亲信尴尬道:“属下去问了弥罗的人,他们说老庄主下了令,弥罗之人绝不帮大宁。”
谢遮震惊:“怎么会这样?”
萧昀也是一脸匪夷所思,老头明明前两天还说好和他同仇敌忾的。
“属下也不知道,只听说,江怀逸好像找到老庄主,说如果他敢帮您,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没有了。”
“……”萧昀深吸一口气。
回到营帐,萧昀咬牙切齿道:“他居然敢威胁朕打掉朕的孩子!”
谢遮心道江怀逸还真是有先见之明,防偷人防到这地步。
一时几条大路尽断,谢遮思忖道:“咱们找个矮点的进去打探下?”
“不用,说的是近十日,”萧昀阴沉着脸,“他这十日肯定是要逼楚楚成婚。”
“……”谢遮默默道,“陛下,他可能是自愿的。”
“……犯不着你提醒!”
谢遮:“那怎么办?”
“信进不去,我进不去,我不能换个东西进去吗?”萧昀一笑,“反正第一步,我得让楚楚每时每刻都想着我。”
“换个东西?”
谢遮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四个字,第一反应是萧昀要把自己砍到七尺以下。
“对,”萧昀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为帝多年的凶狠老辣、尽在掌握,“他以为不让我进去,就能拦住我?朕会的可多了去了。”
……
城中主帅府。
江怀逸连夜给毅国公写了信,叫他将闺女儿送到边关,和端王完婚。
被江怀逸训了一顿并通知了此事后,江怀楚乖乖巧巧地从江怀逸那儿出来,转头若无其事地叫来了如矢。
……
两日后。
“陛下……”谢遮低下头,看着那个矮墩墩的玩意儿,傻眼了,“这就是陛下的尽在掌握?”
那是一只毛绒绒的幼犬,肚子上的毛是雪白柔软的,背上的毛是漆黑油亮的,腿圆乎乎,耳朵像狐狸耳朵,尖尖的,却也是毛茸茸的,鼻子是漆黑湿漉漉的,嘴巴没有那么尖,十分憨厚可爱。
像是感觉到了谢遮的鄙夷和不可思议,那只幼犬漆黑乌亮的眼睛里满是凶狠,往前一扑,抱住了他的小腿,开始撕咬他的衣袍下摆。
谢遮:“……”
又萌又凶的玩意儿。
萧昀煞有其事道:“嗯哼。”
“这是什么狗?”
萧昀瞪他:“它不是狗!”
“那这是什么?”
“他父亲是白狼,母亲是黑狗。”
谢遮心说,这不还是狗吗?
“陛下哪儿弄的?”
萧昀说:“朕去峻州买的。”
峻州多山多丛林,狼很多,狼崽也很多,因为狼比较高贵,还能辟邪,贩卖狼崽的商贩并不少。
“稀罕吧?”萧昀揪着狼狗崽后脖子把他拎起来,咧嘴直笑。
“陛下想把这个送给端王?”
“嗯哼,送狗崽多掉价,狼崽又怕吓着媳妇儿,狼狗崽,完美。”
谢遮迟疑道:“这瞧着也太凶了些,他还怀着孩子。”
萧昀朝他投去轻蔑一笑,把小东西放下,悠悠道:“让他瞧瞧。”
小东西“嗷呜”叫了一声。
萧昀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个东西,俨然是寄予厚望。
萧昀:“回去。”
小东西刺溜地跑远了。
萧昀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纯白手帕,斗牛似的招了招,小东西像看见了肉,瞬间刺溜冲过来,因为用力过猛,还差点一头栽下,他跳着去够那块绣着刺绣的手帕,伸舌头直舔。
谢遮在一边看着,隐隐明白了什么:“……陛下拿端王的东西训他?”
“对啊,”萧昀笑嘻嘻地说,“朕说了朕多才多艺,驯过的狼多了去了,也亏他聪明,一学就会,他现在只要闻到媳妇儿的味儿,就会跟在屁股后面。”
谢遮:“……”
“他还有个神秘的名字。”萧昀神秘一笑。
……
下午的时候,一个个头矮小的百姓敲了主帅府的门。
门房一打开门,还没看清人,那人已经把一只矮墩墩的东西揣进了他手里,说了句麻烦交给端王,就掉头走了。
门房心下纳闷,低头看着那个蠢傻东西,乐了,进去找端王。
屋里,江怀楚瞧见他怀里的东西,愣了下,多看了两眼。
门房笑道:“王爷,估计是百姓感谢你,家里生了狗崽,说什么也要送你一只,硬塞的。”
江怀楚一怔,送给他的?他忍不住又瞧了两眼。
门房察言观色,王爷虽然向来没有收东西的习惯,但这礼未免太特殊了些,门房试探道:“王爷要不要抱?他瞧着可喜欢你了,也真会认人。”
小东西在门房怀里直挣扎,眼也不眨地盯着江怀楚,还朝他“嗷呜”地叫了一声。
江怀楚心头一软,沉吟小半晌,慢吞吞伸手:“给本王。”
门房刚一松手,他就半爬半拱窜进了江怀楚的手里,湿漉漉的鼻子在他身上闻了又闻,激动地舔了舔他的脖颈。
江怀楚脖颈一痒,脸色微红。
门房笑说:“这狗崽和王爷有缘,王爷喜欢,养着就是了,这点大也不会咬人。”
江怀楚慢吞吞“嗯”了一声,抱着狗崽。
用晚膳时,跟江怀逸一块儿来的太妃,喊了半天也没喊得让江怀楚出来吃饭:“你不出来我进去了啊!”
“我进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