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闷地将一杯酒落了肚。
太子殿下却缺席了,前去刑部看顾荣国公府的人,不知怎的,太子好似十分笃定毒杀东宫的一定不是陈氏,本欲作保,奈何证据确凿。
今日前去坐审,也是为着能让审讯清明,防着人做手脚将人平白冤死。
楚歇看着那空空的位置,余光淡淡扫过正对面的苏太傅。
太傅端起一杯烈酒,一口下肚,回了他一个几不可见的点头。
很好。
楚歇心底的石头落下。
苏明鞍四朝太傅,位同宰辅。曾当过两任帝师。
他既点头,这案子江晏迟就是盯出花儿来,也翻不得案。
宴席过半,果真见太子带着些许不悦神色入了宴席,上来便先喝下两杯桂花酒压着火,眼神往楚歇那头一扫。
"楚大人好兴致。"
楚歇猜想太子想保荣国公。就像上次想保吏部尚书薛氏一样。
太子心里很清楚,毒就是楚歇下的。
可他偏偏有法子推脱得一干二净不说,一转眼又嫁祸给荣国公府——早知道,楚歇进昭狱时,荣国公府还曾为他作保的。
如此不顾情面,反手便咬人的恶犬。
如何留得。
还没再说两句,又有人将荣国公府毒杀东宫事件审讯新的证据呈上,楚歇熟谙剧本,知道眼下是在荣国公府的管事招认,自发供罪以降刑罚。江晏迟见了呈报后脸色越来越黑。
眼神掠过那人时,眼睛如钩子一般剜过楚歇的皮肉。
一曲舞毕,薛尚书沉着声音,话就是要说给楚歇听的,“车裂?刑部断案草率不说,刑罚也为免太过残酷。不若先改为流放,其亲族……”
楚歇冷冷地驳回,“毒杀东宫,构陷重臣,死有余辜。”
江晏迟手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毒杀东宫的是谁。
构陷重臣的又是谁。
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却不成想太子还未曾开口,对面的许小侯爷先站了起来:“再怎么样,四日草草断案,实在不妥。事情牵扯到百年国公府,怎能如此轻率地断送人命……”
“只要命,不削爵。已是宽厚至极。”楚歇眼皮一点点抬起,暗光流转,“怎么,许小侯爷以为弑君之罪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说,在您看来,弑君根本不是重罪。”
最后一句话暗讽的意思太明了。
谁不知道许家军功过盛,一直有盖主之嫌。
许纯牧脸色白了白,还没说什么,一旁另一位跟着许家好几年的将军霍然起身直指楚歇:“你胆敢这样说话!我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那干的都是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这份忠肝义胆怎会是你一个人从没踏出过上京城一步的宦官可懂!”
字字铿锵,殿上瞬间安静无比。
楚歇右手端着小小一只茶杯,饮了一小口,不急不缓地以小指垫了下杯底放下,动作端庄娴静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泰然处之的模样,与那武将的莽撞冲动形成鲜明对比。
“将军长年征战辛苦了。”
“只怕是将军久居边境,山高皇帝远,久而久之也就忘了上京城的规矩……弑君之罪若不重重惩处以儆效尤,那么我们殿下将来登基之后,又怎么敢将数十万兵权交给像将军这样的忠肝义胆之人呢。”
那将军被楚歇三言两语绕进去了,反倒是许纯牧清醒得很。
立刻反驳。
“罗将军的意思并不是弑君之人不可斩杀,而是弑君之罪不得乱判!”许纯牧起身行至楚歇面前,“荣国公府里是搜出毒药不假,可对于如此答案证据显然还不够,掌印何必咄咄逼人眼下便要立刻处死荣国公!”
“怎么成了我着急处死他。”
楚歇并未起身,倒像是十分疑惑地模样,抬头凝望着许纯牧,“难道不是他自作孽,倚仗自己是百年国公府,便想要扶持自己的侄儿当皇帝?其心可诛,其意当杀。”
“那便幽禁!终身幽禁,不得——”
啪嗒。
楚歇手中杯子重重放下,像是耗尽了最后的耐心一般,声音里不再带有那虚假的客套。
“案子已经断了,小侯爷。”
那眼神里分明是警告的意味,诡谲如一条攀附缠绕在身前的,露出獠牙吐信的毒蛇。
怎么回事。
许纯牧看着面前冷酷决绝的楚歇,又回忆着前几日端着一盆花细致地给自己擦指甲的那个人,隐隐约约觉得十分违和。
打量着那人的眼神,许纯牧微微俯下身,压低了声音:“阿歇,你怎么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
“叫我楚大人。”
楚歇慢慢站起身来。好好的一场宫宴又被闹得不得安宁。
都是因为楚歇。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归是乌烟瘴气。
江晏迟眼神暗沉,却见那人抱拳行礼:“殿下,您认为该如何裁决。”
这话听着恭敬,可那眼底的寒光和挑衅着勾起的嘴角分明不是这么回事。像是在警告着江晏迟——
我没有死在昭狱,就一定会将你左右臂膀一一折断。将你拽下皇位让你永不得超生。
听着这一来一往的辩驳,太子只觉得胸口愈发憋闷,愤怒如风中的薪火即将瞬间点燃。
手紧紧地捏住那一纸诉状,几乎揉皱成团,愤怒之下又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正欲驳斥,目光却陡然落在他抱拳作揖的手上。
长袖遮掩下,他左手的尾指被一层白布缠绕包裹,像是被伤着的样子。
话将出口猛地顿住。
眼神由手至人,看着楚歇恣睢的笑意,江晏迟心间停跳刹那。
脸色渐生青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明天晚上十一点,我更肥一点,双更或者三更~!
我搞快点,宝贝们不要催,已经在尽快写了呜呜呜呜~
第25章 首发晋江
“请注意!”系统机械化的声音强制性在脑中绽开,“楚歇人物贴合度降低2%,5%,8%,11%……”
“目前人物贴合度为89%。请宿主及时调整,务必不要低于60%。”
“……?”
楚歇忽然懵了。
这个剧情没走好吗,万年不变的本命人物贴合度怎么会骤降。
楚歇顺着江晏迟的目光望见了自己的左手。
脑中嗡地一响,他是注意到了被白布包裹的小尾指。
不是吧。
这个小崽子真他妈是个人精吗。
江晏迟见楚歇神色刹那松动,尔后将手不自然地收回袖中,眼皮猛然一跳。
楚歇转身便走,江晏迟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许纯牧眼光追着江晏迟动作而去。
背对大殿的楚歇毫无防备,在太子即将捉住他手腕的刹那,许纯牧将其一截,沉声:"殿下!"
一声惊呼下,楚歇错愕地回过头,被近在咫尺的江晏迟锐利的目光所震动。
他登时想到梦境中江晏迟看着自己凌迟处死时冰冷的眼眸,一双腿它自己立刻就发起软来。当机立断趁着江晏迟被拦住立刻坐上轿撵脚底抹油溜了。
非常时期,反派活命全靠苟。
江晏迟目光一凛,“拦住他!”
“殿下三思!”许纯牧登时喝止,“殿下,眼下与楚掌印翻脸实非上策,或许应当再……”
眼瞧着那人走远了,江晏迟满身烦躁,一抬手便扣住许纯牧的手腕一折,那人眼疾手快地一个翻身才避免立时折断,脚尖点地后又伸手一拽,将要跨出殿外的太子手臂被扯住,生生将硬拽回来。
众多人脸色倏然变了。
薛尚书:“许,许小侯爷!那可是太子殿下!你怎可与他动手!”
越国公爷:“殿下!小侯爷说得有理,您稍安勿躁!”
一人拉一个,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越国公世子赵煊算是在场的里头有些身手又知分寸的,观察爷爷的眼色后立刻插身到二人之间将他们生生分开,赵煊一边用力一边劝和:“殿下,他可是太子妃,以后都是一家人呢,以和为贵,怎么能动手……”
“谁是太子妃!”
“我不是!”
赵煊脸色尴尬:“吵,吵架了?”
“许纯牧,镇国公府打的什么主意我比你清楚!劝你脑筋不要用在歪的地方。”
许纯牧却皱着眉头,不卑不亢:“殿下,楚掌印纵使跋扈,可尚有可用之处,水至清则无鱼,殿下又何必急着打压他!”
“许家在楚歇手上没少栽跟头吧。上回平北匈内乱哪里讨到了什么好?许小侯爷如此大度维护,不知可是镇国侯爷的意思?”
“殿下过河拆桥,难道就不怕旁人寒了心?!”
这这这。
赵煊一只手推着一个,脑袋在二人之间来回瞟动,觉得为难至极,皱着脸看向自家爷爷。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拦住他!”江晏迟怒然,“这是皇命,许纯牧,赵大人,你们要抗旨吗?!”
小喜子守在殿外,见里头情形不好,快步赶了进来跪伏在地上说:“殿,殿下。楚掌印他已经出了宫门了……”
许纯牧松了口气。
江晏迟挥袖往外:“摆驾,去楚府!”
许纯牧还欲再拦,却被薛尚书挡住去路:“小侯爷!您为何要淌这浑水!”
“我……”
“您久不在上京,怕是还不大清楚楚掌印这么些年来在上京城的所作所为,眼下太子殿下震怒也是常事,那荣国公府摆明就是被楚歇陷害的!小侯爷,您何必要替他说话,惹恼殿下呢!”
薛尚书的儿子上次险些死在楚歇手中,如今见太子与楚歇针锋相对,只盼着那个阉狗能早些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