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配不上他,我一直在他面前有着……自卑感……”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新闻发布会上言辞犀利的犀利记者,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陈兰忽然倾身向前,翡翠耳坠轻轻摇晃。
“我懂,尤其是像你这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心中会有很多很多的想法。
你担心有钱人三妻四妾,你担心自己守不住何先生的心,其实慧珍,进化论才是真正的社会学。
不论男女,优秀的人,总是会有很多人去喜欢的,我觉得你不应该有太多顾虑!”
乐慧贞咬牙,把头埋低下去。
她也不止一次在内心拷问过自己,她是否钟意何耀宗。
答案是必然的,不谈何耀宗的身家为人,单是那副俊朗的模样,就是自己曾经梦里的样子。
这种男人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呢?
但也正如许太所言,她担心自己只是一个随时会被抛弃的玩物,对方只是陪她走个过场罢了……
“傻女,男人不需要你配得上,只需要你懂得怎么做他的女人。”
许太有看穿乐慧贞的心事,她掰着涂满丹蔻的手指。
“你听我讲,不说拴住何先生的心,至少你始终会在他的心里有一席之地啦。
做大嫂的,第一,在外人面前永远给他面子;
第二,记住他所有喜好厌恶;
第三,该装傻时装傻,该精明时精明!”
停顿片刻,她又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让他习惯有你在身边。”
乐慧贞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不就是做佣人?”
“错!”
陈兰拍了下茶几:“佣人领薪水,大嫂分家产。你看家强,现在连衬衫纽扣都要我亲自挑。”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话粗理不粗,我没你那么大的学问,你懂我意思就好啦!”
乐慧贞茫然摇头:“我不钟意去分他的家产,我也知道何先生不是凡人,他不想,没人可以分走他的家产!”
“慧珍,你比我想象的要开窍许多诶!”
许太笑笑,继而说道:“那我不妨把话和你说得再简单些啦,做大嫂,其实有一点很重要。
你要学会穿高跟鞋才行!”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如果你实在不想做所谓的佣人,那就在找他之前,穿一双高跟鞋喽!
让他知道你来的时候,可以腾出时间来,给到你解释的机会。”
……
夕阳西斜时,乐慧贞走出别墅。陈兰最后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记者能做一辈子,但改变命运的机会,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
当天晚上,乐慧贞站在笔架山豪宅门前,按响了门铃。
她穿着米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手里拿着份简历。
在安保队员将乐慧贞带到二楼卧室门口之后,何耀宗开门时显然刚洗过澡,发梢还滴着水。
他挑眉看着乐慧贞手中的文件:“慧珍,你这是……”
“何生,我想应聘您的私人秘书。”
乐慧贞声音平稳,仿佛在播报新闻:“这是我的简历和工作计划。”
何耀宗愣了两秒,忽然大笑起来。
他侧身让出通道:“搅乜卵嘢?点会想到来应聘私人秘书了?
快进来秘书小姐,先过第一关的面试再说!”
……
乐慧贞的“试用期“从第二天正式开始。
她六点就赶到何宅,带着从陆羽茶室买的早茶,何耀宗晨跑回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虾饺、叉烧包和普洱茶。
“我记得你不吃香菜。”
她递上毛巾:“所以肠粉里没放。”
何耀宗擦汗的手顿了顿,但没有多说什么。
小惠有提起过,他的生活缺少了点烟火气。
在乐慧贞到来之后,他的生活谈不上多了哪些烟火气,但总归好像增色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乐慧贞将新闻记者的观察力发挥到极致。
她发现何耀宗喝威士忌喜欢加三块冰,看文件时习惯用万宝龙钢笔,甚至连西装的尺码这些,都有过细心的考究。
这些琐碎细节,她都用小本子记下。
直到某天深夜,何耀宗在书房处理并购案。
乐慧贞端来宵夜,是一碗云吞面。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何耀宗放下文件。
乐慧贞微笑:“你下午接电话时说了句'想念深水埗的云吞面',我特意去买了老字号。”
何耀宗夹起一个云吞,忽然开口:“这些事情,都是谁教你的?”
乐慧贞轻轻放下筷子,月光透过纱帘,在何耀宗刚毅的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
“我自己想通的,何先生,我……我真的钟意你,不想错过你……”
这一次,乐慧贞没有借助酒精的麻醉,没有任何羞涩,大大方方说出了这句话。
“钟意我,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副陌生的一样?
你直到现在甚至都不愿意直呼我的名字,何先生何先生,点解,相敬如宾啊?!”
何耀宗放下手中的筷子,两眼直视乐慧贞,继而开口。
“不管是谁,我对身边人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坦诚!
慧珍,你是钟意听别人的,还是听我的?”
乐慧贞轻咬嘴唇,不由自主把头埋低下去。
“对不起耀哥,我……”
乐慧贞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是许太教我的……”
“哪个许太?”
“陈兰……”
她抬起头,对上何耀宗那双深邃的眼睛:“兰姐说说这样能让你习惯有我在身边。”
何耀宗忽然笑了,但并没有再追问些什么。
“记住了,不要在我面前活得像个空洞的傀儡。
你老母,我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和你拍拖点会有七老八十的感觉?”
“对不起,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何耀宗走回她身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做你自己就好,如果我钟意你,那是因为你是你,而不是因为你能记住我喝威士忌要加几块冰!”
……
第二天一早,何耀宗在中环约见了一个老熟人。
一间不大不小的会客室内,对面坐着的是新记的龙头许家炎。
这位新记的龙头此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不安地敲击着红木桌面。
“何生,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
许家炎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紧张:“我丢!家强那个不成器的,连自己老婆都管不好!”
何耀宗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脸上看不出喜怒。
“许生,我一向是敬重你们许家的。
但令弟媳把手伸到我的人身上,这个误会可不太美妙,点解?这是要把我马子当名媛培养?。“
“我明白,我明白!”
许家炎连连点头,何耀宗的话简直是让他心惊胆跳。
“家强现在人在濠江,我立刻叫他回来给您一个交代。”
何耀宗放下茶杯,站起身整理西装袖口。
“我不需要他的交代,我只是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乐小姐是媒体人,她的独立性和公信力对她很重要,我希望有一天能把她培养成传媒巨擘,这也是她钟意的方向!”
“一定,一定!”
许家炎也跟着站起来:“何生放心,我会处理好家事。”
“再有下次,我就不另行通知你许先生了!”
……
当天下午,许家强从濠江紧急赶回香港,一进家门就看见妻子陈兰脸色苍白地坐在客厅,而大哥许家炎正阴沉着脸站在窗前。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许家强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家炎转过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老婆干的好事!跑去教何耀宗的女人怎么讨好男人?你以为你是谁?豪门教母?!”
陈兰吓得浑身发抖:“大哥,我只是好心……”
“好心?!”
许家炎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跳了起来。
“何耀宗是什么人?他需要你教他的女人做事?
陈兰,你是不是觉得你你老公太闲了,还是我哋新记在港岛过得太安生了?!“
一脸懵逼的许家强,直到现在才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