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自己幻想的那个结局,终于要降临了吗?
房间的门把手在外边窸窣响了两声,发现门被反锁,又安静了下来。
白头翁万念俱灰,强打起精神,放下手中的电话听筒。
“朋友,不管是谁派你来的,只要你肯走,他出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哗啦——哗啦——
门外头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如同黑暗中,有一双鬼手在哗啦着门板。
这让白头翁更加恐惧。
老而丧胆,莫不是外边真有鬼魂来向自己索命了?
彷徨无措之际,猛地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强悍的爆破音直接触发了屋内的警报,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再看门口,一道手电光已经直朝自己照射过来。
“你到底是谁……嗬嗬……”
当王建国跟着冲进来的时候,王建军已经利索的解决掉了白头翁。
这些人曾是最精锐的战争机器,面对生命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看着被王建军放倒的白头翁,王建国不疑有他,就从背后抽出一把弯刀,准备去斩落白头翁的头颅。
“干什么?还不快走!”
“大哥,老板不是说要拿他的脑袋去祭灵?”
“蠢货!老板天天屌人老母,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真的屌过别人老母?!”
揪起王建国,两人快步从黑暗中撤退,却是没有走原路折返,而是后院的一处阳台上跳楼。
在前院一干人进屋查看情况时候,三人已经顺着围墙放落的绳索攀爬上去。
有一个机灵东星仔听到警报声时,刚好跑到后院这边查看情况。
冷不丁就在黑暗中,看到王建军一行人的身影从围墙上跳落外围的后山。
“喂!这里好像有人!”
“在哪?!”
有人收到风声,当即围了过来。
这个马仔指着足有两人多高的围墙,无不捶胸顿足。
“可恶,差一点点就逮到了,可惜让他们给跑了!!”
……
翌日,大南街,龙根的住处。
官仔森无后,没有人给他送终,龙根在此地为官仔森操办了葬礼。
规格是依旧是按照分区话事人的模式来操办的。
作为官仔森的大佬,龙根也算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此时灵前,已经有道士在做水陆道场。
深水埗一众档口的大佬全部到场,依次在官仔森灵前鞠躬。
只是官仔森这人少结善缘,社团一众叔父辈,却鲜有亲自到场的。
冷佬,衰狗,肥华,双番东,老鬼奀,大佬权这些叔父辈,都只托人送来了花圈。
更有不少堂口担心卷入东星的这起恩怨,更是面都没露。
这就是所谓的社团要平衡,平衡来平衡去,平衡了个人情薄凉,各自为阵……
何耀宗陪同龙根坐在家属席这边,负责去答礼的,却是吉米仔。
出乎何耀宗意外,串爆居然是今天唯一到场的叔父辈。
自从官仔森条尸,从殡仪馆拉回来之后,灵堂刚刚扎好,串爆就带着人过来了。
先是在官仔森灵前焚香拜了拜,而后更是以死者长辈的身份,帮助龙根在灵堂忙前忙后,直到快到上午十点了,一刻也不曾停歇。
“阿耀,昨晚白头翁在他的住处被人干掉了,这件事情是你做的?”
趁着法事消停了会,龙根便忍不住朝何耀宗发问道。
他一早上了,始终没敢开口问出这件事来。
虽然他明白,不管白头翁是怎么死的,这笔账一定会算到深水埗的头上。
何耀宗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龙根道。
“阿叔,这段时间,我建议你老人家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
白头翁的那些门人刮不到我,难免把火气宣泄到你们这些做叔父辈的头上。”
对此龙根没有否认,这件事情闹得太大条。
当年在ICAC成立之前,比这更凶残,更恶性的社团冲突比比皆是。
昔日斧头俊过档,尖东千人晒马,那是实打实的火并起来,两家社团要打到不死不休的。
最后还不是坐低饮茶,和联胜捏着鼻子吃了哑巴亏?
只是往事尘封多年,如今落到自己头上,让已经养老退休的龙根有些难以适应罢了。
“佐敦领导林怀乐,敬献花圈一对,帛金两万,以表哀思!”
“门人谢礼!”
随着灵堂外边的管数唱出林怀乐的名字,龙根不禁站起身来。
“阿耀,有情有义的还是有情有义!
这个节骨眼上,阿乐还愿意过来上香,我们堂口总归是要欠他一个人情了!”
说罢龙根就要亲自过去谢礼。
这是今天第一个亲自来到灵堂吊唁的分区领导。
何耀宗也跟着起身,望向已经接过长香,在官仔森灵前祭拜的林怀乐,神色复杂。
没争话事人倒是有情有义,就是不知道争起话事人来,还会不会这般兄恭弟谦。
此时元朗这边,东星社初代龙头林三的祠堂外头,也拉起了一座灵堂。
司徒浩南和雷耀扬等人已经在林公祠这边吊唁多时。
快要到午饭时间,一群前来拜祭的人依稀散去。
司徒浩南招呼雷耀扬坐到了祠堂门口的一株高耸的水杉下面,拉紧头上的孝布,司徒浩南嫌恶的朝着灵堂里头看了一眼。
此时灵堂里边,一个梳着空气二八边分,身材矫健的年轻人,正在趴在棺材上恸哭。
“本叔啊!我才从荷兰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拜会您老人家。
您……您怎么就死了呢!本叔啊本叔……”
聒噪刺耳的声音直接叫司徒浩南挥起拳头,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水杉树上。
“雷耀扬,你看乌鸦这个扑街,整整一个早上了,本叔死了哭得比我们还伤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棺材里躺着的是他老爸呢!”
雷耀扬也跟着皱紧了眉头。
“也许他老爸死了,他哭得还没这么伤心!
这个扑街,三年前跑路去了荷兰,卷走社团这么多钱,骆驼都不讲他什么。
现在从荷兰回来了,正好赶上本叔遭难,空出那么多地盘,我都怀疑他趴在那里是不是在笑!”
“谁说不是呢!”
司徒浩南把视线从乌鸦的身上挪了回来,旋即狠狠地道。
“今天我收到本叔的死讯,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元朗这边,问龙头是不是该举社团之力,正式与和联胜宣战!
结果你猜龙头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我都有问过了,骆驼说天大的事情大不过送本叔入土为安!
等本叔操办完丧事,油尖区那边的地盘早被他划分给自己的心腹了!”
雷耀扬咬紧牙根,果然,不管操办什么丧事,瓜分家产,永远是第一要务。
东星本叔这一脉,和骆驼这一脉是颇有渊源的。
两家在一个社团共食,都是在元朗起的家。
但双方势力又势如水火,彼此忌惮。
当年东星初代龙头林三带着元老乡下仔打进九龙,还没站稳脚跟就病逝了。
在两个心腹之间,林三选择把龙头的位置传给了骆驼的老爸骆正武。
导致白头翁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却也顾全大局,没有多说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骆正武死了,白头翁本以为龙头的位置,总该轮到自己去做了。
没想到骆正武这么些年,在东星社一直为自己的儿子骆丙润铺桥搭路,死后更是直接把龙头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为了防止自己死后白头翁逼宫,骆正武在位那几年,更是一直与洪兴社制造嫌隙,导致外有强敌,白头翁不得不忍气吞声,顾全大局,承认了骆丙润的龙头身份。
自此双方势力早已在暗中决裂,熬死了白头翁,骆驼这一脉此刻不知道有多开心。
吧嗒——
司徒浩南给自己点燃一支烟,随后把烟盒递到雷耀扬面前。
“烦得很!来一根?”
“不用!”
雷耀扬摆了摆手,旋即左顾右盼了一番,挨着司徒浩南坐近,压低声音道。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现在一定要逼着骆驼和他们打起来才行,绝不能给他瓜分地盘的机会!”
“你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
雷耀扬要紧牙关,开口道。
“和联胜杀死了本叔,我们也以东星的名义,打着为本叔报仇的招牌,去干掉和联胜的话事人!
反正吹鸡的陀地也在湾仔,我们动起手来方便!
这件事情不管成与不成,总归算是把东星和我们绑在一条船上,到时候骆驼不出手都不行!”
“你疯了!如果骆驼不管,那就是让我们去扛整个和联胜的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