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这里边有哪个是不想出去的!”
“想出去就好。”
何耀宗笑容依旧:“两天前,我还在铜锣湾帮大佬B做事。”
大头眼中当即闪过一丝光芒。
“是B哥让你来看我的?”
“你想多了,同样在两天前,大佬B让我替他去顶一桩杀人官司。
我没有答应,所以选择过档到了和联胜。”
“这……”
大头一时语塞,他脑子此刻有些混乱。
百感交集之下,更多是一种悲凉的落寞感。
原来自己当初不是没得选。
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冲动,信了大佬B的鬼话,自己现在也不用在监仓里日复一日的捱时间了吧?
至于什么出狱之后,捧他出头的承诺,大头在监仓里头早就认清了现实。
三年了,大佬B连来看自己一次都未有,届时出狱,还会捧他出头?
“那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支烟,两口下去就差不多去了一半。
大头收起思路,如是朝何耀宗问道。
“长话短说,我和你明讲了吧。
因为我不肯顶锅过档去了和联胜,阿B对我下了江湖追杀令。
我这个人呢,最受不了这种威胁,和联胜这边虽然有人肯撑我,却不愿为了我的事情,去和洪兴交恶。
所以我只有花点钱替你找个律师,把三年前的案子翻出来,看看能不能把大佬B送进去,这样我也安生,你也不用在这监仓里苦熬了。”
“扑街!你不要搞我!!”
激动之余,大头嘴里叼着的那支烟掉落在地,他赶紧捡起吹了吹烟嘴上的碎屑,又放回嘴里。
在狠吸一口之后,他瞪大眼睛看着何耀宗道。
“当初是我痴线,出来替他顶锅,但这几年我想的好清楚,权当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以后本本分分在里边熬个几年,出去后就彻底和社团划清界限,老老实实做人!
我不需要你帮我打乜鬼翻案官司,我不想出去之后,三天两头被人家追着砍!”
何耀宗嘴角的笑意略显嘲讽。
“本本分分做人?你觉得可能吗?
我虽然没在洪兴的地方开几天工,但你的事情多少还是打听了一点。
五年前,阿B带着你们打入铜锣湾的时候,你们在湾仔和东星的人抢地盘。
被你砍翻的东星仔可是不在少数,有两个跛咖现在在东星混的不错,你觉得你出去之后,还有做老实人的资格吗?”
这番话字字诛心!
大头的神情由落寞开始变得迷茫,再由迷茫开始变得绝望。
他说话的底气已经不是那么足了。
“我……那我也不想……出卖大佬,出去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你放心,我不似大佬B那般无情无义。
你只需要翻供,帮我出这口恶气,等你出去了,可以来和联胜帮我做事。”
大头摇晃了下懵懵懂懂的脑袋,一根烟终究食到了尽头。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翻案成功?如果出不去,留在监仓里头只有死路一条!”
“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我这次替你找的律师,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现在在外边准备翻供材料,后天会来监狱找你了解情况,到时候你见到他,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何耀宗拍拍大头的肩膀,看出他现在正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一方面是对自由极度的渴望,一方面又在对自己铤而走险的担忧。
因为自己的冲动,他已经付出过一次惨痛的代价了。
如果这次再错,命都要冇!
为了让大头宽心,何耀宗再度开口道。
“这样,在律师来找你之前,你可以慢慢考虑。
考虑清楚了,到时候和律师讲就行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罢何耀宗对不远处的杀手雄招了招手,杀手雄当即夹着警棍走了过来。
“喂,还愣着干什么?耶稣在等着救赎你呢!”
在杀手雄的催促下,大头状若痴呆的朝球场里头走去。
期间他一步三回头,几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何耀宗只是不紧不慢跟在身后,他是跟着教会进来的,现在还要继续把这个身份扮下去。
至于给大头时间考虑?
怎么可能让他去考虑!
自己为了帮大头出狱,光是在陈天衣那边的定金就已经交了不下三十万。
要是他迟迟下不定决心,站出来咬大佬B一口,那自己这些钱岂不是全部打水漂了?
他不敢下决心,自己自有办法让他去下决心。
何耀宗双手环抱在胸前,经过球场外围的一个监仓行伍时,何耀宗冷不丁被一个单薄的身影所吸引。
那人正站在行伍前列,接受着一个神父的赐福。
与其他闭目祷告的囚犯不同,他双目圆睁,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只是那一双眼睛里,满是道不尽的怨恨与怒火!
第20章 监仓里的怨鬼邱刚敖
何耀宗只见过狗,但他可以确定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狼。
再桀骜不驯的人,在进入监仓那一刻情绪都会变得收敛。
但在这个男人身上,何耀宗只感受到挥之不散的戾气!
邱刚敖?!
一段记忆不由自主的在何耀宗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还记得去年六月份的时候,自己彩虹屋邨的公屋里观看亚视台。
那时候有一则针对油尖区刑事组的采访,邱刚敖以警队‘明日之星’的身份,在电视台与亚视的记者侃侃而谈。
【我们港岛警队的职责,就是守护每一个市民的安全!
港岛一定会成为亚洲最安全的城市,我对此非常有信心。】
只可惜造化弄人,不到半年光景,为了破获一起富豪绑架案中,邱刚敖带领的小队失手打死了嫌疑人。
自此从风头无两的警队明日之星,变成了一个被困在监仓里的厉鬼!
扒了皮的差佬被丢进监仓,和被投入惨绝的无间炼狱并没有什么区别。
“孩子,你不该这么抗拒祷告的。”
替邱刚敖祈祷的神父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是说道。
邱刚敖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调头离开,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雄哥,能不能让我和那个人也聊两句?”
何耀宗凑到杀手雄身边,低声询问道。
杀手雄瞥了他一眼。
“怎么,你也和他有仇啊?”
“不是,就是简单的聊两句。”
何耀宗不喜废话,同时把声音压得更低。
“我在钵兰街的大世界办了一张三万储值的会员卡,如果雄哥有兴趣,我可以把这张卡送给您。
当然,如果雄哥对这些场子不感兴趣,是可以拿到荔枝角大道的和泰茶楼折现的。”
杀手雄会心一笑。
“那好,一会我搵他出来,让你们去外边单独聊几句。
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个人非常危险,坐监不到半年,水饭房就关了不下三次。”
“我心里有数。”
还是刚才和大头交谈的那个地方。
邱刚敖用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何耀宗一番,并未有选择说话。
还是何耀宗先找了话茬。
“阿sir,恨不恨你的上司?”
邱刚敖嘴角抽搐了一下,拳头已经不自觉的攥紧。
惨痛的回忆再一次浮上心头。
去年八月,他在油尖区警署接到上司急令,富豪霍兆堂被人绑架。
上司司徒杰为了巴结豪门,从而不影响霍氏银行第二天上市的股价,勒令他们在当晚破案,将霍兆堂解救出来。
同时信誓旦旦向他承诺,只要能尽快破案,不管使用何种手段,他都可以帮忙在纪律部门那边打掩护。
是夜风雨交错,在观塘的码头上,破案心切的邱刚敖等人失手打死了嫌犯可乐。
最后虽然解救了霍兆堂,他这个五人组的小分队却也因此被公共关系科送上了法庭。
本来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毕竟当时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是自己最为信赖的师兄张崇邦。
只要张崇邦在法庭出席作证的时候,讲上一句没有看到他们杀人,这件事情便就此揭过。
毕竟死的只是一个劣迹斑斑的贼罢了。
让邱刚敖没有想到的是,自命清高的张崇邦在证人席上,没有做过多考虑,便向法官指证了他们杀人!
‘警队有纪律,我从不会对他们做任何有悖纪律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