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可以登基吗? 第3节

  李太医顿时趴伏在地,连连求饶,景泰帝根本不想看见他,转头看向那些大臣。当皇帝的,本来就多疑,更何况今天他这皇宫简直是被捅成了筛子。就连平常看着还不错的李太医,现在看着也是个酒囊饭袋!这些个老成持重的臣子们,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敢相信。

  就在此刻,景泰帝眼珠子一转,看向了百无聊赖站在一边抠手指头的应九阙,眼睛顿时一亮!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多么聪明的臣子,而是忠心的,重要的是得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这应九阙,就很合适嘛。身份也配得上,刚封的县主,又有救命之恩,给朕做点儿事儿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景泰帝看着应九阙的眼神就慈和的无以复加。

  “九阙,你今日救了朕的命,朕还不知道该如何奖赏你,不如你说说自己想要什么?荣华富贵?珠宝首饰?还是给你爹升升官儿?”

  应九阙表面平静,心底却像是吃了屎一样。

  【就那个十几年都没见过的爹,凭什么把我的功劳都给他?我还不如给自己换点儿好东西。但是荣华富贵珠宝首饰刚刚老皇帝已经给我了……啊,好无聊啊……】

  老皇帝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眼神掠过暗含期待的林侍郎,故作为难。

  “看来你都不想要啊……不如……”

  周围的臣子们顿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之前陛下一旦开始这样的语气,就说明要搞幺蛾子了。这会儿不会是……

  “既然如此,那就帮朕个忙,查一查余状元为什么会猝死吧。”

  “呃……”

  没想到应九阙还没开口,那些大臣们就受不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小官儿一下子跳出来,喋喋不休的阻挠。

  “陛下!应县主不过是个女子,虽然有救驾之恩,但只需给予位分上的增长即可,怎能将前朝臣子之事交给她?这不符合规矩啊!”

  “正是如此啊陛下!且应县主年纪尚小,自幼长于闺阁之中,根本没有接触过此等血腥之事。就算是为了县主的闺名计,也不能这么做啊……”

  “是啊陛下!”

  “臣附议!”

  “……”

  杂乱无章的声音扰的应九阙头疼。其实她原本也没那么想做这种苦差事,但这么多人反对,她的反骨劲儿可就上来了。

  【谁说我不行的?我很行的好吗?!】

  哪怕这会儿那个便宜爹正拼命给自己使眼色,应九阙也全当没有看见,面带难色的点了点头。

  见周围那叫一个群情激愤,景泰帝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扫过四周跟挖了他们祖坟似鸡飞狗跳的臣子们,给出了一个解决法子。

  “也是,九阙年纪尚小,一个人查案不太现实,也罢。朕给她安排几个人,务必要尽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虽然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回事,但应九阙确确实实预示了他后宫女人有孕的消息,或许有部分未卜先知的能力?

  无论如何,这种能力都不能浪费。且看她能不能在此次查案过程中显露出来吧。

  这时有机灵的小官儿凑了上来。

  “陛下,就算应县主主理此事,也得有个期限吧?总不能就让余状元这么孤苦伶仃的等下去?”

  这句话才是最大的杀招,主管刑事的官员都知道,查案子可不是简单的小事儿,那得多方面都顾虑到,甚至很有可能追踪了很长时间,最后却发现方向是错的,功亏一篑。而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些的闺阁女子,怎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破案?或许,那余状元就是自己猝死的呢?

  而直到此刻,那些一直沉默不语的大佬们才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朝堂人才济济,陛下却偏要用一个小小的女子,岂不是将他们这些臣子都当成无用之人?

第6章 谢明尘

  景泰帝沉吟了会儿,然后拍板决定。

  “那就十天吧!十天之内,九阙,将这件事解决掉。”

  应九阙乖乖的点了点头,至于林侍郎暗含劝阻的眼神,她当然是没有接收到啊。让别人高兴怎么比得上自己爽?

  那些臣子们虽然不赞同陛下这个决定,可陛下已经退了一步,如果他们这些人继续劝阻,难免有威逼君主之嫌,于是大家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就心领神会了。

  景泰帝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臣子们眉眼之间那点儿算计?他只是默不作声罢了,这人选,还是得自己挑啊。

  于是这场本应该和和气气美满团圆的寿宴就这么落下了帷幕,林侍郎还想带着应九阙回府,却被拒绝了。

  “父亲,女儿已经被封为县主,按照规制,有自己的县主府,虽然小了点儿,不过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住,且离皇宫较近,方便向陛下汇报案情,今日就先不回去了。”

  林侍郎看着恭谨谦和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微茫,随即低声相劝。

  “九阙,你一直在庄子上长大,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怎么能沾染上这些污糟之事?这血腥味儿如此浓重,你也不害怕?虽说这是陛下的命令,你得恭谨顺从,但如果当真做不来也不必害怕,父亲会为你求情的。毕竟你只是个女子,做不来这等事也属正常。”

  应九阙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这个父亲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从表面上看,这些话对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支持。不过,她最不喜欢听的就是一个女子怎么怎么,难道她是个女人,就代表她是个废物?这也太武断了些吧?

  当然了,这些话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因此应九阙只是感激的表示。

  “多谢父亲关怀,只是君恩难违,陛下这般看重我,我也得尽心竭力回报陛下才是。”

  陛下看重?

  林侍郎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陛下怎么可能对一个刚见面的孩子看重?还是个女子?但他最终也只是轻声道。

  “也罢,那你就试试吧。对了,等这事儿告一段落,还是回家来的好,毕竟你已经不小,也是时候张罗起来了。”

  张罗什么?当然是婚事!应九阙还没愚蠢到连这点儿都不懂,但她并没有发火,而是给林侍郎行了个礼,随即就起身离开了。

  林侍郎站在原地,看着应九阙越来越远的背影,眼神略显怅惘。

  应九阙才没注意到这个便宜老爹的心思,她只是跟着老皇帝派来的内侍重新回到余状元死的偏殿,想要认真看看现场。景泰帝已经将整个偏殿封锁,顺便把所有那个时间段经过出入偏殿的宫女太监侍卫全都拘了关在偏殿前方的空地上,周围布满了威风赫赫手持利刀的金甲卫。

  那些宫女太监们虽然惊恐,但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这会儿也不敢大呼小叫,甚至连眼泪都是无声无息的流。

  暂时没顾得上他们,应九阙自己在偏殿里转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找到蛛丝马迹。察觉到外面有人影闪过的时候,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极为年轻俊俏的小太医。看来老皇帝还是有分寸的,她对死人还真是一窍不通,要想查案,总得查清楚对方是怎么死的吧,总不能到了最后一看,余状元还真是病死的,那就好笑了。

  这会儿见到应九阙,那小太医连忙放下手中的医箱,勉强周正的行了个礼。

  “小臣谢明尘,见过应县主。”

  应九阙点了点头,随即忍不住一声轻咳。她这具身子本来就不怎么强健,折腾一天了,又跟个血里呼啦的死人待在一起,这会儿有点儿撑不住。

  “谢太医,请你先给余状元看一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实在话,她有点儿不信刚刚那个吓得屁滚尿流的老太医。要真是有能耐的话,也不至于最后就得出一个‘猝死’的简单结论啊。

  到底是外伤还是内伤,中毒还是窒息,什么都说不出来。要他有什么用?她要是老皇帝,也生气啊。眼前这个小太医,估计平日里在太医院也不是什么受重视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推出来啊。

  谢明尘脸上有些局促,多看了应九阙一眼,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片刻,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县主不用叫我太医,我只是个小小的恩粮生,直呼我名字即可。屋中血腥气太重,县主还是离远些好。”

  说罢,也不磨叽,打开自己的药箱,就走过去检查死不瞑目的余状元。

  皇宫重地,仵作暂时是不能进的,也就只有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恩粮生才会被推出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但应九阙略略惊讶的发现,谢明尘竟然没有因此而心生不满,他的举手投足,都认真得不得了。

  应九阙对验尸一窍不通,这会儿尽量保持安静,生怕打扰对方。毕竟任何一个有真本事的人,都值得尊敬。

  半个时辰过后,一道浅绿色的身影轻飘飘的踏入,带来一阵浅淡的梅香,恰巧此刻谢明尘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应九阙转身仔细的打量悄无声息走进来的女官。

  是的,女官。应九阙见了之前寿宴上那些老中青官员们各种明确或隐晦的蔑视,还以为这世界当真如此叫人无语,没想到,自己这会儿眼前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一位脸色平静的女官!还不是只能在后宫中当的那种,正正经经出入朝堂衙门的那种!

  毕竟应九阙再眼瞎也能看见这女官身上和那些男性官员们一模一样的浅绿官服。

  “你是?”

  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官气质优雅内敛,弯腰行礼时,一举手一投足尽显不卑不亢的气质。

  “下官淳于霜,刑部司务,见过应县主。”

  下一刻,行礼之人微微抬眼,对上了应九阙黑漆漆的眼眸,一股穿堂风突然刮起,景泰十三年春,微风吹拂,命运之轮,悄然转动。

第7章 他是我血缘上的亲爹

  应九阙眨眨眼,点了点头。

  “不必如此,你我都是替陛下办事,彼此共勉就成。”

  这时候谢明尘也将自己观察所得面色沉重的说了出来。

  “余状元,是中毒而亡。”

  不仅如此,谢明尘还在余朗胸前的衣服里发现一朵染血的朝颜花,可是看来看去,都是很普通的那种朝颜花,虽说现在时节早了点儿,但要是认真去找,也能找到。

  应九阙叹了口气,事情果然不会那么简单。想起那位还被关押着的辛探花,应九阙比了个手势。

  “或许那位会知道些内幕。”

  辛探花原本还愤愤不平,结果在听到状元死了的消息时,大笑三声,恨不得亲眼看看对方的尸骨,这一看就是有问题啊。

  应九阙和淳于霜对视一眼,随即默默地表示。

  “你和余状元关系很好?”

  “好?”

  辛探花停下笑声,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呸!那个狗东西!我恨不得跟他没有一丁点关系!谁跟他关系好!”

  “那我看你还挺激动的?说起来,我突然发现,你和那位状元还有点儿像?也许是眉眼……”

  辛探花可是能在天下千千万万学子中厮杀出来的人物,就算因一时激愤有些举止过分,这会儿也已经恢复过来,平静的看一眼面前新鲜出炉的县主,也不磨叽,说出了自己和余状元的关系。

  “那个余朗,是我血缘上的亲爹!”

  嘶——

  应九阙觉得自己牙花子有那么一点点疼,天啊,那刚刚这位探花郎勇敢出手竟然是为了捅自己亲爹一刀?是她有罪,思想太不纯洁了,还以为有人敢在宫廷重地搞咳咳,搞那啥呢。

  “不知二位有何深仇大恨,要用这样极端的手段解决?”

  虽然很佩服这位勇士,但在这个时代,对自己亲爹下手,那可是要受万人唾弃的!尤其探花郎还是个读书人,要知道这天下,读书人的唇舌犹如尖刀,若是外人知道了,就算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都会被人攻讦。

  估计是破罐子破摔了。辛楠整了整自己的衣着,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过往一一说出。

  “那余朗从前不过是个破落户,仗着自己读过书有张还算不错的脸,花言巧语蒙骗了我娘,还有了我。我娘结果那混账在骗了我娘的全部家财之后就跑了,我娘苦苦等了他二十年!要不是我今朝科举撞上,还以为他早死在那个深山老林里了!不过现在倒是也不晚,毕竟他还是死了!”

  “应县主,让我说,你也不用查下去了,就当他是遭了报应不成吗?我想,现在朝中一定有很多人在等着看你笑话,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给你使绊子,要是不想受万人指责,还是尽早收手吧。”

  虽然这位小探花长得挺俊秀,但应九阙可不喜欢听这话,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辛楠,在他逐渐阴沉起来的表情里突然笑出声。

  “看来辛探花是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儿啊,不然也不会这么阻挠我破案。还是说,你在故意包庇某个人?如若不然,你就是在故意混淆视线。不得不说,探花大概是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啊,一向倔头,你要是不说还好,你这么噼里啪啦说一大通,还让我怎么罢休?”

  辛探花像是被谁踩了一脚似的,脸色骤然阴沉的可怕,应九阙却根本没有发现,或者说,她根本不介意对方的脸色。

  她本来就不想活了,这人呐,就是怕丧失生机。都不想活了还怕什么怕?!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反正老娘就烂命一条,死就死了,还怕个毛!

  本来还觉得这小探花和那些循规蹈矩的官儿不同,没想到还试图用这种方法让她知难而退。

  【啧啧啧,还是老皇帝好。至少在他老人家眼里,不管男女,都是他手底下的驴啊。大家都是牛马,你比我多个甚,还搞出优越感了。男人啊,就算隐藏的再好,那股子鄙夷女人的劲儿还是有的。】

  藏在禁室里的景泰帝嘴角比较艰难的扬起。主要吧,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怒。这话听起来好像在夸自己?不确定,再听听。

  站在角落里的高大身影闷声看着景泰帝兴致盎然的背影,不太明白陛下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明明可以将这案子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处置,却偏偏给了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不说那些激愤的大臣们了,就连他也很难理解。

  此刻,站在景泰帝边上的九福微微侧转过身,露出个制止的眼神,黑影顿时安静不动。

  辛楠也没想到应九阙竟是个棘手人物,沉默了。

  见对方这不配合的态度,应九阙叹了口气。

  “也罢,看来,我不像是能找出真凶的人,也只能让余状元继续享有状元的名头,估计族谱之内还要为他单开一列,毕竟是考上状元光宗耀祖之人呐!”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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