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龄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说道：“梁挺不光是身体进行了机械改造，皮肤上面做出了一些调整，能让炁走周天的时候，流过皮肤，顺势就激活贴在那个部位上的符箓。快，而且不必分心。
他的实战能力，比理论数值要强得多了。这老伙计虽然不修玄，但一切都是为了斗战而生。真要让他悟出了点什么，这老伙计不说能直接成魔，起码也得是一代魔枭巨擘。一提起来，能对整个异人圈造成断层杀伤的那种。”
“悟通了也不行吧。”张璇盯着贺松龄说道：“时代不允许了。且不说有你这种妖孽在吧，就算这个枪炮满地的时代，他就扛不住。了不起就是下一个药仙会，仅此而已。”
“够资格让成建制的主力野战部队动用重武器围剿，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贺松龄指了指张璇，“当然，我希望你能够做的更好。个体的强大未必能够做到所有事，但量变产生质变嘛，我来之前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你可以在‘量’这个方面下功夫。”
贺松龄来之前，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炼器师模板可以观测，只有马仙洪在碧游村的那一战，让他觉得，炼器师就应该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但现在看来，张璇的身上，还能有更大可能。
还是那句话，得到仙踪神迹的赐予，并不代表就无敌了，登天之梯最终的高度能有多高，还得着落在自身的理解与道行上。
马仙洪，区区一个跟着马本在他儿子长起来的民间木匠，后来更是让曲彤洗脑，成为其工具。他那个水平，在帝国理工博士生张璇的面前，充其量叫会点手工活，能干点小孩水平的diy而已。
于是贺松龄又说道：“当然，你已经是硕士双学位，甚至还在攻读博士，我的建议又不适用了。或许你能在兼顾个体材料的同时，又做到量产，这接下来的路，就看你怎么走了。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独特的道路。”
就像是后来哪都通临时工老孟的“微生物师”一样，在现代科学与炼炁方法的结合之下，其实上会诞生出无数新的职业，新的道路。原著中的炼炁士们到二十一世纪，都甚少有人真正地拥抱过科技的变化。
他们只是被动地顺应时代罢了。譬如手机，别人有，你没有，你的消息就传不出去，所以哪怕吕家村这种知名的封闭地区，也被迫先拉了电话线，后通了无线基站。
又譬如风正豪的天下会，别人都搞现代企业了，你还抱着之前那老古董，挣钱挣不过人家，一大家子人，钱难免就不够用，所以也只能被迫拥抱现代企业制度。异人圈里最古老的世家之一王家，王蔼也得图谋风正豪那点钱，才被迫跟老胖子根本看不上的风正豪虚与委蛇。
但除了老孟之外，从没有一个人真正进行过“思考”。
炼炁士最根本的手艺还是炼炁，可除了老孟这种入行低微的禽兽师外，从没有人真正思考过，真正学习过现代的科学，再与自身炼炁手艺融合，融入自己的发展道路之中。
都只是按部就班地走着前人的道路罢了。
这在古代是没问题的，因为古往今来，变动也并不很大。可从二十世纪以来，到二十一世纪初，这一百多年，变化比从智人诞生到十九世纪这五万年都大。还抱着以前那套不放，看似是落后了一百年，实际上无异于落后了五万年。
张之维让天师度锁住了属于是没辙，其他人非但不思进取，甚至去找寻“八奇技”这种复古的东西，简直是本末倒置。
贺松龄不赞同这一点。他送这么多人出来留学，为的就是提前改变这一点。就像是魏淑芬的蛊术与微生物学，王子仲的中西医结合，现在轮到的就是张璇的机关术与现代材料工程。
“行，贺哥，那您看看我的论文，还有我的科研成果，给指点指点。”张璇也觉得有道理，之前他或许因为学业的精进，产生了跟当年贺松龄一样的，对异人们的学历鄙视。
但让贺松龄玩了一圈梁挺的手段，他才意识到，自己科学理论上的知识或许足够精尖了，但在炼炁一道，他仍然有的学。
第717章 张伯端这老小子能学明白现代物理吗
“看不了一点。”
贺松龄果断拒绝了张璇递过来的厚厚的书册。
“我哪看得懂你们这些高深的东西，我高中物理最高一次才考十四分。”
贺松龄看着张璇递过来的书本，再一次回忆起了自己前世高中物理考试的恐惧。幸好，他后来选择了文科，大学因为是艺术专业，既不用学物理，也不用学数学。
“啊？”张璇的目光之中，充斥着疑虑。
看不懂你怎么教我？
“工程方面我教不了你，但炼炁方面我可以给你一个通用的解法。”
这很正常，张伯端一个全真南派祖师，只修金丹性命，炼人体大药，他懂什么役使精灵、奇门遁甲和炼器符箓啊？
更别说双全手了，那底层逻辑是人家端木瑛从国外学的现代医学，张伯端一个宋朝老东西，懂什么解剖学？
算来算去，也就炁体源流跟他沾边，可九曲盘桓洞里，还不是催生出来了八种奇技？
张伯端都可以，贺松龄好歹也是受过正经的全日制本科教育，纵然成绩差了点，但对世界的理解比张伯端可强太多了。
他自然更可以。
“什么就通解？”张璇一愣，这玩意还能走捷径的吗？
“科学方面我肯定帮不了你，你也不用想着能投机取巧了，好好学，把自己……行吧，你基础已经打完了。”
对张璇的要求，跟对王子仲就又不一样了。王子仲这是才让贺松龄从固有的圈子里带出来，刚开始接触这个科学技术日益蓬勃的世界，所以他需要打牢基础，创建自己的一套体系。
但张璇此时都已经读到博士了，看他这模样，估摸博士论文也很容易就能通过，成功毕业。此刻来算，张璇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在科研领域深耕研究的科学家了，自然就不用提什么基础的事情。
“但是在炼器这方面，无论如何，你的机械工程，结合的是炁，而我对炁的研究，差不多就已经到了已知的尽头。”
“不是吧大哥，口气这么大？”张璇瞪大了眼睛。
越学习，才越知道自己的无知。读到博士的张璇，才知道这天地浩渺，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庞大的世界，而一个人类的个体，在这自然科学的面前，又是多么的渺小。
他们摸着前辈蹚出来的石头，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一点点过河，一点点探索新的境界，是多么的不艰辛。
今天这来一位，竟然说自己已经到头了？
纵然炼炁不是科学吧，但这口气也实在太大了。
“没什么大的，炼炁不过是古时候人类对科学还没有明确认知，用朴素的世界观剖析这片天地之后，用得出的结论，提升自身的一种方式，你可以看作是原始的科学。”
贺松龄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完全炁化，在张璇面前飘飞起来，逆生五重的状态在他面前完全开启。
“这种原始的学问，能到今天才被我摸到尽头，已经是前人没留下详尽解说的锅了。我希望你做科研，千万不要用这种态度。”
“啊？不是，你……啊？”
张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空中飞人，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来。
过了得有五分钟，他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招呼道：“赶快下来，你不怕让人发现啊？老欧这边的异人有保密法，不让麻瓜发现咱们异人的。”
“放心，我这个境界，稍微偏移一下光的折射，让全场只有你和你嫂子能看见我，这很容易。再者说了，老欧这边的翡翠学会让我揍了个遍，就凭他们还敢来找我的茬儿？你问问塔伯敢还是约翰逊敢。”
作为神仙，能够掌控一些“超自然”的手段。能不能顺施展出来，只看他有没有理论基础。人想象不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神仙也不行。你让张伯端来，他就肯定做不到光学隐身。
诶，我今天怎么老针对张伯端这个老小子？
贺松龄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他决定创造出几门“贺松龄奇技”，跟张伯端留在九曲盘桓洞里的传承打擂台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一较高下的念头，随后的事情上，就会自然而然地将自己跟他去进行比较。
“翡翠学会都让你杀穿了？你是干这个的。”张璇竖起大拇指，随即又不可置信地用自己的机关，和贺松龄给他的墨筋柔骨，在贺松龄身上点点戳戳，上下观测品评：
“不儿，你刚说你是神仙，我寻思你跟我俩闹着玩呢，只是为了体现你的天赋有多高，合着你真成神仙了啊？”
墨门虽然不是修仙的门派，只对机关技巧感兴趣，但怎么说也是异人炼炁之门，对玄门、神仙这种事情，还是明白的。
“对咯！”张璇一直在国外，又醉心科研，对国内异人圈子的事情，还真就不是很清楚。贺松龄简要给他讲解了一下，自己的成就，和现在国内异人圈的格局，他才算有一个明确的了解。
“彳亍口巴。”张璇听罢，不无感慨地说道：“好不公平呀。我们这些干机关的，甚至包括燕武堂那些练武功的，苗疆那些玩蛊的，凉山、马家那些搞魂灵的，等等等等吧，合着都不如你们？就因为你们成仙了，所以我们这些了流派所有的研究，都不如你们随手一道仙气、一条仙理好使？”
张璇提前许多年，发出了后来那些同行门派们，面对八奇技时的不甘。
“那当然了，毕竟说到底，之前的咱们，是在同一片体系底下，也就是原始神秘学，朴素的自然解构。”
贺松龄从天上落下来，恢复了实体，“而朴素唯物，对天地的解构之中，最顶点的就是我搞的这一套先天五太。我既然已经到了太易的境界，那你们肯定是谁也比不过了。但这并不代表这一套现如今还好使。
多了不说，就你现在掌握的这一套理论知识，神仙也不会，神仙也闹不明白，根本跟不上你们。”
第718章 物理学这次真不存在了
“你说的容易啊。”
张璇叹了口气，“能把神仙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甚至这么不当回事的，你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神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贺松龄真不是成了神仙之后，故意凡尔赛，而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神仙也不过是拥有更大力量的生物而已。只要还是碳基生物，照样扛不住炮轰。
这还是实战水平，从理论体系上论起来，那套原始神秘学，更是被现代科学爆出渣来。
“就像刚才，你把你的论文扔给我，我看不懂，但你懂炁，我把我的仙气扔给你，你就能用在跟你的研究成果结合上。这也算是古为今用了吧。
之前异人的机关术也好蛊术也罢，还是什么拘役灵体、斩却三尸、打熬肉体，都算在内，也都是古代神秘学的知识，跟现代科学无关。
现代科学发展的前景，至少一两百年之内，还望不到头，可两百年之后，会把神仙爆的渣子都不剩。所以呀，不要迷信神仙，相信‘人’的力量和成果，这才是最靠谱的。诶？”
说到此处，贺松龄一拍脑门，“我也应该写篇论文的，就叫《论新时代异人发展趋势：现代科学与炼炁结合的新道路》。好歹我也算是人文社科的本科学士，写篇论文不犯毛病。”
“嗯，你说得对，那你往哪发？”张璇提出了关键问题：“我相信你这篇论文，能给未来五十年的异人们修炼提供一个明确方向的指导，可是……你从哪找这种学术期刊给你发啊？”
“那没关系，三一门现在让我改成大学了，专门进行异人炼炁的理论化研究，正好，发表在校刊上就行。”贺松龄万没想到，自己出趟国，还能给三一门的论文数量上做点贡献，这也算是给牢左做了个榜样了。
“彳亍口巴。”张璇算是彻底无话可说。
“那你看好，就用梁挺的这个墨筋柔骨来给你示范吧。”
贺松龄说罢，张璇惊恐地发现原本正在被自己用机关术默默拆解，甚至已经拆完了准备尝试融合的墨筋柔骨，竟然就出现在贺松龄手中。
并不是以某种大力迅速夺去的，仿佛这两条墨筋柔骨从一开始就没给过自己，就一直在贺松龄的手中。
这属实让张璇心中轻视之心尽去。
他前面说的并不都是抽象或者什么，起码在学历和学识这方面，他是真的看不起贺松龄了。倒也不是针对贺松龄，是针对所有传统异人。
尤其当得到了贺松龄这个老钟异人圈之中的一绝顶，现在更是已经半步成仙的人物亲口确认，确实不如自己，确实看不懂自己的研究成果之后，这种自豪感达到了顶峰。
并非妄自尊大，而是术业有专攻。一个在这种时代，在欧美常春藤名校攻读到博士，甚至还有把握迅速拿到学位，并且在科研道路上更进一步的人，当然对自己的研究方向得有自豪和把握。
张璇以新材料、新工程学等现代科学，与自己过去的炼器机关术相结合，自信已经远超异人们的“机关”了。而事实上，当从贺松龄手中拿到梁挺的墨筋柔骨之后，更是坐实了这想法。
尽管梁挺的能耐很高，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干不过他，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无法说就完全能够破解他机关、符箓两门宗师级别的修行。
但单从机关上来看，就算是“梁派”墨筋柔骨，也就仅此而已。只在他跟贺松龄对话的这短短二三十分钟内，张璇就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其中的机械构造，隐蔽拆解，甚至已经在尝试用自己的炁和机关，融合这门机关术。
要是单纯被夺去了手中的东西，张璇不会吃惊的。他已经确定了，自己连梁挺都打不过，更遑论贺松龄了。贺松龄用什么姿势抢走自己手上的机关，那都不成问题。
问题就在于，自己的机关已经跟梁挺的机关牢牢啮合在了一起，卡的分外牢固，像是榫卯的那种“绝户榫”。但在材料上，远不是那种很快就会发生形变而导致榫卯结构晃动的木头能比的。
这是他新研发的材料与机关相结合，因为时间尚短，算不上张璇的最高水平，但也算是巅峰作品了。
贺松龄夺过去容易，破坏自己的机关也不难，但让自己的机关完全没有触动，甚至就好像那墨筋柔骨忽然被拆解开来，然后又重组，再虚化，从自己的机关啮齿之间穿越过去，再跨越空间，来到贺松龄手上一样。
这是完全源自于张璇自信源头的打击，也难免他不惊恐。
“好在你贺哥是自己人，又是很多年前就公认的异人绝顶。否贼我非得在这道心破碎不可。你要是敌人，我都不用你来摘我的脑袋，我自己就自裁了。”张璇不无自嘲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也不是说着玩，要是这都能做到，张璇就跟之前的左若童一样，被认证自己已经笃信和研究了许久，乃至愿意为其付出一生的东西，其实是不管用的，其实是被别人的手段完爆的。
尤其是当张璇已经学了这么多年的数学和物理，那种探索宇宙本源，沉醉于“与宇宙直接对话的语言”之中这么多年，如果突然被一个古代神秘学修炼法给爆了，那他就得跟三体里那帮科学家一样，成为行尸走肉，嘴里只叨咕着一句话“物理学不存在了”。
对于这种科学家来说，物理学不存在了的意义，绝不是单纯的物理课本或者这门学问不存在了这么简单。这代表着这整个世界，整个宇宙，都是假的，都是被伪造出来的。
道心碎的比左若童可厉害多了。起码左若童只是知道逆生三重是假的，但这世上尚有通天之路。
“行吧，你开始你的表演吧。”
“已经完了。”
“啊？”贺松龄的话让张璇大脑宕机，聪明的物理学家也露出了呆头鹅一样的神情：“什么完了？”
第719章 “解构”机关术
“你演示什么手段了？”
张璇满脸狐疑地看着贺松龄，绕着他兜圈子。
他承认自己的能耐手段，比贺松龄差得远了，就算贺松龄拿障眼法糊弄自己，自己也看不穿。
问题是，你好歹做的真一点，你这啥也没干，楞说你的“仙法”已经展现完了，这对吗？连演都懒得演一下了是吧，你这也妹拿我当人啊！
“你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吗。”
但贺松龄却满面淡然，丝毫没有当面诈骗的愧疚感。虽然就他那个人性，成仙了也没改好，就算真是公然行骗被当场拆穿，也会面不改色，但这次他是真的给演示了正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