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贺松龄额角上流下来一滴冷汗。
还真是。
按照《一人之下》对异人最初始的设定，就是每个人都有一口先天之炁，只不过随着成长的过程，不断在消散，而异人就是有天赋能够抓住这些没逸散干净的炁加以炼化，发挥出种种神奇效用的人。
真要是自己想的法子好用，那异人们也就都别修行了，直接把一身修行散了，或者直接自杀，自然就能返归先天，成就仙体。
不可能的事。
先天之炁的逸散是个不可逆的过程，即使继承者不断补充其他形式的能量，却依然无法阻止衰老和死亡。目前已知的出场人物，除了冯宝宝的身体疑似能做到这一点外，其他人都做不到。
阮丰的六库仙贼不是重炼先天之炁，而是不间断地、海量地摄取补充后天之炁，使之始终处于一个收支平衡，才能勉强做到“长生不老”。
实际上也并不具备什么长生不老的功效。阮丰忍了几十年，九十年代在雪山见巴伦的时候，还是当年那副瘦弱模样，显而易见的是没吃过人。但等再过二十几年，在纳森岛出现的阮丰，已经是个痴肥且暴戾的大胖子了。
扛不住生命流逝的。而一旦开始吃人，阮丰的身体开始变得庞大，要是再吃下去呢？要么体形越来越大，最终被撑爆；要么心神先一步垮掉，从精神和心理上不再认同自己是“人”，从此堕落为野兽。
更大的可能，是二者皆有。
仍然是一百多年的时间，走向死亡。
比张之维命长么？长，但长不了多少，而且还生活的无比痛苦，以至于他最后自求解脱，沦为傀儡。
对那时的阮丰而言，做一个行尸走肉的活死人，真是比清醒地活着强。
八奇技尚且如此，更别提普通异人了。
成仙从来不那么简单。
现在自己面对的也是一样。
如果散掉逆生的修行，回归自己刚穿越来时的状态，自己能成仙么？
屁话，能成仙他就不会让那群清兵给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贺松龄在后怕了一段时间后，回归了一个实际的问题：“那我咋办？”
黄大仙也不愧是东北的，为人就是敞亮、实在，“不知道。”
“你是神仙你不知道该怎么办？”贺松龄瞪大了眼睛，“那谁能知道？”
“是啊，那谁知道去。那是你的事，你得自己想办法。修行修身，你连你自己的身体怎么解决都不知道，别人怎么能知道呢？”
黄大仙善意地提醒道：“虽然其他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就是你通过散开组成身躯的先天之炁，来加强丹法与神魂的控制这一手，现在就算是到头了。不要妄想再能够通过自残的方式来提升，那样只会伤害到你的本源。”
贺松龄明白这个道理，就像是牢左现在还在修行的死路逆生三重一样，再怎么折腾，都是投射到他本身的肉体上，看似提升了，实则没提升，反而还死的更快了。
“那我……”
“按照全真教的说法，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宝藏，都能炼成一副大药。人同天地，天乃一大天，人乃一小天，如同内含宇宙，所以就算是我，也找不到你身上的突破道路。”
黄大仙还是心软了，它成仙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后辈能跟它平等对话，因为它是山神，又在东北，所以过往一千八百多年中，那些成仙的人物，他见过的也少。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够跟它勉强对话的凡人，它当然还是决定帮一帮。
“我提几点，这是基于我自己成道道路，和成仙之后所见所闻的猜测，未必就对，未必就不对，你参考未必是错的，不参考也未必就对，反正你自己想去吧。”
黄大仙掰着爪子给贺松龄数：“你这种情况，在我们仙人群体之中，比较好解决，用你们能听得懂的话来说，就是仙体承载两份神位，本质上还是一体。
打个比方，当年我跟关羽也打过照面，这红脸贼拿我当邪祟，差点一刀给我劈了。后来他死后因供奉和帝王封禅成神，在民间传说中，什么都管，运势、财富、义气、勇武、忠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又是武财神，又是道教传说中的护法神，马赵温关四大元帅之一，可多一个神位，并不会让他的法力增长，明白这意思？”
“懂。”贺松龄自幼也是熟读西游记的，神位跟实力不挂钩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比如某个全国人都知道的弼马温。
“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是凡人，你的身体承受不了两幅神位。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黄鼠狼暗背着手绕着贺松龄踱步转圈子：“好事就是，你想要将这两种通天的手段都修到底，那你就要修成两种仙。到时候灵肉合一，仙体与元神稳固不可分割，你就是一仙顶两仙，你想要的越级挑战是能做到了。”
“坏事就是，突破需要的资源和积累比别人也多两倍，乃至于更多，所以突破很困难？”贺松龄除了西游记，上辈子还熟读网络小说，对这种拿三五个大境界的资源，堆出一个小境界的典型主角浪费行为，也很熟悉。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但是，不止。”
黄大仙遗憾地说道：“这不是说光需要的积累很多，突破难度很大就能解决的情况。那种情况下，你大不了摆烂躺平，不突破也就是了。可你现在的情况，先天神魂跟先天炁躯长期游离不合，早晚会迎来最终的恶果爆发，到时候你一定会死，形神俱灭。”
第558章 贺松龄成仙的方法
“这么严重？”
贺松龄闻言，面色严肃起来。
他一直不紧不慢地，觉得一切事情按部就班，成就成了，不成也无所谓，大不了也是努力过。到现在为止，他的名字已经板上钉钉地会留在普通人和异人两个世界的历史书上，怎么抹都抹不掉的那种。
他已经知足了。
但是现在听黄大仙一说，不突破，就要死？
紧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那，我还有多久的时间？”贺松龄有点不甘，他明明已经走出了原本逆生三重的死路，将这一条路又重新接到了天上，怎么兜兜转转，却好像还是要回到牢左那个下场呢？
逆生散功，身体衰朽，活不过几天。他穿越这一回，搞了这么多事情，就为了这个下场？
莫非说这逆生三重真的有诅咒，世界意志真就不许逆生三重成仙么？
贺松龄又跟牢左共情了起来。
“时间比较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抓紧时间。”
黄大仙的脸色也很严肃，一副重症病房里，医生下达最后死亡期限的语气：“就以你现在这个状态，最多再有二百年，你也就到头了。”
“夺少？”
贺松龄蹦了起来。
他抓着黄大仙的身体死命晃荡：“你说夺少？”
“二百年！”黄大仙以为贺松龄被吓到了，声线肃穆地又说了一遍：“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接受。但是咱们玄门中人，修真修真，修的就是个‘真’，为人首要要‘诚’。独居暗室而不欺心，为之慎独。你要学会接受……”
“哈哈哈哈哈！”
贺松龄骤然大笑出来，差点给黄大仙抡到地上去。他一边拍着黄鼠狼的头一边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黄大仙恼怒地把贺松龄一个过肩摔摔到地上，蹦到他的胸口上严肃道：“形神俱灭诶，很严重的！你当回事儿！”
“二百年？大……大仙，仙，你是不成仙太久了，忘了普通后天生灵的寿命？我今年就快四十了，我出……出去跟人说，神仙告诉我，二百……二百四十岁那年我有一劫，你信不信……别人都得打我？”
贺松龄笑的本身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被黄大仙往胸口上这一蹦，砸的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据我所知，在自然界，除了海里的海龟，还有那些未知的简单生命外，也就大树能比我寿命长吧？
传说中的张三丰，老神仙，那才活了二百二十来岁。我活二百四？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非得像大树一样站在原地，不吃不动不说话？那是，有的树能活两千年呢，比你命都长，那有什么用？不如死了。”
“他妈的，你个不求上进的小瘪犊子！”黄鼠狼闻言，急的又在贺松龄胸口上蹦了蹦，给他胸骨砸断好几根，心脏都扎成烤串儿了，往火上放个两三分钟，撒点孜然就能上菜。
“普通后天生灵的寿命我当然知道，但你什么天赋？什么实力？你现在已经拥有了两项先天的存在，你是注定要成仙的人，我且不说你与天地同寿这种扯淡说法，起码跟我一样，活个两千来岁吧？你要不好好突破，你也就活预期寿命的十分之一！”
只能说屁股决定脑袋。已经成仙的黄大仙认为，一个板上钉钉的神仙，二百四那年就死了，这都不是英年早逝，简直可以算是夭折。二百年后就得死，这跟说两分钟后就得死没区别，是一个很紧迫、很恐怖的事情，就如同太阳穴上顶了一把上膛的手枪。
但是一直以凡人自居，现在也确实还是凡人的贺松龄认为，人能活过一百岁，就已经是不容易，像自己这样的，再活一百年，能到一百四，那都够熬死重孙子的了，张之维也活不到这年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更别说他还有至少两百年。
“白担心了。”贺松龄躺在地上笑，两手一摊：“大仙，您不该告诉我的，这让我都没修行的动力了。”
“等死去吧你！”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眼见贺松龄如此不争气，黄大仙除了又踩断了贺松龄几根骨头，也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
“好好好，大仙别气，您还没告诉我呢，您给我推荐的突破之路是什么？”
好在贺松龄也不是真的不识好歹，开心过之后，还是虚心求教。
“我真不想告诉你。这是先天的路子，我用后天生灵能理解的法子说出来，你看看能不能听明白。”黄鼠狼愤愤地说道。
“按我的想法，第一，你把你那个逆生几重的，再往上推一推，现在这个层级还不够，你得让它成为真正的仙体，这样你不说可以统帅你的先天神魂，起码同级，你再拉动它也容易的多。”
“粉碎真空、见神不坏。”看网文多的好处一下就显现出来。
先天之法转述成后天生灵能理解的说法，也不是那么好理解的，不然九曲盘桓洞中，八奇技的领悟者，就不会出来的有前有后，更不会有无根生那种到最后张怀义走，都没出来的事情了。
黄大仙这话要是说给张之维，他就得考虑半天，什么叫真正的仙体，我这都已经是先天之炁聚集起来的躯体了，还得怎么仙体？他得慢慢去理解。
但贺松龄一瞬间就能明白甚至描述出来那个概念。
“你果然很有悟性，两百年后死了真的很亏。”黄大仙还是惜才，叹了口气又说道：“第二，你想办法把炁基修炼地再深入一些，直达你的丹法和神魂上，或许能有奇效，具体怎么做，那就看你自己了。”
“深入丹法？你说得对呀！”贺松龄好像柯南被电了一样，蹦起来叫道。
深入丹法，没错。先天神魂现在全靠全真的丹法来拿它当阳神控制，虽然进化成了元婴，但还是拖不动先天神魂。
但要是让元婴也练上逆生三重呢？
一个无限体力、不怕毁伤的元婴，去拖动先天神魂，岂不是容易了很多？
第559章 “玄门”
贺松龄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反正先天神魂是不可能损毁，这点世界意志亲自认证，就像之前说的，就算是张道陵、张伯端这种成了仙的人，单从神魂上也无法毁灭他的先天神魂，自己一个后天生灵，更不可能。
会损毁的只有全真丹法修炼出来的元婴而已。
要是让元婴练上逆生三重，那岂不是就能拽动神魂了？
倒不是说强行让元婴拽动神魂，那样有违修行理念，与自毁无异。
但就像黄大仙说的，那先天神魂本身就是他自己的，过去是因我实力弱小，察觉不到、控制不了先天神魂；后来我修行到了，但是却被先天之炁阻隔了道路，导致神魂、元婴，首尾不能相见。
元婴操控神魂之时，十分力连一分都使不上。
现在贺松龄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怎么突破先天炁体之躯的阻隔，让元婴跟先天神魂的联系重新建立起来。
之前的先天炁体之躯破碎，就像打破了屏障，让元神和元婴重新“见面”。但这样还不够，因为先天炁体之躯是会恢复的，单单是一面，可没办法让元婴完整控制住神魂，这种以后天控制先天的事情，就算是他自己的神魂，也得以甲子年轮回为单位才行。
之前先天炁体之躯破碎，是让元神和元婴两者见面，是提升了一定控制能力，但却不足以长时间建立联系。青霉素对病菌感染一样，抗生素用多了，时间长了，就有抗药性了。
但是，如果让元婴实力增强，甚至让元婴也修炼到逆生四重，那不就能打开先天炁体之躯的迷雾，让神魂与自己相见？
“你是这么想的，从理论上来说，倒是也并非不行。”
黄大仙听了贺松龄的设想，沉吟了一番之后说道：“但是就像我说的，人体乃一独立周天，我也很难确定你的体内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想的是，你之前那个什么时光屋的，能不能再增强一点？”
“时光屋增强，那能好使么？”贺松龄没想过，因为在他概念之中，那时光屋完全是“使用”强大的先天神魂的手段，而不是“修炼”先天神魂的手段。
单纯的消费花钱，是不会让钱越来越多的，除非用钱去投资。当然，投资也要承担失败的风险，所以贺松龄才想到用元婴修炼逆生三重。这很正常，张楚岚的神明灵元婴，那不就能自主修炼壮大么？
“蠢啊你，你那时光屋如同在创世，虽然是在内景之中，但是单独切分内景，进入更深层，形成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小世界，也与创世无异了。”
黄大仙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无论在哪种说法里，把宗教典籍、民俗传说都算上，能创世的也没几个。无非就是西方的上帝、中东的真主，佛教没有创世神，讲究世界因缘而生、因劫而灭，但也有如来佛祖创立须弥净土。
咱们老钟这边，道教说是三清创世、老君开天，民俗传说宣称是盘古开天、玉帝镇守。加在一起，也就八个神仙罢了。
现在你有一个乞丐版的创世神的能力，你创造一个世界，普通的‘先天’能挡住你在你的世界里面为所欲为？到时候你在你创造的世界里，让元婴跟元神接好头，出来之后再粉碎你的先天炁体之躯，让二者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通路搭建起来，那不就是了？”
“诶，你说的有道理啊！”贺松龄瞬间觉得神仙不愧是神仙，甭看这黄大仙只是个黄鼠狼，但是人家的见识和学识是真了不得。
“只是现在的时光屋，也远远达不到那个水平。粉碎虚空、见神不坏，以及在元婴上镌刻修行逆生三重，都是说来好理解，却不好办到的事情。唉，没办法，修吧。”
修行之路是这样的，没有“容易”这一说，尤其是贺松龄还想单独开辟一道，从原本没有路的尽头走出一条路来，还得要能越级挑战，一神当两神，哪有容易的？
“别磨叽了，修行人能找到修行的前路，就已经算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你还不满意？”黄大仙翻了个白眼，“事情了了，该走就赶紧走。不然一会鬼子来了炸我，神仙也顶不住轰炸机炸啊！”
“这么快就撵我走吗？”贺松龄一愣，他还以为跟这黄大仙聊挺好呢，没想到刚说完修行之路，就要撵他走。
倒也不是说舍不得或者怎么矫情，主要感觉按照一般的社交礼仪，还应该说勉励他几句，然后两人互相交代一下后来的事情，联系方式什么的，最后喝杯茶再走。这么突然，显得好像没有头尾似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