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港岛,高官的府邸,是绝对不会与黑帮头目的住处相邻的。
台岛的帮派,和港岛的社团其实有所不同。
换句话说,台岛的帮派在政治上的地位,要比港岛社团高出不少。
由于台岛奉行的是西方民主制度那一套,这里的帮派头目,甚至可以发动帮派成员的力量,推动自己从政!
如果参选顺利的话,甚至能得到市政府立委的提名。
而立委的提名,是享有一定的司法豁免权的!
在台岛,一旦当选立委,就意味着获得从政资格的同时,立委被人以前做过的任何脏事丑事,在司法上全部一笔揭过,检察院再没有资格去调查立委的前科。
而这一点,恰恰是台岛帮派龙头最看重的东西!
简而言之,参选立委成功,对于这些黑帮大佬来说,不啻于获得了一张司法上的免死金牌!
在林长禄的别苑门口,苏汉泽向门外表明了身份之后,不多时,别苑里头当即有个走出个拄拐的老伯。
这老伯看上去已是古稀之年,满头银发,精神却是抖擞的很!
腰杆挺得笔直,虽然腿脚有些不便,但拄拐走路,依旧是一副虎虎生风的架势。
如果苏汉泽没有猜错,这人便是三联帮仁堂的堂主——林长禄!
在这位三联帮年纪最大的堂主来到门口之后,首先看了苏汉泽一眼。
随后又把目光在四处搜罗了一圈,确认门口只站着苏汉泽一人之后,才皱起眉头用拐杖杵了杵地。
朝苏汉泽问道:“后生莫非你就是……”
苏汉泽朝林长禄微微一躬身:“林董,我就是港岛来的苏汉泽!”
“了不起!我早听蒋天生说,和联胜现在主事的话事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后生仔!
起初我还不信,这闻名不如见面,你生的好面相,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
林长禄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倒是让苏汉泽有些受用不起了。
比起三联帮其他堂口的大佬,林长禄作为最年长的那个,其实他的出身还颇有渊源。
这老爷子今年其实已经七十二岁了,早年在国党陈辞修部扛过枪,正儿八经在抗日战场上,和鬼子真刀真枪干过。
后来国党溃败,林长禄随陈辞修部一同溃逃至台岛,当时已经是第十一师步兵团的团部参谋,挂中校军衔。
但当时百万军队溃逃至此,小小台岛一个庙堂,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菩萨。
彼时国军又腐败不堪,哪怕只能据守在台岛这块弹丸之地,内部党争内斗依旧纷乱不断。
正值壮年的林长禄在心灰意冷之下,索性从部队解职,重操自己当年袍哥会的旧业,一心一意在台岛发展起了帮派势力。
后来随着某位运输大队长的去世,台岛的政治开始逐渐趋向于民主,台岛的帮派势力开始呈雨后春笋般的趋势发展。
在二十余年前,就有台岛不少帮派在竹林盟誓,合并为一个帮派,统称为三联帮。
林长禄的袍哥会,便是其中一员。
就是因为有这些渊源,故而苏汉泽并未把这个行动不便的老伯,当成一个软柿子对待。
这次为吉米仔的事情登门拜访,特地提前和蒋天生和三联帮这边打了招呼,只是他没有想到,林长禄对他的态度,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恶劣。
“林董过奖了,由于走的唐突,来府上拜会,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希望林董不要见外!”
“没什么好见外的,别站在这里了,快随我进去说话!”
第135章 仁堂堂主
丽秀苑的客厅内,只等苏汉泽饮完茶,林长禄便率先打开了话匣。
“我知道你是为了老鼠明那个蠢麻批的事情来的,其实你不用担心。
你贵为和联胜话事人,肯亲自来台岛和我面对面把这件事情聊清楚,我也没什么好怪伱的了。
是老鼠明自己做事不厚道,你的人没把他丢海里喂鱼,已经算是非常给我面子了。”
眼见林长禄这般卖自己面子,苏汉泽当即对他好感大增。
当即开口道:“我们出来混的,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人做的偏激了点。
难得林董大人大量,不和我们一般见识,为了表示我道歉的诚意,我可以向基隆那边的角头赔偿三十万美金的安家费。
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让吉米仔当面和他道个歉,大家以和为贵,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不用啦!说起来你们和联胜也敬洪门一炷香,我是袍哥会出身,大家百十年前还是一家!
袍哥犯事,自挖自沙,自己和泥自己造,自己挖坑自己跳!
老鼠明不讲规矩,哪怕他是我的人,我也不能一味去护他的短!
以后这件事情不要再提,就当他从来没有发生过!”
即便是七老八十,在台岛度过大半生了,林长禄依旧是一身的绿林草莽的习气,也是个有气度的人!
在表示对吉米仔的事情既往不咎之后,林长禄又呵呵一笑。
转而朝苏汉泽问道:“苏先生,我听说昨天晚上,忠义路的细柳厝被人打了靶子。
现在道上到处在传,干掉渡边原介女儿的,是你们和联胜的枪手。
我很好奇,这些坊间传闻是真是假?
当着我这把老骨头的面,不知道苏先生方不方便和我透过底?”
苏汉泽浅笑一声,道:“林董,我知道你们三联帮一向和山口组交好,但是我不怕告诉你,渡边美惠子就是我们和联胜的人杀掉的!
而且做掉美惠子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
他不知道林长禄忽然问起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但他自信在三联帮的赌场在濠江落地之前,三联帮绝对不敢贸然朝自己发难。
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着林长禄的面,他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
“好!干得漂亮!
我真是没有想到,和联胜的话事人还有这样的魄力,以一敌九,事后还能安然离去,当年哪怕是戴老板手里最优秀的特务,都不见得有你这样的好身手!”
林长禄又是一番大加赞赏,也许是注意到了苏汉泽的警觉,他又连忙解释道。
“你不要紧张,我虽然是三联帮的堂主,但对于日本人,我也一向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们的。
我十七岁就跟着国军举义,当年鬼子入侵中原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仗我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场!
老子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日本人!
就是不知道如今的台岛,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是贱骨头,喜欢对日本人摇尾乞怜!”
说到这里,林长禄无不痛心疾首道:“就拿现在的三联帮来说,年轻的后生仔,上个街要穿木屐,挎武士刀,处处都学日本黑帮的做派。
每每看到这种不成器的,我都想一刀劈死他!”
林长禄直说的眉飞色舞,其实他倒不是在敷衍苏汉泽。
苏汉泽做掉了山口组的渡边美雪,他打心眼里确实是高兴的,只不过让他高兴的动机,可能并没有他说的那么高大上。
原因很简单,他的仁堂,在忠义路那边也有不少‘八大’场所的生意。
但是山口组的风俗产业,实在做的太过精细了。
搞得忠义路那一代,但凡有钱的,都执著于去细柳厝消费。
他们三联帮就只能跟着吃些残羹败饭。
由于三联帮一向和山口组交好,细柳厝的地盘是三联帮的帮主雷公亲自交出去的。
搞得三联帮打又不能打,生意又抢不过,现在有个和联胜横插一刀,他们心里自然是再高兴不过。
茶也饮了,该讲和的也讲和了。
陪林长禄不痛不痒的聊了一番过后,苏汉泽便起身告辞。
在丽秀苑闲聊的这段时间里,山口组的高级干部渡边原介,已经带领家族亲信,前往台岛给自己的女儿收尸。
北市文锦苑,三联帮帮主雷公的住处。
剃着平头的渡边原介,此时正一脸悲痛,坐在雷公的面前。
“渡边先生,请节哀顺变。
关于美惠子被人刺杀的事情,我们三联帮一定全力配合你们,务必帮你们把幕后真凶揪出来,还美惠子一个公道!”
雷公不咸不淡地安慰着面前的渡边原介。
在经过渡边原介的翻译转述后,渡边原介则是摇了摇头。
他从西服的内兜里摸出一张照片,递到了雷公面前。
随后开口道:“帮主,真凶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这是细柳厝浴场监控抓拍的照片,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正是杀死美惠子的凶手!
我想雷公您一定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情的,因为照片上的男人,正是和联胜的魁首——苏汉泽!”
在经过翻译的转述后,雷公不由得愣住了。
他一把夺过渡边原介手中的照片,细看了几眼。
最后忍不住道:“渡边先生,这种事情可不能乱开玩笑!
和联胜和你们山口组素来没有什么恩怨,他们有什么道理要对美惠子下手?
而且杀人这种事情,没道理让一个话事人亲自出面吧?!”
“帮主,有些事情您可能不懂,我也没必要和您解释太多。
草刈一雄会长让我转告您一声,一周后和联胜和洪兴的龙头,都会齐聚善缘山庄,参加濠江的赌牌竞拍。
届时我们山口组会在善缘山庄,了解和港岛这两大社团的恩怨。
所以这次我过来,是提前和您打声招呼,我们山口组不苛求三联帮能站在我们这边,只要到时候我们动手,您不要干涉就行了!”
雷公不由得恼火起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三联帮的一帮之主。
什么时候轮得到山口组一个高级干部,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那草刈一雄来压自己了?
“渡边先生,你觉得这件事情我可能会坐视不管吗?!”
雷公点燃了一支雪茄,冷冷道:“为了濠江这两块赌牌,我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在我的地盘搞事,破坏我和港岛社团的结盟!
请你回去转告草刈会长,你们山口组和港岛社团有什么仇,我可以一概不管。
但是对方来了我的地盘,那就是我的客人!
你们要搞事,麻烦换个地方去搞!”
渡边原介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瞳孔聚焦,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他同样用不甘示弱的语气对雷公答道:“帮主,那么照你的意思,你是愿意为了濠江的两家赌场,去放弃掉整个南韩的走私市场了?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没有我们山口组点头,你们连一瓶酒,都没有办法卖到南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