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汉泽而言,活着的骆驼本人不是他该顾虑的。
骆驼这个名字,才是他真正该顾虑的东西。
反观他苏汉泽自身亦然,别人想要做掉他,同样会考虑相应的后果。
苏汉泽把报纸揉做一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篓中。
他拿出一个账本,递到了师爷苏的手中。
“师爷苏,从社团的公账划三百万出来,用来给东广仔打官司。
记得和委托律师说清楚,他是以无偿的方式,义务替东广仔这起官司的。
找哪个律师我都想好了,就找之前替骆驼脱罪的那个陈天衣。
这家伙比我之前找的那些律师都要犀利些,好好拉拢一下,以后可能还用得着!”
师爷苏接过账本,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惊。
喜的是苏汉泽交给他这个账本,是由和联胜白纸扇专职负责的社团‘总账本’!
苏汉泽把这个账本交给自己,并直言让自己去动用公账,那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正式被苏汉泽擢升为和联胜名正言顺的白纸扇!
不过还没等师爷苏高兴完,他又诧异为什么苏汉泽会找陈天衣去替东广仔打官司。
但同样是律师出身的师爷苏,很快就明白了。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个账本,将起捧在怀中。
随后笑着朝苏汉泽说道:“泽哥,这个陈天衣,确实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你考虑的应该没……没错,做律师的虽然认……认钱不认人,但他现在被骆驼这起案子搞臭了身份,现在肯定会想方设法挽回自己的名誉。
找他出面打……打官司,他就有理由强调自己始终是站在司法正义的一面。
说不定这……这笔官司费都省了!”
苏汉泽止住笑容:“谁让你省这笔官司费了?社团公账上的钱,要你省个什么劲?
该给到的一定要给他,我不想因为区区几百万小钱,去得罪一个律政精英!
你自己也是律师出身,难道你们行业的精英就这么不值得你看重吗?!”
“是!泽哥教训的是!”
师爷苏连连点头,但此刻他的心思全在苏汉泽交给他的那份账本上。
只等苏汉泽示意他去办事,他便屁颠屁颠搂着账本,往自己办公室一路小跑而去。
一个盘踞在港岛几十年之久,根深蒂固的社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彻底被人摘了牌。
虽然东星谈不上被和联胜连根拔起,但元气大伤是肯定的。
第125章 都是社团的钱,要你去省什么?
现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动荡的时代,盘踞在元朗的宗族势力,很难再有重整旗鼓,重新在乡下杀出来的机会。
东星第三代龙头骆丙润的死,可以说给这个东星这个社团画上了一个滑稽的句号。
就连和联胜一众老小,也没有想到打掉一个社团可以那么简单。
他们也许是在肥邓这群老家伙制定的臃肿制度下,安逸的太久了。
以至于一个尖沙咀,举和联胜八区之力,二十多年都踩不进去。
在顺理成章吃掉东星大部分地盘之后,苏汉泽在和联胜的威望一时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没有人敢不服这个年轻的话事人。
在骆驼身死后的第三天上午,苏汉泽正在审查一批沙场的账目,摆在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漫不经心的摁下接听键,里边传来一个让他颇感意外的声音。
“阿泽,我是蒋天生,方不方便聊几句?”
电话是蒋天生打来的。
苏汉泽合上账本,答道:“蒋先生?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我大姐和我提起过你找我的事情。
这段时间有点忙,一时间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还望蒋先生不要介意。”
“你太客气了阿泽,现在大家都是社团的龙头,你想不想见我没有人能干涉到你。
对了,你现在得不得闲,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当面聊聊。”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苏汉泽是清楚的。
他明白蒋天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但一想到毕竟自家大姐还在洪兴搵水,当下苏汉泽也不好拒绝。
于是索性答道:“这样蒋先生,我大约半小时后赶到太平山和你碰面。
但是我时间不是很充沛,希望蒋先生到时候有乜说乜,大家直叙胸臆,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
“好!我在太平山等你!”
蒋天生那边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大约半小时后,苏汉泽如约乘车,来到了蒋天生在太平山的半山别墅。
太平山,是港岛最高的山峰。
早在二十世纪初,鬼佬占据港岛的时候,就曾经禁止华人在这块地方入住。
这个禁令直到四十年代,第一任华人总探长姚木退休,被鬼佬特批入住太平山,太平山的地皮才逐渐向鬼佬外的达官显贵开放。
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入住太平山,一度成为港岛人眼中身份地位显著的象征。
靠着潮州老豆发家的蒋天生,自然也不能免俗,只不过他的住处,虽然名为半山别墅,却也只是处于山脚稍稍靠上的位置罢了。
饶是如此,蒋天生的别墅也是相当的气派。
在现如今已经是寸土寸金的港岛,太平山的地价更是贵到叫人望而生畏。
但蒋天生的别墅占地面积,足有八百多坪。
随着苏汉泽的奔驰在蒋天生花园内泊稳,蒋天生甚至亲自替苏汉泽拉开了车门。
“阿泽,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你已经是港岛如日中天的传奇了!
我们洪兴和东星打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是在伯仲之间。
没想到你一出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把东星打得七零八碎,真是后生可畏啊!”
蒋天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只不过苏汉泽只是对蒋天生报以一个和煦的微笑。
旋即说道:“蒋先生,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谈正事吧!”
蒋天生点了点头:“里边请!”
别墅大厅的金丝楠木桌上,煮着一盅上好的碧螺春。
蒋天生喝退招呼的菲佣,亲自为苏汉泽倒好茶水,随后做了个请茶的手势。
随后开口说道:“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们洪兴在旺角的揸fit人靓坤,已经失踪很长一段时间了。
洪兴的这群揸fit人都知道,十二个堂口,就数你姐夫的葵青和旺角的靓坤做的最旺。
现在靓坤了无音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但旺角这么大一块地盘放着没人去打理是不行的,丧泽,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参考的意见,我是在旺角直接安排一个新的揸fit人呢,还是把这块地盘分给其余的堂口,大家一起来共同打理?”
苏汉泽望着蒋天生,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蒋先生,洪兴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我来指手画脚了?
你不如把话说清楚一点,我大姐素来和蒋先生交好,大家没有什么不能说开的。”
“好!”
蒋天生点了点头,开始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叫做蒋天养。
他当年因为和我争洪兴这把龙头的交椅失利,负气远走泰国。
这些年在泰国,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前段时间他打电话告诉我,之前他通过在泰国的关系,得知靓坤随同你们和联胜的人一起在曼谷出现过。
好巧不巧,那段时间泰国的码头正好发生了一起大规模的火并案件,至今泰国警方依旧把这起案件定性为悬案。
我想知道,靓坤是不是死在了泰国,这件事情,和你们和联胜有没有关系?”
苏汉泽的脸沉了下来,他不知道蒋天生是什么意思。
当即答道:“想不到蒋先生还真是手眼通天,连泰国警察都查不出来的线索,居然被蒋先生掌握了。”
“龙有龙道,虎有虎道!
老实说,我对阿坤这个扑街,这些年一直是很不爽的。
哪怕你告诉我他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中,我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只是是是非非,总得有个交代,总不能我洪兴的揸fit人是死是活,我这个做龙头的都蒙在鼓中。
阿泽,你说是是不是这个道理?”
苏汉泽冷笑:“没错,靓坤就是死在我的手中!
我这几个月来,做掉的揸fit人不知道有多少,蒋先生如果要因为靓坤的事情朝我发难,我尽管等着接招就是了!”
蒋天生当即大笑:“阿泽,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虽然说靓坤是我们洪兴的门人,但是我可能比你更希望他死!
你肯说实话就好,我敢保证,你出了这个门之后,我只会对社团的人讲靓坤失踪了。
不过今天唤你过来,还是有另外一件需要你帮衬。”
“什么事情?”
面对苏汉泽的询问,蒋天生并未急着回答。
他先是非常斯文的替苏汉泽再斟满一杯茶水,随后儒雅地靠在沙发上。
笑道:“我知道你有一个心腹马仔,叫做吉米仔。
前段时间在台岛替你办事,阴差阳错之下得罪了三联帮的林董。
林董这人脾气不是很好,他已经不止一次安排人到港岛这边拜拜会我了。
目的就是希望我们洪兴能搭把手,帮他把吉米仔挖出来。
阿泽,我知道这个吉米仔是你商业上的得力助手,我可以帮你做个中间人调解一下这起矛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汉泽浅浅回应了一声:“你说的这个林董,是不是三联帮仁堂的堂主?
蒋先生,烦请你转告他一声,吉米仔在台岛做的那件事情呢,是我举双手赞成的!
三联帮要想来港岛找吉米仔的麻烦,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眼见苏汉泽不接招,蒋天生只得使出了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