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冷的枪口抵住脑袋,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抑制得住内心最真实的恐惧。
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与苏汉泽的目光进行了一番碰撞,但苏汉泽很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哐当——
他的动作并未停歇,挥舞起手中的枪支,便重重砸在了那个大圈仔的头上。
紧接着苏汉泽一脚将身边这个大圈仔踹在地上,举起抢杠,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挟持住了这个大圈。
同时对挟持尤佳镇的大圈仔喊话道。
“放人,我可以给你们条活路走!”
“阿鬼,不要相信他!
开枪打死他们,你走不要管我们!”
被苏汉泽踩在地上的大圈仔还在拼命呐喊,苏汉泽不由得皱眉。
这些烂命仔骨头真的硬,哪怕被人用枪抵住脑袋,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是求饶。
而是想着怎么去尽可能的拉人下水。
难怪在港岛这边,一说起大圈帮三个字,不管是差人还是社团,个个脑壳都觉得发瘟。
挟持尤佳镇的阿鬼神色有些复杂。
他并没有自己两个兄弟那种悍不畏死的底气,当下见到疤脸已经被捅死在地上,早就心生怯意了。
但面对自己同伴的嘶吼,他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
以至于在矛盾中,其握住黑星手枪的双手在不断发抖,仿佛随时都会走火,打碎尤佳镇的脑袋一般。
两伙人都挟持了人质在手中,谁都清楚只要自己放下枪支,对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就在短暂的对峙途中,尤佳镇一番话彻底把这个挟持他的大圈仔激怒。
“尖沙咀这种地方,只要出现枪声,警察三分钟内就会赶到。
我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放下枪支投降,还能留条命在!”
“我放你妈啊!”
摁住尤佳镇脑袋的大圈瞬间恼火,他把枪口死死抵着尤佳镇的脑袋,作势就要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苏汉泽不敢有任何迟疑。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被自己踏在地上的大圈仔有了可乘之机。
同时手中的枪口迅速对准阿鬼那边,扳机扣动,阿鬼的后脑勺顿时炸起一片血花。
鲜血簌簌掉落在地,尤佳镇一个激灵,慌忙躲开阿鬼倒下来的尸体。
扑通——
在避开阿鬼倒下来的尸体之后,尤佳镇忽然瞪大眼睛,指着苏汉泽的身边。
“小心!苏汉泽,留个活口!!”
刚才被苏汉泽挟制住的大圈,此时已经拾起被打落在地的长枪,作势要朝苏汉泽打来。
只可惜,苏汉泽怎么可能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
他无视了尤佳镇的,抬手就是一枪,正中阿江的脑门。
前后不到一分钟,金利来门口便平添三具尸身。
尤佳镇皱眉,先查看了一下刚才挟持自己这个大圈仔的情况。
随后快步走到苏汉泽的身边,仔仔细细对另外两具尸身做了一番检查。
发现三人全部被苏汉泽一击毙命,不由得大为恼火。
她收起自己的点三八手枪,站到苏汉泽面前。
指责道:“怎么搞得?不是让你留个活口吗?
你把人全部打死了,叫我怎么查他们的底?!”
啪——
尤佳镇话音刚落,苏汉泽冷不丁一个耳光就甩在了其左侧脸颊。
猝不及防的尤佳镇直接被这一耳光打懵。
她捂着被打红的右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苏汉泽。
“苏汉泽,你敢打我?!”
“贱人!老子救了你条命,打你一耳光怎么了!”
苏汉泽丢掉手中的长枪,反手又是一耳光甩在了尤佳镇左侧脸上。
“三八!不是因为你死在我场子门口晦气,你被人打死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如果第一巴掌让尤佳镇感到猝不及防,那苏汉泽打来的第二个巴掌,则是彻底让她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她尤佳镇,从小到大,都是扮演着一个优秀,上进的角色。
不论走到哪里,都随处可见对自己的赞美和敬畏之词。
从来没有人舍得,没有人敢大声指责自己一句。
更何况是这种鼓足气力,左右开弓的大耳光?
不知道缘何,这两巴掌,好似打开了尤佳镇心中的一扇新大门。
她心里虽然恼火,但那种火辣辣疼痛之后暗爽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西九龙警署的审讯室内,东星的白头翁被拷在审讯椅上,审讯室的冷气被黄志诚开到最大。
不出三五分钟,白头翁就被冻得直打哆嗦。
他吸了吸鼻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端着杯热咖啡暖着身子的黄志诚,终于还是主动开口了。
“黄sir,你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好不好?
我年纪大了,身子骨经不起你们折腾。”
黄志诚并未理会他,而是捧着手中的咖啡,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完。
最后把咖啡杯放落在桌上,再慢条斯理从兜里摸出一块手绢,擦了擦嘴。
而后才开口道:“我当了快二十年的差了,从来没有在你们这些矮骡子身上,感受到对我一丝一毫的尊重。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做事风格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让你们这些矮骡子这么不尊重我!”
白头翁咕咚咽了口口水,把身子佝偻起来,不由得叫苦道。
“黄sir,我真的没有派枪手去打丧泽啊!
你是二十年的老警,我在油尖旺这块地方,也混了快四十多年了。
你摸着良心讲话,我像是那种不听差馆招呼的人吗?
找几个大圈拿着长枪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这种蠢事不是痴咗线,哪个会去做!
肯定是栽赃嫁祸啊!阿嚏——”
白头翁说得激动,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顿感头顶上的冷气孔寒意更甚。
当下不由把语气再度放软几分,开口道。
“黄sir,这么拙劣的嫁祸,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黄志诚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半晌后一拍桌子,指着白头翁的鼻子质问道。
“是不是嫁祸我不知道,丧泽的追杀令是不是你们东星搞出来的?!”
“这……”
白头翁一时间语塞,心中暗道坏事了。
不管那三个愣头青枪手是谁找过去的,就凭他两年前对苏汉泽悬赏的追杀令,黄志诚硬要把锅扣在他的脑门上,他横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黄sir,我可从来没有下过什么江湖追杀令!”
白头翁回答的有些底气不足,但矢口否认自己对苏汉泽下达过追杀令,是他现在唯一能够选择的做法。
黄志诚不禁冷笑了一声。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了白头翁,有件事情别怪我没告诉你。
今天晚上在金利来门口,有位O记C组的高级督察受到了枪手的挟持。
这个人是警务处那些长官眼中的红人,名字叫做尤佳镇,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难摆平。
晚点你律师赎你回去,你自求多福好了。
被她盯上,不死也担保你脱层皮!”
“黄sir,那么可不可以把冷气先调小一点?
大不了丧泽的事情,我不管了,有什么你去找我们老顶骆驼啊!”
白头翁已经开始冷到打哆嗦,他现在要是再搞不清楚黄志诚的意思,那接下来准备迎接警务处怒火的,就是自己了!
在白头翁从警署放回来的时候,油麻地一代的早茶店,已经开始升起了袅袅炊烟。
白头翁连忙让接自己回陀地的马仔下车去给自己买了杯热奶暖暖身子,随后连家都顾不上回,直接让马仔揸车送自己去洗三温暖。
这半个晚上他被黄志诚扣在审讯室内,实在是冷得脑壳发晕。
哪怕身上披着两个从马仔身上扒下来的皮夹克,白头翁依旧觉得寒意上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桑拿房内,白头翁简单的泡了个热水澡,便迫不及待地裹条浴巾,钻进了桑拿房。
马仔在身后贴心的询问。
“本叔,一会要不要安排几个骨妹来帮你正骨?”
“正你老母!司徒过来了没有?”
白头翁瞪了马仔一眼,眼下连呵斥的心情都没有了。
“过来了,他从湾仔往这边赶,应该还有十分钟就到。
本叔,一会看到他,我让他在楼下等你?”
“不用,看到他让他马上到桑拿房来找我!”
白头翁撂下这句话,便哐当一声把桑拿房的门关上。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马仔早已在里边等候多时,看到白头翁进门,当即扬起一瓢冷水,往松木椅下面滚烫的鹅卵石上浇去。
只听到嘶拉一声,整个桑拿房瞬间被氤氲的蒸汽充斥。
白头翁坐在松木椅上,享受着滚热的蒸汽往周身毛孔钻进去的快感,顿感灵魂都得到了洗髓。
他从未觉得蒸桑拿是这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十分钟后,在桑拿房内伺候白头翁的马仔,已经被蒸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