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得他得过段时间效仿曹操,给庆帝献上一把七星宝刀。
“多谢陛下。”
就在这时,有一名内侍急匆匆走到庆帝面前,俯身低声说话。
庆帝听完后面露喜色:“若甫,林珙醒了啊。”
林若甫原本沉重的脸上也缓和了不少。
“快,侯公公,传太医,再去看看,林珙可有不适?”
林若甫再拜:“多谢陛下厚爱。”
不过,片刻过后,侯公公带着太医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
此刻,林珙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偏殿里的人。
仅仅一瞬间,他立刻就认出了又回到角落里的滕梓荆和范闲。
可以说,他从一个呼风唤雨的宰相之子到躺到床上一动不能动,就是从牛栏街刺杀开始的。
而自从断腿昏迷到现在,期间他醒来过一次,特意让人调查过滕梓荆的生平、家人,自然也包括滕梓荆的画像。
然而,如此平平无奇的一个人,如何会让大宗师替他报仇呢?
尤其是在看见滕梓荆的断腿之后,林珙立刻就知道了那天所谓的报仇到底是什么意思。
“参见陛下——”
“林珙不必多礼,你这么重的伤势应该在家好好静养才是。”
林珙挣扎着从担架上坐了起来,朝着庆帝说道:“微臣担心陛下为我之事烦扰,特意来说明我受伤这事。”
庆帝这才来了兴趣:“哦?那朕要仔细听一听。”
林珙恭敬地说道:“回禀陛下,那天我只是出城踏青,在城外的庄园休息,可是等到晚上的时候,那个身影突然出现。”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臣——臣——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楚,更没有看到他的出剑,仅仅是一瞬间,臣的腿就断了——”
“结果等臣反应过来再看向四周,早就不见人影了,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屋子里——”
陈萍萍问道:“说了什么?”
林珙朝着陈萍萍施了一礼,说道:“只有四个字,小惩大诫。”
“当时血流不止,无奈之下,只好用烧红的烙铁止血。”
林若甫蹲下来,握着儿子的手。
庆帝问道:“林珙,你觉得是四顾剑出手吗?”
林珙有些惭愧地说道:“臣实力低微,难以察觉,只觉得那人剑法凌厉,速度奇怪,至于其他的,臣也不敢妄言。”
庆帝点了点头,旁边的侯公公立刻会意,带着太医又把林珙抬了下去。
角落中的范闲和罗非二人看着这么多人上台下台,觉得好不热闹。
“林珙的演技不错啊——”
罗非同意的不能再同意:“深得宰相真传。”
剑法凌厉?没看见人影?要不是他就在现场,林珙那条腿也是他烧断的,那他几乎也要信了。
“不过,你别担心,等你和林婉儿结婚以后,你也可以和你岳父好好学学演技。”
范闲悄悄瞪了罗非一眼。
而且,范闲其实注意到了一点,林珙在一进来时候的眼神,仿佛把滕梓荆看过了一千遍,一万遍,做梦梦里都是滕梓荆的样子。
说实话,他还真怕林珙不顾一切地说出来。
也正是林珙的眼神,还有那似曾相识的大腿,范闲不由得相信了罗非之前说的消息。
滕梓荆,恐怖如斯啊。
也正是片刻的功夫,庆帝思虑一番后,威严地说道:“京都府尹、守备上折请罪,罚俸一年,降职查看。”
“鉴察院进驻巡城司纠查,严惩军械倒卖事件,同时,发诏令东夷城交出元凶。”
“宰相门下牵扯北齐密探,罚俸一年,林珙,今年,就在府中好好养伤吧,别往外面跑了。”
“行了,就照此办理吧。”
说完这句括,庆帝上前对林若甫安慰了几句,便从侧面走了出去。
这时,已有宫女上前推着陈萍萍的轮椅入了内宫。
大臣们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惊讶,他们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获得陈萍萍这样的恩宠,大臣们甚至满怀恶意地想着,疯狗陈萍萍或许正是因为瘫了又没有子嗣,才会让庆帝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
范闲毕竟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入宫,所以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结束了吗?怎么没有人走?”
“滕梓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问你爹。”
虽然听起来像是骂人,其实真不是,因为范闲名义上的爹,范建,就在旁边。
实际上的爹,庆帝,就在里面。
范建咳嗽了一下,说道:“这只是午膳时间,这也是陛下的恩典,留重臣们讨论事情的时候,等到了中午,会赏赐每个大臣御膳房的佳肴,还可以带回家去。”
罗非看着旁边一位老臣急匆匆的背影,突然间似乎懂得点什么。
也对,老年人,还得抽这个空去上厕所。
范闲惊讶道:“那就是还没结束?”
虽然说看庆帝和这些老狐狸拆招也挺有意思,可是这些人的嘴脸实在是看多了恶心。
范建朝着范闲脑袋上轻轻来了一下:“不可造次。”
“陛下让你们两个旁听是让你们多学一学,这个机会那么多人想要都要不到呢。”
范闲只好乖乖听话:“哦。”
“不过,滕梓荆当御前侍卫这件事,真的不能变了吗?”
范建有些严肃地看着范闲,他这个儿子头脑甚是聪慧,可惜,心地善良,对于这世界的残酷还没有充分体会到。
陛下定下的主意是那么轻易能改的吗?
此刻的内殿中,只有庆帝与陈萍萍相对而坐。
庆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觉得茶温不怎么合适.眉头一皱,竟是将杯子摔碎在陈萍萍的轮椅之前。
要是滕梓荆这个新晋御前侍卫在的话,高低得评论一句:这个庆帝,又在发癫。
可惜,滕梓荆正在外面和范闲聊天打屁。
“啪”的一声,瓷杯化作碎片四溅,茶水打湿了陈萍萍地裤脚,但他腿脚不便,一时之间无法躲开。
当然,陈萍萍也没打算躲。
庆帝此时的声音显得特别寒玲和压迫感十足:“四顾剑?这个答案荒唐了些吧。”
陈萍萍就像是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般,满面微笑,十分恭谨回答道:“臣不敢瞒皇上,那伤口种种痕迹,刑部与院里看法一致。”
庆帝听着陈萍萍滴水不漏的回答,心知他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下一秒,庆帝突然问道:“是不是老五在京都?”
陈萍萍抬起头,眼中满是坦荡,说道:“是的,五大人就在京都。”
庆帝揉了揉额头,说道:“那两名女刺客真的是四顾剑门下?”
“是。”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庆帝又继续问道:“那四顾剑难道不会真的为了报仇,去杀范闲?”
陈萍萍恭敬应道:“一代宗师,总是有些架子的,眼下还在东夷剑坑里潜修,只要范闲自己不去东夷城就好,而且这件事情臣也在处理当中。”
庆帝平静地说道:“那可未必,这一点你多加注意,万万不可出了纰漏。”
陈萍萍低声应诺,他自然知道庆帝说的纰漏是什么意思。
万一四顾剑真的找上范闲,他陈萍萍这条命先顶上去。
两人接着又默契地避开关于范闲,开始聊起来其他的事情。
此刻,广信宫之中,如同往日一般,透着丝阴寒,大白天的,宫门自然没有关,站在门外都可以看见里面种着些沉睡之寒梅,厌暑之幽兰,经年之青竹,未开之雏菊,宫殿里可以看见许多白色的纱幔在轻轻飞舞着,整体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般纯净与稚嫩。
此刻,一张床榻正摆在广信宫中央,重重白色帷幔之后,露出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长公主李云睿,名字多有几分男儿气,却是个极柔弱的人,当然,这只是个假象而已。
她有很多身份,内库的实际控制者,宰相当年的老情人,陛下最得力的政治助手,后宫里超然的存在,太后最疼爱的女儿。
而在床榻周围,站着四名身穿白衣,神情冰冷的侍女,名字分别为春夏秋冬。
长公主今年三十岁,神态却像极了一位刚刚十六岁的青涩少女,那眉眼,那自然散落在榻手上的顺直黑发,足以让世上的所有男子都心神向往。
“范闲进宫了吗?”
“回长公主,范闲进宫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还未出宫,此刻怕是正在用膳。”
“不过,就连之前那个护卫也进宫了。”
长公主皱了皱眉:“就是听说死在牛栏街的那个护卫,叫什么来着?”
“就是那个人,叫滕梓荆。”
“他还真是命大,范闲也是。”
“程巨树那个废物,枉称八品横练,连这两个人都打不死。”
长公主说到这里,有些头疼,挥了挥手,春立刻上前,开始按揉起来。
虽说没什么用,到多少能缓解一丝。
同一时刻,偏殿之中,庆帝和陈萍萍从内殿之中出来。
刚才在偏殿中,那些老臣们倒是没怎么吃,再加上吃得慢,生怕等下商讨重要事情的时候拉肚子。
倒是罗非和范闲,两个人敞开肚皮吃,不得不说,御膳房的伙食就是不一样。
罗非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比范府的厨子强。”
范闲赞同地点了点头。
远处的侯公公着急地对着两人示意:注意仪态,注意仪态!
两人这才有所收敛。
吃饱喝足的范闲看着庆帝又和大臣们商讨北伐的事项,不禁开始神游。
想到了费介,想到了妹妹,还想到了婉儿,而回忆过与婉儿甜蜜的时光后,一个名字蹦了出来——
长公主。
长公主!
范闲眼中闪过一道光,怪不得他总觉得漏掉了什么事情。
是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