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急诊科主任可不知道罪魁祸首就在自己身后,立刻沉着冷静应对,“所有人员戴好口罩,穿好防护服,再给他们戴好口罩,然后再处理伤口。保卫科,将这里的人都看好,刚才送病者来的人,谁都不许走。”
那些帮忙的人当即不乐意了。
“我今天晚上夜班,去不成你赔我工资啊?”
“单位忙着呢,生产任务多得不得了,耽误了你负责得起?”
有些人压根儿就不说话,扎着脑袋往前冲。
但是迎面而来的,是几支步枪。
所有人立刻停下脚步,聚在一起动也不敢动。
急诊科主任都懒得看他们,转头指向最外围的一个护士,“立刻向卫生处报告,有被老鼠抓咬的病患,请传染病医院做好准备,做好出血热、鼠疫和狂犬病的检查工作。”
外围的几个人立刻应声而动,飞快地向医院内部跑去。
平板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听到急诊科主任的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刘姐直接瘫在床上翻起了白眼。
鼠疫啊,会死人的!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顿时眼泪鼻涕一起飞,“救命啊,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能死啊……”
几个保卫科的人迅速穿好防护服、戴好口罩,拿起白布就扑了过来,将他们两个人罩住,同时用绳子将他们捆紧。
陈凡在角落里看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粗鲁!
这时急诊科主任转过身,对着陈凡说道,“陈老师,伱戴了口罩,离得还这么远,应该不会被影响到,就不要过来了,你赶紧离开,这里接触过病人的都要暂时隔离,等检查完之后才能走。”
陈凡立刻举手示意,“辛苦了,再见!”
说完之后,便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跑。
急诊科主任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头,对着周围的人说道,“看见没有,这就叫专业,紧急时刻不要讲废话,按照规定执行,就是最合适的方式!记住了没有?”
周围的人齐声应道,“记住了!”
然后一起恶狠狠地看着平板床上的两个人,要不是他们,怎么会有这种事,至少3天不能出门了啊!
……
陈凡脱下白大褂、帽子、口罩,脚步轻松地离开医院。
鼠疫?
那不可能!
鼠疫一般是靠鼠蚤传播,那批老鼠都被他忽悠到酒精里面泡了个澡,什么病毒都没了,什么鼠蚤也都没了,根本就不怕。
酒精是那个男人家里的,连和老鼠交易的大米和糖果,也是他们家的,既然都是副主任的儿子,应该也不差这点东西。
不过牙齿里面的狂犬病毒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狂犬病也只是乙类传染病对吧,不被咬就不用担心。
嗯,还是希望不要有狂犬病,那东西太难受了,祝他们身体健康!
哼着小曲儿,陈凡愉快地坐上边三轮,出了乱成一团的红星医院。
车子开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心里默默想着,这么折腾一回,不知道能管多久?
……
第二天早上,陈凡一如既往地起了个大早。
在招待所食堂,和众多专家一起吃早餐。
郝立洋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小陈,昨天红星医院接了两个被老鼠咬的患者,当时你在场没有?”
陈凡当即不好意思地说道,“在是在,而且是亲眼看着接诊的,只不过当时急诊科主任让我离开,我想到今天还要去卫生学校讲课,就做了逃兵。”
郝立洋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摆摆手,“按照应急规定执行,而且是老赵说了话的,算什么逃兵?”
对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笑道,“就是,昨天我去红星医院了解情况的时候,老赵还特意夸了你。”
陈凡有些不解,“还夸我啦?”
老专家笑道,“对啊,不逞能、不搞个人英雄主义,坚决服从命令,按照卫生规范执行,是非常标准的医生行为,他还号召所有医生都要向你学习呢。”
陈凡不禁麻了,顿了两秒,才赶紧举起双手,“您饶了我吧,我可丢不起那人。”
要是把这事传出去,是学习标兵还是反面典型,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以他现在在卫生系统的知名度,恐怕已经传出去了吧?!
陈凡听着周围响起的欢快笑声和调侃,心里却是冰冰的。
调侃声他只当听不见,等笑声停歇,他好奇地问道,“那两人怎么样了,检查出鼠疫病毒了吗?”
严利元摇了摇头,随即说道,“现在两个人都已经转移到传染病医院观察,其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人也都被要求在红星医院隔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没有发现病毒的痕迹。
不过鼠疫病毒的潜伏期是2到6天,最长能达到9天,昨天我们已经给医院下了死命令,这些人必须在医院隔离一个星期,另外对棉纺厂宿舍区也要进行病毒消杀和密接人员隔离,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我国是吃过鼠疫苦头的,曾经刚立国的时候,就在北方发生过一次大的鼠疫,还是李先生亲自指挥,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将鼠疫扑灭。
哪怕到了几十年后,也不能说消灭了鼠疫,只能说将其关进了笼子里,但还是偶尔会有鼠疫病例出现。
也就难怪他们会严阵以待。
陈凡默默在心里画了个十字,阿弥陀佛!
看来以后老鼠要慎用,下次还是换蛇吧。
第315章 真的很好学啊
吃完早餐,众人一起乘坐一辆旅行车(中巴)前往卫生学校。
卫生学校成立时间比较早,52年建设的“卫生人员培训班”就是卫生学校的前身,当时建好不到两年,培训班就变成了“初等卫生学校”。
后来的人可能对“初等学校”会比较陌生,不知道对应的是什么级别。
而在当时,除了卫生类初等学校,还有师范类的。
和中专学历对标高中不一样,初等职业学校对标的是初中,也就是说,小学毕业生经考试合格,就可以考入这类学校就读,毕业后直接分配工作,算是最早期的职业培训学校。
加上当年入学时间不统一,小一些的4、5岁就进了小学,所以有不少人参加工作的时候,最小的还不满14岁。……不是没有更小的,只是学校一般会留多两年,等差不多14岁了再放出去。
否则年纪太小也不像话,群众看着也没有信任感。
开设初等学校的目的,也是为了尽快满足基层对专业人员的需求。
后来随着教育发展,差不多到70、80年代,这类不成熟的“初等学校”就渐渐消失在历史中,职业教育的起点提高到了“中等专业学校”阶段,可能只有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有“初等师范学校”和“初等卫生学校”。
从培训班变成初等学校后不久,到了“飞跃前进”时期,这所初等卫生学校便顺理成章地被提升为中专。
又过了不到一年,随着云湖地区各个区县陆续成立了自己的中专“卫校”,地委觉得必须要有一所自己的高等卫生类学校撑门面,便将这所中专再次升级,变成了云湖地区唯一的一所卫生类大专院校。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到了九十年代,云湖卫生学校还会再次升级,被评为本科院校,并具有招收研究生的资格,至于是硕士还是博士,陈凡就没去细究。不过这所学校在整个江南省卫生系统中,也具有不弱的影响力,好些系统内的大佬都是从这所学校出去的。
但是现在嘛,还只是一家被困在几间老旧的教室里面,人数刚刚上千的小小大专而已。
车子开到卫生学校门口,速度放缓,陈凡一边和别人聊着天,一边注意学校门口周围。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看见躲在校门不远处角落里的姜甜甜,当即喊了一声,“麻烦停一下。”
司机本能地踩刹车,车上所有人都往前窜了窜,还好没人摔倒。
严利元立刻回头看着他,“小陈老师,怎么啦?”
周围人也都一起看向他。
陈凡讪讪笑了笑,“有个朋友过来了,不知道方不方便让她进去。”
严利元左右看了看,“你朋友?哪里呢?”
陈凡干咳一声,“左边那个角落里,挨着马路的地方。”
严利元顺着他说的方向望过去,先是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没想到,你在地委还有朋友啊,之前怎么没说呢。”
旁边十几个加起来能有好几百岁的老家伙,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往外看。
“哪儿呢?哦,看见了。”
“哦,你这个朋友是个女娃娃啊!”
“看着还挺精神,哪个单位工作的呀?”
“这么早就过来等着,是想听课呢,还是想听课呢?”
“小姑娘很用心啊,来这么早,真的很好学啊。”
陈凡被挤兑得举手求饶,“求放过,真就是普通朋友,真的只是想来听听课。”
郝立洋哈哈笑道,“明白、明白,听课嘛,爱学习的好同志。”
随即对着严利元打了个手势,“严科长,过去跟门卫打个招呼,放她进来。”
严利元立刻呵呵笑着下车而去。
在旅行车后面,张觉民和张文良坐在摩托车上,看着前面的车子停下,正在奇怪的时候,又见到严利元下了车,先跟门卫打声招呼,然后对着某个方向招招手。
张文良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下一秒不禁眉头紧皱,转头对着张觉民小声说道,“大哥,伱看那个女的。”
张觉民眯着眼睛望了望,“看见了,怎么啦?”
张文良,“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谁啊?”
张觉民刚开始还有些迷糊,可不等张文良说话,他就猛地反应过来,“很像姜丽丽!”
两姐妹实在是长得太像了,如果不是气质差别比较大,恐怕第一眼就能让人像看双胞胎一样弄混。
张文良眯着眼睛说道,“看来昨天小陈不只是送信那么简单呐。”
张觉民也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我就说送个信怎么要一个小时那么久,果然另有隐情!”
张文良,“大哥,怎么办?”
张觉民眉头微皱,“先看看再说,以不变应万变!”
前面的骑手师傅摘下帽子,回头看了看他们,“你们聊什么呢?认识这个女的?”
两人一起摇头,“不认识。”
……
陈凡扒开窗户,对着姜甜甜挥挥手,又指向学校里面,“你先进去,待会儿跟着车走。”
姜甜甜今天穿着一身蓝色单衣,肩上挎着一只帆布包,戴着解放帽,看上去和大街上普普通通的路人没什么区别。
但是走近了看,就能发现她落落大方的气质,还有那张不普通的脸。
她跟在严利元身后走过来,等陈凡说完话,便笑着挥了挥手,“知道了,待会儿见。”
随即客气地对着门卫点了点头,走进学校里面。
汽车司机这才重新发动,将车开了进去。
不一会儿,车子在一间大礼堂前面停下,众人陆续下车,与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学校领导一一握手寒暄。